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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眼前一黑漆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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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漆漆黑
烈日炙烤着大地,硬土之上一排排人徐徐而行,踏着熏风,吻着砂砾,抬眼望不尽莽莽黄沙。
徐缘月心无旁骛地走着道,右手边的小明盯着她头顶两根一摇一晃的呆毛哈哈傻乐着。
抬眼看了看这位比她身高高出一小截的傻胖墩,徐缘月回以一个河豚鼓气的圆润微笑。
走啊走,果不其然,隔着老远听见“嘀咯噔咯”的聒耳声,一抹夹着尘土飞扬的深绿疾驰而来……
小明呆滞。
徐缘月冷笑。
周围几点议论声,像秒针滴答滴答地行走。
执行者洪钟一声“停”,各位彩虹挥鞭者立即指令所有人员止步稍息。
全体原地待命,姿势各异的站着、坐着、蹲着、跪着、趴着、伏着……徐缘月倚着土墙,端量这座荒芜的城镇土屋,一切与记忆中重叠。
她拍了拍小明的肩头,示意他放宽心。
很快,庞大的货车刹停,宽大厚重的绿皮布被揭起,响遏行云。
登时,眼前显出一座巨大的监狱笼子,几百位颀长的迷彩俊男尽收眼底,现场许多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风沙沁入空气,传来刮骨一般的痛挠,窸窸窣窣声敲击着笼子的钢筋和钢丝,被叽叽喳喳的人声掩盖了去。
那声响亮的哨音再度响起。
啊啊啊——是人们的惊声尖叫。
平平无奇的黑色背囊又开始发动载人航天功能,443人‘平地一声雷’地窜上半空中。
这班嘴唇紫蓝色的人僵们眼底略过一丝惊疑,仿佛‘变身’也停滞了几秒。
挥鞭者大叫:“怎么回事?魂吸虫怎么会这样?仪式还进行吗?”
执行者的黑影裂变成几百道,往高空中咦哇鬼叫的人们击去。一瞬间,十几个无助的小可怜被击落地面。
张牙舞爪的红瞳人僵朝他们扑去,载人背囊一招华丽的转身腾飞,避开了扑击。
呼呼呼——侥幸逃脱的几位心有余悸,吓得狂喘如牛。
啊啊啊——几位受了程度不一的伤,好在无人死亡。
呜呜呜——还有谁在嚎啕大哭。
此时,徐缘月抱着臂,正聚精会神品着一场武打戏。
只见,几个背囊用力地“嗒嗒”砸击、殴打着满口血肉的人僵。人僵的利爪是撕裂一切的气势,却在划到背包布的那刻被硬生生地磨成粉末。
有一只背囊在变大变强的同时放出一招‘一卷铺盖式’,及时将伤员裹好救走,一连几转,一口气已驮载了四人负重飞行。
背囊形似一张翻转抛起的煎饼,四位伤者各自落在其中的东西南北位,上半身被固定包好,四双腿则各有各特色地乱蹬起来,像及八条大象的鼻子。
执法者的黑风急急冲撞而上,被黑布裹缠好的四双腿是四个风扇叶片,大背囊立刻化为风扇拆招,像是疯踹上了瘾,又像是比拼风力的风王争霸,结果背囊反倒“唰唰唰”追逐起了黑影。
整体任务完成得迅速高效,一个个救援背囊成功把一个个伤患交付回击退人僵的勇猛背囊,轻伤人员被载着飞向更高处稍作喘息。
“喂,我也要飞高一点呐!”有人揪着背囊发放指令,一番好说歹说地“求求啦”,奈何情况像对牛弹琴。
徐缘月面带微笑。
执行者朝天嘶吼着,天色越发阴暗,“淅零淅留”一滴滴滚滚圆的雨坠下。
小明胖乎乎的手从背包里掏出纸制扬声器,对着大喊:“反抗恶魔,打响生存保卫战!我们要回家!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不能放弃!我们人多力量大!……反抗恶魔!打倒坏魔!”
