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契成之偕

39、第 39 章

　　卷二第八回

　　展昭在陷空岛几日后，身上一应新旧伤在闵秀秀的调理和岛底灵泉的温养下，无不好全了。他便想着当告辞返回龙图山。却还未及出口，白锦堂就递给他一封包拯的来信，信中道，听闻剑神愿意指点一下展昭剑法，当真际遇难得，叫展昭多多请教，用心习学，阁中并无大事，不必牵挂亦不必急着回山云云。
　　展昭微觉奇怪，就听白锦堂状似随意道：“哦，我那日看昭儿你的剑阵，虽是阵法，但剑意倒有些意思，且与玉堂的剑意颇有相通处，当是一同进了炼池之镜吧？我一时之间就想到一套能叫你二人配合使用的剑法，但此刻还未想完整。”他抬起眼睛笑看展昭，道：“是以我给包真人去了封信，问他能否让你在此多留几日。”
　　展昭心中既惊且佩，但尚未及说什么，一旁白玉堂已然欢呼一声跳上去搂住他哥，“哥！你太好了！……我是说，你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觉得你怎么这么厉害！”
　　白锦堂睨他一眼，将人从肩膀上抖落下地，“瞧你这点出息！你可别想岔了，我这剑法可不是随便教的。回头你要不如昭儿学得好，我可是要罚的！”
　　白玉堂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挨到展昭身边，又一把圈住人肩膀，得意洋洋道：“罚就罚！他比我学得好，我乐意呀！”
　　展昭却听得脸上有些发热，悄悄往外挪开两步，却不想白玉堂又顺势斜靠了过来。他瞪了眼白玉堂，将圈在他肩膀的手掰下来，口中低声道：“你站好了，怎么都没个正形？”
　　白玉堂这才意思意思的松开了手，脚下却一刻也站不住，拖着展昭就往外走，一边扭头对他哥道：“哥，你既然还没想好，就慢慢想，我且带展昭回去练功了。”一边笑嘻嘻的对展昭挤眉弄眼，“猫儿，这下你可不能三两日又想撇下我跑了。”
　　展昭被他半拖着往外走去，还不忘冲白锦堂行个礼告退，然后跌跌撞撞的被拖出洞外，经过门口时，见白朗依旧纹丝不动的，连眉毛都没有朝他们二人移过分毫，只是嘴角仿佛有一丝隐约的笑意。白玉堂平时最喜作弄他的，但今日也似欢喜的忘了。直拖着展昭御剑而去。

　　白锦堂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他只是在禁林中略看了两眼，便品出了展昭的剑阵剑势如何可与白玉堂的剑意相融，他创的这套剑法，既可各自施展，又可两人攻守配合，最妙的是，其剑意诡谲多变，变阵又出其不意，竟将最大的杀招放入展昭的阵法中，又将最强的防御混进白玉堂的剑意里，便是让二人在攻守变位之际，制敌于不备。
　　这套剑法虽是白锦堂新创，但其中精妙处，已非展昭这等金丹期法修所能轻易领悟了。于是展昭也顺便见识了剑神教导幼弟的架势。
　　白锦堂并不耐烦温言细语的讲解，只说了七个字：“多打几回便懂了”，便将二人扔给了白朗喂招。白朗不但无话，连表情也欠奉，往前一立就开打，他的剑极重，剑势又猛，虽然过招之际收着灵力不发，但也上来就将他二人打了个无力招架。
　　白玉堂平日里行事十分跳脱，练招时倒有两分狠意。他沉下心来，一意同展昭配合攻防，但此剑法极繁复，他二人略有生疏，就会被白朗重剑击飞，白玉堂还要护着展昭，不肯叫他吃打，更是受了加倍的重击，一时就被摔得鼻青脸肿。
　　展昭看得急了，他冲白玉堂吼过去“谁要你替我挡着！”剑阵便只顾去替白玉堂防守，一时攻击便更多落到了他身上，白玉堂如何答应，但他亦阻不住展昭，长啸一声，剑意中攻势登时犀利起来，冲天火光直扑白朗门面而去，终于迫得白朗撤剑回防了一次。
　　原来这套剑法的妙处是，若两人心意相通，合力使来虽是一套极难缠的剑法，但还不若两人一意只顾着对方，舍身相护，更会激出剑意中潜藏的凶意，纵是高过他二人一个境界的，也绝难抵挡。是以两三日后，他二人剑势融汇，白朗便对他们无可奈何了。
　　白锦堂这时才又出来，看了两眼，点点头道，“不错，算是入门了。”然后转手又将二人扔进了炼池之镜，命他们只可以这套新剑法御敌。如此再被抛出镜外数百回后，他二人全身已无一处好的，丹田灵力耗尽再聚也不知多少回，但终于将剑法的第一层境界融会贯通了。
　　白锦堂抚掌笑道：“不错不错，玉堂，看来有昭儿陪你练功毕竟不同，你原本自己学，大约怎么也得花上大半年，方能得如今之功，现在居然一月不到就有小成了？”长袖一挥，就将镜子收起，道：“与你二人三日假，待我将这第二层再想一想，去罢！”

