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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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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教室。
「衍哥，打球去吗？」有人在门口喊。
和音没有抬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班的邵思泽——李衍宁的好哥们儿之一。
「我不去，你们打吧。」
坐在和音身边的李衍宁想也不想飞快拒绝。
「别这样嘛，」邵思泽的声音由远及近，「衍哥哥~我们需要你。」
「呕，别恶心人，走开走开。」
身侧的人将头歪在了自己肩膀上，和音微微侧头，下巴上感受到一股毛绒绒的触感。
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我要陪和音看书。」大型犬说。
「你能坐得住吗衍哥？上课都不听的人，我看你是在打扰人家看书吧。」邵思泽对大型犬的撒娇有点接受不良，「你说对吧，嫂——」
大型犬猛地跳起来紧紧捂住邵思泽的嘴，恶狠狠道：「闭嘴吧你，嫂什么嫂，在乱说些什么东西啊。」
和音：「？」
他盯着被捂得直翻白眼的邵思泽，又看了看态度莫名其妙的李衍宁，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去打球吧，小衍。」和音开口道。
「可是……」李衍宁犹豫地放开邵思泽，声音一秒由凶恶变得温柔：「我去打球的话，你想我了怎么办？」
邵思泽又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评价：「太不要脸了，实在听不下去了。」
回应邵思泽这句话的是来自大型犬的一枚铁拳，前者被打得“嗷”的一声叫出来，捂着头脑袋发昏。
「没事，」和音抬头看了看白板上的挂钟，「还有30分钟打铃。」
大型犬隐藏在黑发下的耳廓开始发红，看起来是被说服了。
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的邵思泽露出无语的表情，「小盒子都这样说了，这下放心了吧，衍哥？」
——所有认识李衍宁的人都能看出他对李和音的偏爱，被偏爱的人本身却毫无自觉，共情能力几近为零，但偏偏在各种时候，李和音又有点天然撩的天赋。
——难怪李衍宁栽的完完全全。
「小盒子也是你叫的？」李衍宁不开心道，「撤回，谢谢。」
「行行行，」邵思泽做出求饶的动作，「和音，那我就先把衍哥借走一会儿。」
「小盒子，那我一会儿上来给你带香蕉牛奶哦。」
和音点点头，「好。」
李衍宁依依不舍，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邵思泽强硬拽走了。
不远不近的，和音还听见两人在拌嘴——
「叫‘和音’也不行，听起来太亲密了吧？」
「你怎么这么霸道？那我该叫什么？连名带姓叫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对他不太尊重？」
「你说得没错。」
「……」
两人的背影从教室消失，和音怔怔地看着门口，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而下一瞬，眼前却忽地变得模糊，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像那个不记得的梦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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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在周末的夜晚得到了证实。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和李衍宁的母亲秦诺去附近的市场买个菜，然而——
和音看着倒在地上捂住伤口的秦诺，忽视掉自己身上的疼痛，一只手扶住墙，低声说：「别杀她，放她离开。我跟你们走。」
他们所住的小区住着不少李衍宁父亲在市局的同事，小区隔着一条街就是市公安局，而这个菜市场也常能碰见不少熟人。
这样的情况下，这几个人能够不引起任何注意的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将他们挟持，足以说明这几个人是长期在这里踩过点，并且反侦察能力很强，能够在这么多警察所在的地方做这种事情。
作为警察的家属，再加上他的特殊情况，他和秦诺都是受过训练的，然而对方不仅人数上占优势，还携带武器，也擅长格斗，几个回合间就将他们制服。
「这里灯光昏暗，你们还戴了头套，她没有看见你们的长相，不要杀她，让她走吧。」
和音再次说。
「现在这个情况，你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李和音同学。」
有人声音嘶哑地开口，戴了变声器，听不出性别。
说话的人蹲下来，用刀在地上的人脸上比划几下，阴冷地笑了笑。
和音：「我身上有不止一个追踪器，如果我不配和，你们被抓住是迟早的事情。」
「那我们就先杀了这个女人，再把你扒光带走也一样。我很期待呢，从上到下慢慢触摸你的身体，呵……和你的脸一样完美吧？想想就让人——」
和音打断对方的话：「如果还有植入型的追踪器呢？」
对方静了会儿，站起来摊了摊手，「好吧，反正这女人丢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活着，那就如你所愿吧。」
「不……不行，小音，不要跟他们走……」秦诺吃力地说。
和音挪动几步缓缓蹲下来，「对不起，秦姨。」
手被女人染血的手握住，「别走，再等一会儿小衍就回家了……」
和音轻轻将女人的手拉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追踪器放在对方手心，「我走了。没关系的，秦姨。」
「……再也见不到小衍和我们，也没关系吗？」
和音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来，低声说：「谢谢你们这么久以来照顾我，再见，秦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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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眼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和音清楚记得，失去意识之前他被捆住手脚、蒙上眼睛丢进了后备箱。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绑架他的那些人做了万全准备且都精于此道，警察是怎么找到他的？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缓慢地起身下床，举起手上还在挂着的吊水，在病房门口和正要进门的护士撞了个正着。
「怎么自己就下床了？你身上很多伤口。」护士皱着眉头，「先不要乱跑，我去叫警察。」
和音于是又回到床边坐下，几分钟后，一个穿便衣的警察推门而入——