徐缘月看见一串串雨水在小明的大嗓门下竦竦颤动,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当然啦,也多亏她先前保留了派发的纸杯。
有人因小胖子热诚的呼喊振奋,他们纷纷高喝:“打倒恶魔!我们一起回家!回家!”
“可恶啊!”一位虎背熊腰的挥鞭者咬牙切齿道。
二十四位挥鞭者骑着他们的悬浮平衡车也飞翔至半空,一个个恶狠狠扬起皮鞭,朝着人群肆意妄为。
百名人僵也早已倾巢而出,场面一时是蝇飞蚁聚的混乱。
“魂吸虫怎么搞的?不是那落迦之主的分身吗?究竟怎么回事?所以是不要这些羊羔子了吗?戏弄我们?简直矛盾可笑!”有挥鞭者提问。
“够了!一定是有谁在搞鬼……耽误了时间,我们就小命不保了。”另一位气冲冲回答道。
有几位人僵瞄准了倚在土墙边边的徐缘月,惊人的跳跃力,一蹦六尺高,一步做普通人廿步地降落到她的面前。
徐缘月及时闭上眼睛,才没让暴风飞沙迷湿眼。
人僵们不由分说就要毁她的容,她潇洒别头躲掉危机,又突然低头捂脸打起了哈欠,带着几分悠然自得。
利爪锋利如刃,坚如铁块,徐缘月不但不惧,还头凑前眯眼看。
她由心夸赞道:“比起‘脆皮’美甲,我觉得你们这款金刚狼钢爪的样式更合我心意,安全感满满的!”
说时,利爪在接近她的一寸距离时尽数折断、脱落。
一双双红瞳尽是不可思议。
不等人僵们反应过来,徐缘月伸腿几下将地面‘钢甲’踢到眼前,蹲身抓起一片查看把玩着。
一不小心对上恶毒的红瞳,只冷哼:“恭请布排大人哇咔咔咔闪亮登场。”
娇气的声音响起:“知道‘天下第一飞甲’吗?孤给你们掌掌眼咔。”
徐缘月被肉麻的声音激得发颤。红瞳人僵们不明所以,以为眼前女子终于心生畏惧了,兴冲冲就要逼身上前。
看着一伙恶狠狠的眸光要将自己吞噬,徐缘月意识到情况不大对路。
她呼救:“我的哇咔咔大人,你我之间有联系,其他人可看您不见也听不到您任何说话。别耍帅了亲!哇啊——”
“哇咔!别怕,孤现在就叫他们后悔莫及!”
断裂的爪子切口看似更为锋利,让徐缘月有种虎头铡龙头铡人头落地的幻视感。
布排大人在唱歌炫技,徐缘月捂着耳朵,感慨这番‘天籁之音’何德何能只有自己能听见……
只见一股风将人僵们折断的那百十片指甲一把捞起,一片足有徐缘月的整根大拇指长宽,在美妙高歌的渲染下,现在全部变成拥有独立意识的飞甲,准确来说,看起来像一只只大兜虫。
咻咻咻咻——
飞甲开始四散,攻击人僵、挥鞭者、更追缠着执法者。
“牛啊牛啊!”徐缘月眼睛直瞪。
“哇咔咔咔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啪——
……
前一天,除下手套,一不留神被碎石划破了手指,鲜血淋漓。
徐缘月“唉”了一声,从背囊拿出笔记本,打算撕出几条纸片包扎几转。
在无恙的右手撕下纸页后,她却发现受伤的食指止住了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上一秒的疼痛酸楚明明还缭纠着,此刻的清爽来得卻那么突然。她的修复能力怎么这么神速?
“哇咔咔咔咔咔,想孤了吗?”一声娇滴滴的小孩音传来。
听这动静,徐缘月还能不晓此乃何方人物?
她整个人放空,深呼一口气,放眼四周,开心惊喜写满她全身,轻笑道:“我的天。不愧是你哇咔咔咔,布排大人超厉害!你现在隐身了?是怎么找过来的?”
