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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还活着吗 ...

  •   李亦扬——傻狗,小偷,穷光蛋,暴力狂,精神病,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脑子不灵光爱吃飞醋的小gay。
      看吧,提起他的缺点我能说出一箩筐来,和他共同生活的那些年我简直见证了人类的多样性,我不敢想象一个gay竟然能邋遢到那种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如果你让我说出他的优点,我思索半天,只想出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优点。
      他是世界上唯一全心全意爱我的人。
      我曾经非常恨他,恨他恨到掏心挖肝,恨到精神崩溃,我想用刀抵在他喉咙,我想质问他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怎么能抛弃我了呢?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再想起他时,那股子折磨人的恨意早已经消失不见,李亦扬在我记忆里,始终是他年少时最勇敢的样子,也是我真正爱上他的开始。
      那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月?还是三个月?记不太清了,时间太久了,请原谅我的记性不太好。
      我只记得,很平常的一天下午,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味。
      李亦扬推着单车,我跟在他身后准备回他家。他把我的书包放在车筐里,从兜里掏出一瓶可乐递给我。
      他喜滋滋的说他昨晚在广场偷到了钱包,里面有足足五百块,等会儿他带我去鞋店里给我买双新球鞋,剩下的钱他留着带我去小摊吃烧烤喝啤酒,去便利店买几盒T,再买瓶润滑油,狠狠z一顿。
      我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我说你最好赶紧买油,因为我已经受不了豆油的那股味道了,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磨油盘。
      天空开始飘落小雨,李亦扬把书包里唯一一把伞递给我,我问他要不要一起撑伞,他说还是不要了吧,这太gay了,我说你不就是gay吗?他说他不是gay,他只是喜欢我而已。
      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我在他家翻到了不少杂志,无一例外都是纤瘦美男,或是肌肉裸男,每页都沾染过不明液体,干了以后摸起来皱巴巴的,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一边看美男杂志一边哭,所以事实显而易见。
      不过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明知道是哄人的假话,听到了还是会很开心。
      他问我要什么味道的,我说有粑粑味的吗,他说你是不是有病,我咯咯笑。
      日子应该这样的,应该像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瞒着所有人厮混在一起,白天我们是关系突然变得很好的兄弟,晚上是炮火连天的情侣。
      至于天长在哪,日久怎么走,我们谁都没想过,你不能对年轻的小伙子要求太多,激情的荷尔蒙撞在一起,我们早就被烧得头脑不清。
      可变故却不会因为年轻而放过谁,穿过一道街,走到小胡同,李亦扬倾斜车子,我正准备坐上去,突然听到熟悉的一声:“儿子。”
      我身体一僵,回头看去,江叔叔正站在胡同口,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
      江叔叔还是那个样子,高大的,壮硕的,成熟的,英俊的,与年轻时的他相比只是老了点,脸上的皮肉有些松垮,眼尾的细纹成了炸开的烟花。
      他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脚下的皮鞋一尘不染,他的身后是一台我从未见过的宾利,看来这几年他确实搞到了不少钱。
      算算日子,我与他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了,小时候江叔叔常常陪伴我和江曜明左右,等我俩上初中以后,他就不常在家了。
      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听他给别人打电话,他严肃的说要找什么什么人,他说上头有交代,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那人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凶得很,我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眉毛紧皱着,像只狮子,身上散发浓浓杀气。
      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可能是听到动静了,他猛地回头,眼神一下子锁定我,我一哆嗦,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见到是我,他变了表情,眉毛舒展开,眼睛带着笑,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他温声问我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我连忙摇头说没有。
      他不再追问,而是带着我去游乐场玩了一圈,没有江曜明,只有我们两个。这一路我奉献出毕生的演技,毕竟假开心可比真害怕难演多了。
      我不知道他看没看出来什么,从游乐场出来他给我买个巨无霸棉花糖,我胆战心惊地吃棉花糖,他笑眯眯的蹲下身,揉揉我的头发。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在他面前演好儿子了,我不再耍小心思,更不会跟江曜明争宠,我安安静静站在江曜明后头,远远的,腼腆的笑着。
      此时,江叔叔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我仿佛回到偷听被发现的那一刻,我腿肚子转筋,怕得差点尿裤子。
      李亦扬看看江叔叔,又看看我,眼神像在问:你不说他不是你亲爹吗?他怎么叫你儿子呢?
      我没有跟李亦扬解释的意思,事实上现在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想得都是:江叔叔到底知道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乱了心神,我狠狠咬舌尖,剧痛让我迅速冷静下来,我眼睛瞪大,嘴巴微张,似惊喜似兴奋的大声笑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叔叔却没笑,“你旁边站着的人是谁?”他沉声问。
      “我同学,我们是朋友。”
      “是吗?”
      “是啊,我铁哥们。”我捶捶李亦扬的肩膀,我笑着说:“哥们,我爸回来了,我先走了啊,明天咱们接着练球。”
      李亦扬愣了似的,他低头看我,什么话都没说。
      我把车筐里的书包背在身上,我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迈开腿,刚要往江叔叔那边走去,江叔叔却突然说:“樊星,你为什么撒谎?”
      我心头一紧,抬头看向江叔叔,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他从没有这样冷漠的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江叔叔这样问,说明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他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看管我的感情生活,更何况我早就跟他说我最近在补习功课,回家会晚些,我撒了能把事情圆过去的谎,我和李亦扬的事本该万无一失的,可江叔叔怎么会知道的?
