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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怨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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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开工作地点休年假,听起来像个自相矛盾的笑话。
江参只陪了洛小心半个下午,就被急诊科的紧急呼叫拽回了手术室。直到凌晨回来,他累得只剩简单冲洗的力气,头发还滴着水就倒在了床沿。
洛小心被细微的动静惊醒,伸手触到那片湿冷,默默起身取来干毛巾,跪在床边一点点替他擦拭发丝。
他抚摸着江参累到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洛小心一直在仰望着无所不能的江参,头回用这个角度,眼底好像多了些怜悯。
接下来几天,江参出奇的忙,给何鲥同乡的孩子做完手术后,其他慕名而来的患者也不好放着不管,手术一台接着一台,他甚至抽不出时间陪小心输液。
这夜又是忙到凌晨。江参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回到病房,借着月光凝视床上蜷缩的身影。
这孩子,睡觉总不爱拉窗帘。
他去把不遮光的白纱拉上,又回到床前轻轻拨开洛小心额前的碎发,在那微蹙的眉间落下一个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吻。
被吵醒的洛小心半睁开眼,困的直哼哼,还不忘问,“今晚可以吗?”
这种事撒不了谎,江参颓然的叹了口气,老夫少妻的隐患已经显露出来了,“宝宝,明天吧,好吗?我现在困的想吐。”
“用手呢?”洛小心不死心的追问。
太无理取闹了,洛小心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自私,但他真的太难过了,哪哪都不舒服。睡前他翻来覆去,摸着冰凉的床怎么都无法安眠。他需要,不,是渴望,渴望快乐,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欢……愉,能支撑他捱过今晚就行。
用手?江参想起做完手术去吃夜宵,拿筷子手都发抖,无力感更强烈了,“宝宝,我的手有点疼。”
接连被拒绝,洛小心的委屈在黑暗中蔓延,当然他清楚不该有这种情绪,因为江参是有正当理由的,他很忙、很累,他要救死扶伤,没办法总是围着他转,满足他各种各样的要求。
洛小心还知道,如果江参把事业和他放在天平两端,他那边一定是高高翘起的,所以他不敢逼着江参做抉择。
但知道和做到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这些日子输完液,管家陪他去医院的小花园散步,他看到那些迟暮之年的老人家就会想起变成一捧灰装进小盒子里的老张,江参又忙的见不到人影,无法排解的烦闷和痛苦让洛小心一肚子怨气。
他们的蜜月期短暂得可怜,转眼便跌入冷战。洛小心不再追着江参的身影,拒绝下楼散步,每天输完液就搬把椅子坐在阳台,一直待到暮色沉沉。即便江参挤出片刻时间过来,他也只是沉默地望着远处。
一边是亟待救治的患者,一边是需要呵护的爱人,江参哪边都无法舍弃。更何况他的爱人,本就是需要终生负责的病人。毕竟关系跟之前不一样了,小心想从他这里多要些关注也是正常的。
这把岁数了,要是谈个恋爱还和年轻人那样吵吵嚷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所以小心对他冷着张脸爱搭不理,江参也只能赔着笑脸想方设法的哄,许一些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的承诺。
但江参这些自认为成熟的解决方法,在被放过无数次鸽子的洛小心眼里,就是一直在挑衅,江参既没有能力解决现状,还要过来烦他,可恶至极!
洛小心猛地调转凳子的方向,彻底背对着江参,望向对面的酒店。江参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过去从后面抱住小心好好哄哄,结果被江老爷子一个电话叫去病房了。
又是独守空房的一天。
管家推着餐车进来时,看见小少爷正抱着那盆仙人球坐在阳台的背光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干枯的刺。
“小少爷,用些晚饭吧?”丁肃盛了一碗药膳炖的鸡汤,“这是江医生让家里的阿姨炖了一整天,刚送来的。”
洛小心瞥了眼澄澈的汤色,轻哼道:“放哪吧,我没胃口。”
他将仙人球往前递了递,“帮我把这个扔了。”
“这不是…”
“嗯,但它已经烂了,说不定我也快死了。”
这盆三色仙人球是他第一次住院时,江参带他出去玩在花鸟市场买的。买的时候没经验,光图好看了,不知道它们很容易死,江参怕小心养不活会伤心,还考虑过把它们换成塑料的,可惜仙人球和文竹不一样,没办法做到以假乱真。十多年了,仙人柱上的球烂了又嫁接,现在终于连柱子都撑不住,软趴趴的坏掉了。
“一盆绿植而已,这跟你的身体有什么关系,别吓唬自己。”丁肃接过来看了看,“大概是被虫子咬坏了,没事,明天我再去买个新的。”
“我就是那只虫子吧。”洛小心揉揉眼睛,有些触景生情。
仙人柱会死掉明摆着就是水浇多了,管家还哄他,这几天他无所事事,为了不让自己闲着,就一遍一遍浇花。是不是他这样索取无度下去,江参也会承受不住呢。
可他真的太缺爱了。
意识到这一点,是昨天他竟然忍不住问管家,洛川在做什么?