“哇咔,其实孤一直与你同在,只是现在才稳定好与你的交流窗。你暂时还看不见孤就是了……”声音空灵,飘入了徐缘月耳中。
徐缘月化身记者:“我太开心了哇!一个人不好应付,有你真好!你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我们什么情况吗?”
雨衣布排沉沉声:“孤胜似你的一块皮,跟着你一起过来的。哇咔,那时候从头到尾,孤被狠狠压制住,只能旁观,什么也做不了咔。”
“没事没事!现在也不迟咔!哇咔咔,你可有什么出去的办法或指导意见咔咔?”徐缘月装可爱ing。
“内城!你要夜探内城。住在那里的人有古怪,孤觉得会是个突破口。别害怕,有孤在,孤保护你!哇咔咔咔!”这句话说得坚定而霸气。
徐缘月喁喁道:“好!我一直裹足不前,确实需要来点刺激!正有此意!”
……
雨水不断,现场一团乱麻。徐缘月有可靠的雨衣布排大人在,完全没被淋湿,其他人则全成了落汤鸡。
听见小明大声高呼:“月姐啊,下大雨呀,我眼睛看不清东西啦!接下来做什么啊!”
徐缘月心念一动,背囊载着小明嗖一声飞到她身边。虎头虎脑的小明只露出一脸喜滋滋,他的喉咙以下全埋进背囊里头,此刻活脱脱是一枚大蚕茧:“哈哈真好玩,月姐你还有这招!是怎么做到让全部背包听你话的?好厉害,教教我呗!”
徐缘月正要打马虎眼糊弄,只听一声“是你”,执法者突然出现在徐缘月的两步之外,原来他淡化成薄薄的阴影,仔细看也颇难觉察出来。
“‘是我’什么?您慢慢说别急,一个字一个字好好说。”徐缘月踏前一步,小明的背囊朝后一缩。
执法者:“你进入了塔楼,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你摧毁了成果,你置于失败者们更悲惨的命运,你,不可饶恕!”
徐缘月平静如水:“原来你可以正常说话,平时一个字,看来只是装酷嘛。”
执法者斥声:“你触怒了圣地的魂灵,你会有报应的。”
徐缘月几分好笑:“我只看到你们这些败类遭了报应。”
她看见土道上横七竖八的挥鞭者,人僵们,他们无一例外地死去,淌流出的血无一不是紫蓝色。
“你该死!”执法者嘶吼着,伴着一声巨响的霹雳。
徐缘月皱着眉,有了脾气:“你们为虎作伥,残害无辜,恶贯满盈,居然还好意思怪我行侠仗义。就是我救了被困塔楼的可怜人,怎么样?你有本事来咬我呀!”
“哈——”执法者拖长音,拖得丧心病狂尖锐刺耳十几秒钟。
让徐缘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布排大人更正转化成热心肠模式的黑色背囊,也就是挥鞭者口中的‘魂吸虫’,一瞬间化为乌有。
天上看热闹的四百多人纷纷掉下地,砸得头破血流,所幸布排大人反应及时,几卷风起减速承托,才没造成重大事故。
“月姐,你看地上,紫色的血像蛇一样……在动……啊啊啊!”小明惊呼。
“啊——”很快是此起彼伏的叫喊。
细长的、短粗的、粗大长的、小点点的……是一条条紫蓝色的或小蛇巨蟒,或虫豕弹丸的古怪,是有着生命意识的血液!
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附着、啃咬着、纠绞着地上的伤员,血红色喷溅染透了土地。
有人一命呜呼,徐缘月只恨有心无力。
“月姐,对不起……”小明哽咽着,喷出来鼻涕泡。
徐缘月转头安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不起?很多事情本就无法尽善尽美,你”
徐缘月被小明呼啸而出的鼻涕泡砸晕了。
没有完全晕,她听见小明喃喃:“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冒犯塔楼……”
徐缘月双手拍拍脸,用力摇晃着头,“果然,你不是普通人。”
“月姐……你,你不也,不是普通人。”小明委屈中轻笑一声,执行者的那团黑影被他握在手心,就见他原地转陀螺一般,黑雾缭绕中变身一个黑西装黑皮鞋黑头发黑眼睛黑皮肤的高瘦黑人?
