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遇》祁阿毓

3、为什么抛弃我

　　下午的比赛如约而至，全校的学生都坐在礼堂里。

　　等唐季川过去的时候路清泽已经帮他占好位置了，他冲着他招手。

　　唐季川看见他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放在了观众席上，他一个一个视线扫过去，终于在靠近舞台的座位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程安衾” 。

　　唐季川不解，为什么她会出席这种学校的小比赛，明明她在国外已经当选了国际舞蹈协会的主席了。

　　文青阑看见唐季川一直不过来，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也看见了那个女人，他同样有着深深的不解。

　　路清泽自然也发现了，他赶紧喊唐季川坐过来：“川哥！”

　　唐季川回过神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唐季川坐下，路清泽就疯狂的扯他的校服，手不停的指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牌。

　　唐季川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我早就看见了。”

　　“祈年他知道吗？”坐在一旁的文青阑适当的开口：“他要是上台前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唐季川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文青阑的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张祈年会是什么反应，但是不管张祈年是什么反应，自己永远站在他这边。

　　过了一会儿评委陆陆续续的进场，唐季川的视线就定格在程安衾的身上，他那具有警告性的视线早就被程安衾察觉了。

　　程安衾默默地朝他微笑点头，她好似没看见唐季川那不友善的视线一样。

　　路清泽看见她这副样子以为是在挑衅他们，于是悄悄扭头和唐季川蛐蛐：“川哥，你看看她那笑容，她在挑衅我们！”

　　没等唐季川开口，旁边的文青阑就笑出了声：“蠢货，人家才没看你呢。”

　　还没等陆清泽反驳，主持人就开口：“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评委，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

　　等主持人念道第一组上场的名字时，唐季川和程安衾都抬起了头。

　　没错，张祈年是第一组。

　　台下的唐季川担心的看向台上，他怕张祈年会因为她失误。可是等张祈年上台之后，他知道他白担心了。

　　随着舞台灯光渐渐暗下来，音乐随之响起。台上的张祈年翩翩起舞，妙曼的身姿配上他专业的动作，一切显得多么的养眼。

　　台下的唐季川早就被他吸引的离不开视线了，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想占有他的想法。

　　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想什么呢，有病吧。”

　　“谁有病？”旁边的陆清泽像傻子一样看向唐季川：“川哥，祈年哥跳的真好看，你看看那些小姑娘，眼睛都要把祈年哥吃了一样。”

　　唐季川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眼神。

　　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这让他变得烦躁。

　　等到一舞毕，张祈年脸上挂着隐隐的汗珠，他是那么纯洁，光束打在他身上是那么的耀眼。

　　但是令人值得品味的是他身后的屏幕，等到音乐结束的时候，出来了一句话：

　　“爱情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完成，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干涉——莎士比亚”

　　唐季川看见屏幕上的那行字的时候，他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

　　他将目光移向张祈年，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两个少年的命运就此缠在了一起。

　　张祈年假装淡定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但仔细看他的耳朵尖还挂着红晕。

　　“你们两位可以讲一下选剧目的原因吗?”这句话当然是程安衾问的，她的目光看向张祈年。

　　这么多年没见，他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了，显得更加成熟了。

　　“因为我的舞伴觉得，他们的爱情固然可悲，可是他们的结局却要比大多数人的好。”陈闵微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张祈年同学，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理解吗？”程安衾并不打算放过张祈年：“每一个舞者对自己的剧目都有不同的理解，我希望你可以分享一下。”

　　张祈年意识到了程安衾的这一举动，他只好回答她：“因为我觉得无论怎么样，他们始终爱着对方，生前总是分离，死后永远相爱。”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了台下，程安衾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她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在下一个剧目开场前，程安衾来到了礼堂外面，张祈年早就站在栏杆边等她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她一定会来找自己一样：“你来干嘛？如果是公事，那当我没问。”

　　“不是公事，是为了你。”程安衾站在他面前，甚至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看来我算对了。”

　　张祈年轻笑了一下，双眼仍然定格在她身上：“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们的关系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程安衾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她的双拳握紧，好一会才说出一句：“祈年，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我要怎么和你说话?和台下的那群人一样？叫你程会长？当初这句话是你跟我说的，现在我只是重复了一遍。”

　　张祈年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是，我是你的母亲啊！”程安衾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知道，她对不起他。

　　听到这句话，张祈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面终于有了一点情绪，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恨”。

　　“母亲？你好像忘记了，十年前我去你的家里找你，你抱着您的孩子和我说：‘我们的关系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这也能让我再叫你母亲吗？”

　　张祈年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珠，纵使他再冷静，可这还是伤害到了他。

　　程安衾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知道她没资格再以母亲的名义自居。

　　当年的事，她也没有办法。她知道现在再解释也无济于事，她就站在那里，任由自己陷入了深深地回忆里。

　　在张祈年8岁的时候，程安衾仍然热爱自己的事业，可是祈年父亲思想顽固，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他们因为这一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终于，程安衾再一次提交了入团申请。

　　两个人还是离婚了，祈年想跟她走，可她放弃了他，奔赴自己的前途。

　　张祈年看着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扑面而来的又是深深地失望。

　　他没有叫醒沉默的女人，也没有原谅小时候的母亲。他知道她做不了笼中鸟，他也是，所以他直接回了礼堂。

　　程安衾泪水划过脸颊，她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

　　等张祈年回到大礼堂的时候，唐季川直接拉着他去座位上。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张祈年的神色，等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没事吧？她有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没有。”张祈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完全困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唐季川看见他这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对方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他们不堪的童年。

　　等张祈年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唐季川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张祈年浅浅笑了一下：“想问什么赶紧问，在这里犹犹豫豫的。”

　　“那我真问了？”唐季川一脸担心的看向他。

　　“磨磨唧唧的，你问不问？不问我就回后台去了。”张祈年佯装要走的样子。

　　唐季川连忙拉住他坐下，但心里也知道他不开心：“她有没有说回来找你干什么？她是不是又逼你接受她了？还是她又让你做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找她去。”

　　张祈年坐下来听他一直讲个不停，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在想他是不是也喜欢他。

　　唐季川看他一句话也不说，还以为他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正准备去找程安衾的时候，张祈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去干嘛？我没什么事，她也没说什么。”张祈年感受着他肩膀上的体温，被空调吹冷的掌心开始有了温度。

　　唐季川看着张祈年放在肩膀上的手，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刚才在舞台上的张祈年，莎士比亚的名言也浮现在脑海里。

　　他就坐在那里，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凉意。

　　直到张祈年说的话传入耳朵里。“快要到最后一组了，我先回后台，一会结束去老店哪里吃饭。”

　　“你请客吗，祈年哥？”路清泽转头看向他，张祈年点了点头。

　　唐季川打了路清泽一拳：“再说就你请。”

　　路清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抱着手气鼓鼓的坐在旁边。

　　唐季川看着张祈年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想法。但是很快，那个对于他来说奇怪的想法就被他否决了。

　　不过一会，比赛的结果新鲜出炉，这场芭蕾舞的冠军毫不意外就是张祈年。

　　程安衾看着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儿子，又看了看那份被自己握在手心的艺考报名表。

　　她下定决心拿起笔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这是她唯一可以帮他做的事。

　　还没等把这件事告诉张祈年，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备注，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事？”

　　“来老宅见一面。”电话那头是极尽命令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