还有一句他憋在心里没问,就是洛川为什么不来找他。
没问这个,是因为洛小心知道答案。
和所有被溺爱长大的小孩一样,洛川闯了无法弥补的祸,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他更怕洛小心揪着他没完没了的问当年的事。
听清他问的什么,管家都愣住了,说老板在家搞装修呢。
丁肃没有跟洛小心讲洛川在为他找新的医生。按照老板在小少爷心里劣迹斑斑的形象,任何善意都会被曲解。要是洛小心一时心软接受了洛川的好意,那就更难办了,爱恨交织本来就比纯粹的怨恨更耗神费力,所以丁肃选择不多嘴。
承认自己缺爱,对洛小心来说还不如死了轻松,这意味着十多年来他在洛家,用来自我安慰不稀罕洛远山和宋怡那样上不得台面的爱全是假话。
他想要,想到快要发疯。
他就像个哑巴乞丐,眼馋洛川得到的一切,却又张不开嘴去要,因为要也要不来,就算趴在地上想捡点碎渣子都没有。何况他并非蚂蚁,靠残渣就能果腹。他是什么?想了一圈,他发现自己屁都不是,人都不能算,顶多是个饿死鬼。巴巴的眼馋所有被好好爱着的人,阴暗的嫉妒着他们可以在亲近的人跟前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己的不堪。
最令洛小心绝望的是,为了排遣寂寞,他竟然堕落到宁愿和洛川那样的烂人纠缠,也做不到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可他真的太痛了,原本他生命里缺的就太多,老张的离去更撕开巨大的空洞。他疯狂地想抓住身边一切往心里塞,试图填补那个窟窿。
就算洛川来了,也不够,他能给自己的爱微乎其微,大多时候还会反过来向他索取,最多能用更痛的纠缠,来压住他心里现在的酸楚。
江参给的够多,但他太贪婪了,总是想要更多。
还有谁呢?谁可以呢?
他素未谋面的亲哥,还是亲奶奶?
哪怕江参再像他的妈妈,也不是真的,要是能找到真正的亲人,是不是身体里缺的那个破洞或许能被补上,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呢?
老张临死前的话,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以他的倒霉程度,说不定奶奶早就没了,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随便在大街上转转就能碰上亲哥。
但不管能不能,他都要去试试,万一呢,他想到江参说过的奇迹,万一这回奇迹真的降临在他身上呢。
连着输了几天的液,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了,想去寻亲,还缺一样东西——钱。
找江参要,洛小心张不开嘴,如果他有个像洛远山一样给钱超级大方的爸爸就好了。
夜深时分,洛小心又一次坠入了有关老张的梦境。
这几天他一直这样,不知道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精神不济,总是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就开始做梦,然后才渐渐入睡。
梦里的老张年轻了许多,正坐在葡萄架下吞云吐雾。江参突然冲过来夺过烟斗,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浇灭。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小心不能闻烟味,对他的心脏不好。”
“我早戒了!”老张急得跺脚,“烟斗里装的是茄子叶,过过嘴瘾也不行?”
“是烟就不行。”江参寸步不让。
“好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教训起爷爷我来了!要不是看在你救活小心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面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爷爷当年——”
“住口!”江参脸色骤沉,声音里凝着冰碴,“不许在小心跟前胡说!”