不是李叔叔，李衍宁也没有在旁边。
不过这人和音是认识的，是李叔叔的同事，经常来家里吃饭。
对方看起来都很憔悴，脸上也带着担忧与悲伤。
和音抿了抿唇，内心奇怪的感觉猛地放大。
「和音……」对方率先开口，「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医生再检查一下的？」
「没有，」和音摇了摇头，「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对方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犹豫着说：「诺姐……不在了，李队悲伤过度晕倒，现在还没醒。小衍情绪失控，非要和那几个绑匪拼命，现在人在局里。」
——秦姨……不在了？
——不在了。
和音的表情依旧平静，只瞳孔猛地瞪大一瞬。
——怎么会？明明不是致命伤，她当时也仍有意识求救。
电光火石之间，联想起自己这么快被警察找到的原因，和音立即地得出了答案，也马上得到了证实——
「你被绑走以后，诺姐带着伤一路想办法追在后面，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你。也因此，诺姐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失血过多，所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和音的头剧烈疼痛起来。
「小音，阿姨很担心你，你对这个世界没有欲望和好奇，我既担心你会伤害别人，又担心别人会伤害、欺负你。」
「可是阿姨也相信小音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这些你都会明白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小音一定就能体会到什么是开心、快乐、幸福了。」
「小音，小衍对你……唉，算了，不管世俗的眼光怎样，我希望我的孩子们都能够幸福。」
「……」
过去无数个普普通通的日日夜夜里，总是有着秦姨的声音。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告别，以这样惨烈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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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的葬礼这天下起了雨。
和音赶到的时候葬礼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医院，因为受伤严重被医生护士勒令静养，期间见过李叔几次，但李衍宁却一次也没出现过。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和音穿过人群，在一片议论声中走到好几天没见的李衍宁身旁。
「葬礼都迟到吗？听说秦诺就是为了救他死的，他却连参加葬礼都迟到，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你难道以前没有听说过？他不会笑也不会哭，永远一副没表情的样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救他就是救了个白眼狼，你看他参加葬礼还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刚刚干啥去了……」
「为了救白眼狼养子，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了，值得吗？」
「就是他害死了秦诺吧，如果没有他，秦诺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
议论声不算小，但和音早就习惯被别人这样说，也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他的注意力放在看起来不对劲的李衍宁身上。
意气风发的少年从未有如此萎靡不振的时刻，垂着头跪坐在灵前，嘴里发出压抑的、被咬碎又咽回去的哭声。
和音沉默地跪到他身边，对着秦诺的遗像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你在意过任何人或者事吗？」冰冷的质问从身边传来。
李衍宁声音嘶哑地开口：「我也好，我爸也好我妈也好，你在意吗？」
和音怔了怔。
而这个提问仿佛早就给他预想了答案，李衍宁接着说：「你根本不在意吧，否则今天为什么会迟到？」
「我……」和音捏着口袋里两个好不容易才在路上找到的祈福袋，准备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妈她……为了救你连命都没了，而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有心吗？！」
最后一句话，李衍宁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衍！」
闻声而来的李敬东把李衍宁拽起来，「你怎么会对小音说这样的话？你妈的事……不是小音的错。」
「爸，妈都不在了你才这里装好人吗？你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连自己的妻子都救不回来？！」李衍宁甩开李敬东的手，眼中含泪吼道：「再说怎么不是他？李和音，你自己说，如果不是你，我妈会遇到这种事吗？如果不是你，我妈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整个灵堂都被这个质问声震住了，和音与李衍宁面对面而立，一条无形的鸿沟将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时光割裂。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对峙着的寂静。
「李衍宁，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李敬东收回刚扇了自己亲儿子一巴掌的手，疲惫地看向和音，「抱歉，小音，你先回去吧，好吗？」
和音神色如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他垂下眼眸，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李叔。”
回去的路上，和音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沾了泥污的袋子——
是出事那天白天秦姨买给他和李衍宁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祈福袋。
在医院时他向李叔的同事问过，但被告知没发现有什么祈福袋。在有医生和警察二十四小时看护的病房里偷偷溜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幸总算在葬礼这天找到了祈福袋。
将给李衍宁的那只放回口袋，和音拆开自己的那只，展开祈福袋里的纸条，上面有着秦姨亲笔写上去的祈愿——
「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