“啊?!你是什么东……家伙?”徐缘月对着黑不溜秋只看得清眼白眼睛,和身高大约一米九的家伙,不免有些‘嫌弃’。
她可爱的胖墩小老弟呢?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
“这就是我,本体。”有点割喉的低音炮响起。
徐缘月绝望“噢唉~”一声一点头,表示懂了懂了。她不知道自己皱着的眉头足够夹死一只苍蝇。
布排大人气喘吁吁道:“杀不死也杀不完,哇咔你看那些人,都是主动献祭的,我们先赶紧撤离咔!”
徐缘月看见几十个人不约而同敞开衣裳,男男女女都露出白花花的上身,拿着锋利的刀,朝着胸口雕花,他们的胸口浮现起一朵莲花状的熟悉的纹路,徐缘月在塔楼见过。
男男女女呼喊着:“我愿意!愿意!”
徐缘月一头雾水,更不忍直视。她看见一个男人脸上连着脖子的三颗大痦子,感觉挺眼熟的,一拍脑袋,他们似乎都是巨石后面的那一班男女,那时候……她怎么忘了这茬!
“这班人不知怎么都被蛊惑了!”徐缘月咬牙道。
“哇咔,你看!”布排大人道,“你左手边十点钟位置。”
徐缘月扭头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他胸口上插着一柄刀,这把刀越看越红艳,似乎是它把男人的血液尽数抽干。突然男人身体一抖,那把红刀变成紫蓝色,男人干枯的皮肤逐渐恢复生机,慢慢充盈起来,徐缘月看见流入男子体内是紫蓝色的血浆。
这就是人僵的诞生!
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都是属于不明所以还在呼吸着的普通人类。
徐缘月想要带人撤离,不得已还得做点沟通了解:“我要怎么称呼现在的你?你是执法者,所以,我们是对立面,你永远站在屠戮无辜的那边?”
“对。在介绍一次,我叫班杰明。你别再叫我小明。至于你,我该叫你徐什么月?还是你的本名,洛、载、兰?别以为你名字有个‘载’就能带自己和别人一起跑掉喔哈哈哈哈。”
徐缘月咽了咽口水,呵呵:“也请你记住,你也别再叫我月姐。我本名洛载兰不假,别名徐圆月,分别取自成语徐徐图之,圆顶方趾,月桂折枝,你可知何意?”
“愿闻其详。”班杰明挑眉。
“徐徐图之是我心稳健,圆顶方趾是我乐为人,月桂折枝是我必胜之。”徐缘月谎称徐‘圆’月,其实她姓名来源很简单,她爸姓徐,她的诞生于月圆之夜,也是某年月儿圆,月下老人撮合的父母爱情……
“哈哈哈我叫班杰明,意思是幸运宠儿。”他边说边摇着手,竖起大拇指。
徐缘月抬首微笑,“真是好名字,真希望世界所有人都叫班杰明。”
班杰明愣神。
徐缘月感慨幸好没有和之前的小明同学交代太多,好在已经和布排大人心灵沟通过,赶紧要带活人撤离!
目前来说,本来应该是442名普通人矿工,现在根据布排大人的气泡测定,仅存211名人类,他们现在被布排大人强有力的泡泡球保护起来。
之前倒下的挥鞭者活了过来,而倒下人僵成了一捧黄土。
“现在我们要到塔楼去!塔楼是安全的。”徐缘月对着211名幸存者道,她现在也坐在泡泡球里。
球有隔音效果,徐缘月的声音能被里头的人听见,外面的那些坏魔听不见。
憋着坏的挥鞭者们一条条锋利带刺的甩打飞掷,泡泡球完好无损,一群真就气得七窍生烟……
班杰明:“追!赶紧追!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