这个场景洛小心没在现实里见过,但他太敏感了,在老张和江参不怎么对付的那几年里,从蛛丝马迹里拼凑出了被他们隐藏的秘密。
争吵仍在继续。
洛小心捂住耳朵蹲下,在心底无声呐喊:“别吵了!都别吵了!”
他不是活下来了吗?还有什么可争执的?老张都走了…让他抽一口烟又能怎样?
泪水汹涌而出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拭去泪痕。
是江参回来了吧,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么凉快的手碰他呢,奇怪,但洛小心来不及细想,本能的抓紧了身旁的人。
“手还疼吗?”他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问道。
路尽起的动作一僵,原来洛小心那天发现他来医院包扎伤口了,看他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没注意到自己呢。可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过来跟他打个招呼呢,是不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别扭。
他本不想进来的,这是江参囚!禁洛小心的领地,靠近就恶心的要死。但他透过门缝看到洛小心哭了,一时心软,还是进来了。
擦干泪就走,他才不会为了洛小心多浪费时间,哪怕一秒。
可是洛小心竟然关心他的手了,路尽起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他决定当场把这份好意还了。
那就再陪他一小会儿吧,毕竟洛小心这会儿,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不疼了。”他用气声说。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路尽起意料之中又始料未及的。
洛小心吻了他,用亲过洛川和江参的嘴,夺走了他的初吻。
路尽起想,他应该恶心或者恼火,但洛小心太爱他了,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为了寻求安慰做出这种事也能理解,所以并没有推开挤进他怀里的可怜虫。
经验丰富的洛小心果然手段老道,轻易便用湿……软的舌尖顶开他的齿关。该死!路尽起生涩的吻技无所遁形,又不甘示弱,只得模仿着对方的节奏用力回应。
这个吻渐渐变得如同他们曾经紧咬的分数般难分难解。
被吻的头晕目眩时,洛小心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江参是不会这么用力掐他要的,但他饿狠了,又想到江参这么久没zuo,大概也很想要,吃药了也说不定。
实在连钱戏都不愿磨蹭了,洛小心引着那只手伸进了自己的税库里。
这是路尽起意料之外的!
他的指尖蹭到干涩的雪叩,脑子里坚守的道德底线轰然倒塌,真的要为了可怜洛小心,做到这种地步吗?
一直以来,他在家里要捡别人不要的玩具,穿别人穿过的衣服,难不成老婆也要税别人税过的?
不,这样比较不对,洛小心是人,不是物件,如果…如果洛小心跟其他人都断了,跪在他面前保证不会再和别人纠缠不清,他也不是不能好好考虑下两人的关系。
一脑门官司的路尽起消极抵抗着洛小心的浪挡,他的食指已经被迫賽进去半截了。
好紧。
果然,和他用望远镜看到的一样,江参这几天都没再砰过洛小心。这样的话,他勉强愿意再伸一根手指进去,帮洛小心疏解老男人无法满足的玉忘。
学霸就是学霸,在床誓上依然有着超强的自学能力,路尽起单凭着洛小心哼几声的不同,就找到了按哪里可以让他舒……服。他把三……指并拢,朝着那个地方快速紬叉。洛小心像只发椿的猫,趴在他的胸口断断续续的呜……咽。甜腻的伸银混杂着黏……稠水声,惹得路尽起心烦意乱。
该停下了,路尽起的理智告诉他,再这样做下去,就错的太离谱了,也完全偏离了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
“啊嗯…可以了吧…”洛小心把眼泪蹭在路尽起的胸口。
“你赶我走?”
洛小心竟然用完他就扔,路尽起气狠了,眼眶都在发酸。真是无情无义,刚才用到他的时候,扫成那副模样,现在翻脸不认人,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他不该心软!
“啊?”
洛小心茫然,他的意思是阔章好了吧,可以进来了,刚才他么到了那里,早就硬了。让他更懵的是,虽然被nong的已经意识不清了,但他还可以分辨出来,这不是江参的声音。
刘海遮挡视线,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被陌生人亲饭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将对方推下床铺。热潮退去后冷汗涔涔,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谁!你到底是谁!”他大口喘着气。
脑子好用就这一个缺点,路尽起马上反应过来,洛小心刚才所有的主动,都不是他误解的沟引,而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