　　其实白玉堂平日练功虽然叫唤的多，也并不真觉其苦，更何况此刻有展昭伴在身侧，但得了三日假毕竟心中欢喜。他看着已被汗水打湿了衣衫，手脚都累得发软的展昭，却在白锦堂面前仍不肯失了礼仪，仍是站的笔挺，便上前塞了颗灵丹到展昭口中，埋怨道：“你这么逞强做什么？晚一天练成又有何妨？” 不由得将人揽住，果然觉得展昭不自觉的松懈了下来，靠在他手臂上。
　　灵丹入口即化，展昭感到一股充沛灵力顺着经络漫入四肢，方觉力气重生，转头笑着对白玉堂说：“当然有分别，要练的比你好了，好看你哥训你呀！”
　　白玉堂见他面上激斗的红晕尚未散去，两丸眸子乌沉沉对着自己，却又狡黠灵动至极，心中爱煞，却也无法表达，只得捏住人的手，咬牙道：“我倒是一意顾念你，你却只想看我笑话！”

　　展昭素来与白玉堂笑闹惯了，原想打趣回去，但不知为何，扭头见白玉堂近得几乎贴上自己的面孔，一边笑一边还咬着牙，一双斜飞入鬓的桃花眼对着自己微微眯起，心里竟有些发慌，一时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怔了一会儿，忙转过头去，又从白玉堂身上挣开。
　　他垂下眼睛施了个诀，将身上弄清爽了，才觉脸上热意暂退了些，方讪讪笑道：“一身汗意怪难受的，我要去山涧里冲一下。”
　　白玉堂自然也看出了展昭方才一瞬间的不自在，他于风月事上，原比展昭看得明白，此前一心扑在展昭身上，又焦心魔族之事，乱了方寸，才不曾细细想过，此刻见展昭那一瞬间手足俱无处安放的模样，心里反倒亮堂起来。
　　他一笑将人揽住：“也就你，施了清洁诀还不舒服，非要亲去洗过！”又凑到他耳畔，“山涧里有什么趣味，我带你去海里玩吧？”
　　展昭方才的躁意还没过，这下叫他温热的语息扑在耳廓上，更是从耳尖到腮下都绯烫起来，刚想将他推开，听到他的话却一怔，人已然被他拉到了半空中。

　　却是先回到了白玉堂的修炼室。
　　展昭不解：“不是说去海里么？”
　　白玉堂笑道：“海上飓风暴虐，若是御剑，只能到近海，深海处却是到不去的。但是近海里浅得很，也没什么海兽，却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远一些的地方。”说着拨动机关，打开一处墙壁，却是一个暗室，室内并无他物，只有一个传送阵，就看白玉堂拉着展昭进了阵，在阵眼上放了一块极品灵石。
　　展昭咋舌，“这传送阵却是要传到多远，竟需耗费一块极品灵石？”
　　白玉堂抓紧他的手，“是啊，那里不但远，且无比之深，你去了就知。”
　　就在说话间，展昭只觉一阵眩晕之感穿体而过，再睁眼，人已然到了传送阵的另一端。他随着白玉堂踏出传送阵，就觉一股炙热的火灵力蒸腾在四周。才发觉这是一处洞穴中，两旁都是深黑色岩石，上面布满细小孔洞。洞穴中并未布有夜明石，但前方隐隐有红光，将洞穴中照亮了。

　　展昭迟疑着未动，此处火灵过盛，对他的水灵力天然有压制之力，白玉堂自然明白，他握着他手，一股柔和灵力传了过来，贴着他身上就形成了隔绝，让展昭顿觉压力一轻——那暴虐的火灵力就被白玉堂的灵力隔离了开去。
　　白玉堂牵着展昭往里去，边道，“这里原是深海底一处休眠火山，其中火灵极强，我哥将整个山都圈了起来，赠与我做修炼灵力之地。我便将其中布置了，起名叫做通天窟。”
　　展昭听到这个名字倒是一愣，抬头看看这四处黑漆漆的石头，往上是深不可测，想来不单是深埋在地底，甚而顶上还不知压了亿万吨的海水，实在看不出哪里可以通天了。
　　白玉堂似是知他所想，噗嗤笑了出来，却紧了紧他手，牵着他往前走去，“知道你在这里久了不舒服，今日也未带护体灵器，就不带你深入去看了，只是这里出去那片海底，十分漂亮，故而往这里借个道。”说着带展昭沿黑色岩石间碎肠般小径蜿蜒盘绕的往外走去。
　　展昭看岩石底下俱是如悬崖般垂直而下，还有不知几千丈深，底下透出深红明亮的光来，空气中有轰轰之声，仿佛有什么在沸腾翻滚。展昭要想了下，才明白，这只怕是地下的岩浆，沸腾击打熔岩，所传上的声响。
　　要在里面绕了有一盏茶时分，两人才走到了岩浆地底的外围，渐渐空气中的炙热感消减了些，再绕了几圈，展昭更觉空气中有了清凉之意，水汽也仿佛更充沛起来。就看眼前已到了尽头，但岩壁上有灵力波动，显然是一处禁制。
　　白玉堂捏个诀，便从禁制中穿了过去，只留着手臂仍在这一侧，牵住展昭的。
　　展昭并看不到禁制对面景象，连神识也被挡住了，只能随白玉堂牵引，也穿了过去，却觉扑面一阵凉意，眼前一暗，便身处浓重的幽黑中了。
　　展昭定神看去，方见自己正在白玉堂撑起的灵力罩中，却如一个透明泡泡般，浮在暗色的半空。而暗色里也不全然是墨黑一片，有一点幽蓝之光透过不知几许之遥的广袤空间，在他们的灵力罩表层，形成星星点点微不可辨的反光。
　　展昭这才知，原来自己已是在深海的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