      忽然间,江曜明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他站在胡同口,面无表情看着我被李亦扬强b。
      他抱着肩膀,板着脸,冷冷的看着我,他说:「我不会和垃圾共处一室」。
      他用花洒冲我屁股,他说:「你真脏」。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一定是江曜明说的,他本就讨厌我,好不容易抓到我的把柄,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告诉江叔叔的。
      该死的江曜明,我一定会狠狠报复你。
      可我现在该怎么办?
      跟江叔叔走吗?
      我不敢相信回到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会不会把我活活打死,然后像对待电话那头的一样轻描淡写的说杀了个人。
      我怕,我真的好怕,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我头皮发麻,身体冷得颤抖,我艰难的咽咽口水,我想说话,我想解释,可我嗓子太干涩,可我声带发不出声音,可我…
      “——是我逼着他跟我搞的。”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蓄满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亦扬。
      李亦扬像是变个人,他眉毛高扬,嘴角轻勾,眼睛眯成缝,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他看看我,狞笑道:“樊星,我不是警告你不许告诉别人我c你的事吗?你以为你找你爸来我就害怕啊?我告诉你,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我见你一次c你一次,你要是敢跑,我就像第一次那样打断你的腿再强b你。”
      李亦扬学习不好,这不代表他笨。
      我总说他笨他笨的,其实他非常聪明,他看人很准,能从一个人的衣着打扮或者走路方式判断出谁是真有钱谁是穷装逼,谁的钱包能偷谁的钱包绝对不能碰。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偷钱包还偷出经验和心得了?
      他一昂下巴,得意洋洋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的,有的人身着光鲜,走路弯腰驼背东张西望唯唯诺诺,这种人一看就是怂包,有点小钱但没什么大能耐,一偷一准,哪怕被发现也不怕,一拳下去对方都得跪下来主动把钱给我,求我放过他。”
      我听着挺有意思,我问那哪种人的钱包是不能偷的?
      他语气变了几分,眼神也认真些,他说:“衣服版型非常好但没有牌子,走路沉稳有力不急不躁,脸上没太多表情,视旁人为空气,这种人一看就傲,但傲是有傲的资本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惹不了。还有一种人也是碰不得的,但我没办法形容的,就是,气场,你懂吧,气场,这种人气场很足,眼神啊说话语气啊都很淡,但你就是打心眼害怕,因为你能感觉出来,对方是杀过人的。”
      没想到李亦扬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笑着打趣他,问他有没有偷过这种人的钱?
      李亦扬摇摇头,“不,我绝对不会招惹这种人,哪怕饿死也不会,找这种人的麻烦,等于自寻死路。”
      李亦扬偷钱为生,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他就是只聪明老鼠,知道哪个粮食能吃哪个粮食下了药,靠着小聪明他勉强能活着,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可他如今却主动往老虎嘴里送。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江海川的身份,可他却为了我主动揽下所有罪责,他本来不用这样的,我被打,被骂,哪怕被江叔叔赶出去,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情侣而已,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更何况两个没保障没身份的小男同?
      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
      江海川没什么话都没说,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拨动打火机,歪头点燃了。
      猩红的火光忽暗忽明,他深吸一口,吐出一阵烟雾,他向我招手,“小星,过来。”
      我低下脑袋,软着腿,一步一步向江海川的方向挪去,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头,我在马上走到江海川的身旁时,还是没忍住回头了。
      李亦扬还是那副流里流气的表情,见我看他,他邪笑着用手做出个下流的动作,劲腰一耸,他舌尖舔牙,意味非常明显。
      他这样真的好猥琐,如果他平时都是这个样子的话,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离他远远的。
      可是现在,我却只想哭。
      江海川静静的看着我,我走到他身边,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向车旁走去。
      同时,从胡同外走进来一群戴墨镜穿黑衣服的男人,他们个个人高马大,体型壮硕,他们对江海川恭敬的点头,江海川摆摆手,他们并未停留,而是大步向我们身后走去。
      然后,我听见了拳头破风的声音。
      无数拳头打在肉上的“砰砰”声响个不停。
      李亦扬咬着牙的闷哼。
      “咔”清脆的异响,像是什么断了。
      李亦扬的凄厉惨叫。
      我闭上眼睛,我恨不得捂上耳朵,我不敢再听,我不敢再想,我是个怂蛋,我害怕,我害怕看到那一幕。
      司机小跑下车打开车门,江海川看看我,他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推了一下,我回头看他,他表情复杂,说不清都是什么情绪,总之不像刚才那样凶神恶煞了。
      我想温顺的笑一下的,可我连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我低下头,乖乖上了车。
      汽车发动,司机打方向盘转弯,我看向车窗外,车子一转,正好看到了李亦扬的方向。
      黑衣人们已经不见了,只有李亦扬孤零零倒在血泊之中,鼻子嘴在哗哗流血,他脸上都是血,头发被血浸得湿漉漉的,他的像只死狗一样趴在那里,腿和胳膊被折成不可思议的姿势。
      他的眼皮半合,混浊的眼珠凝固住似的一动不动,他的头拧向胡同口的方向,按照常理来说他这样的姿势脑袋转向对侧会舒服些,可他偏偏就费力的,不合常理的拧向我这边。
      我再也忍不住眼眶的酸涩,我把眼睛闭上,假装打个哈欠,哈欠打完了,眼泪也落下来。
      “困了?”
      我低下头,哽咽着说:“爸爸,多亏你来救我,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被他威胁多久,我天天都不敢睡觉,我好害怕…”
      江海川叹口气,他拍拍我的手背,温声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我不敢。”
      “傻孩子。别怕,跟爸爸回家,你弟弟还在家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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