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有晴》温吞陈

10、第 10 章

　　温静打着哈切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昨夜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整座城市被江面升腾的浓雾包裹，对岸的楼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般漂浮在空中。

　　“这就是雾都山城嘛。”她轻声感叹，指尖在玻璃上描摹着雾中楼宇的轮廓。昨晚还担心持续的暴雨会引发洪水，此刻看着这片朦胧的仙境，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想到今天要去来福士，一个港风味很浓的地方，所以她今天特意搭配了一身复古穿搭。上身一件oversize的牛仔外套，水洗蓝的色调带着些许做旧的毛边，内搭一件红色的吊带打底衫，恰到好处的露出纤细的锁骨线条。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搭配一条宽大的金属扣腰带。她还用卷发棒卷了一个大波浪，口红选了比前两日更深的红色，耳朵上带了一对略显夸张的金属hoop耳环，耳洞是小学时打的，换做现在她肯定拿不出打耳洞的勇气。手腕上带着一只复古气质手表，搭配一条银色细链，手表是父母送的18岁生日礼物，手链是昨晚陈野送的，竟然意外的适配。

　　她对着镜子反复欣赏今天的妆容和穿搭，实在太满意了，昨晚失眠所带来的烦闷的心情都被这身完美的穿搭治愈了。

　　因为没有高跟鞋也没带靴子，就将就穿了一双黑色的低帮帆布鞋，这是今天这一身穿搭唯一的缺陷，不过瑕不掩瑜啦。

　　给陈野发完“准备好了”的表情包，开门正好撞见他也同时出来，看到他的那一刻，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没有解决的疑惑又盘亘在她的脑海里。

　　“早上好。”

　　温静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扬起嘴角回应道:“早上好呀。”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尴尬，温静暗自松了一口气。关于那些纷乱的思绪，她暂时还不想深究，要是一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可没办法好好享受旅游了，所以尚且不能解决的问题，维持现状就好了。

　　今天的陈野着实让她眼前一亮。红色衬衫黑色领带外搭一件黑色皮衣配一条宽松牛仔裤的港风穿搭，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让他原本被简约风格压抑的张扬气质彻底释放，像港片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你今天穿得真像港片里□□大哥的心腹小弟，”她清了清嗓子模仿港片里人物的说话语气，“阿野啊，跟往我，一定唔会亏待你。”

　　陈野被她蹩脚的模仿逗笑了，“你这身也很港风。”

　　“那当然，特地搭配的。”

　　两人走出酒店，开始觅食。

　　晨雾正在消散，原本灰蒙蒙的世界被阳光重新镀上色彩，街道渐渐苏醒过来。轰鸣的汽车在马路上穿梭不息，如同流动的金属河流；谈笑的人群在街道上涌动，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阳光穿过高楼间隙，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整座山城仿佛刚刚从水汽氤氲的梦中醒来。

　　解放碑作为一个商圈，在吃这方面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平均五步一家店，眼花缭乱的店名也让人很难做出抉择。

　　两个人最后打算去吃板凳面，所谓板凳面顾名思义就是坐在板凳上吃面，像他们一样的食客直接坐在店门外的高地板凳上，高凳当桌，矮凳当椅，热乎乎的面条摆在面前，弯腰就能嗦。这貌似是重庆独有街头饮食奇观，因为他们还没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温静要了一碗红油翻滚的重庆小面，陈野要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但老板在放香菜上搞反了，温静不要香菜，陈野要香菜，结果却是重庆小面被加了香菜，普通的面没加。

　　陈野的到还好想吃可以自己加，而温静要把香菜都挑出来。她看着满满一层的香菜感慨:“老板还真是大方啊。”

　　陈野从桶里又拿出一双筷子，在桌子上垫了一张纸，笑着说:“一起挑吧，快点。”

　　在两个人的齐心协力下，红油翻滚的重庆小面里一根香菜的踪影都看不见了。虽然香菜都被挑了出来，但不免还是沾了一点香菜味，温静嗦了一口，邹了邹眉头。她看了一眼旁边嗦面嗦得老香的陈野，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吃香菜啊，不觉得味道很怪吗？”

　　陈野:“不怪啊，很香。吃面不加香菜是没有灵魂的。”

　　温静到觉得吃面加香菜会破坏面的灵魂！

　　“我们两个在很多地方都相反，就拿吃方面，我爱吃辣，你吃不了，你爱吃香菜，我吃不了。”她顿了顿，“我们能做这么久朋友真神奇。”

　　“只是习惯不同而已，三观上不冲突。”

　　温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虽然早晨的气温不高，但嗦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也是嗦了一头的汗，两个人擦了擦汗，歇了会儿，找了一家提供相机租赁的店，租了一台佳能，然后慢悠悠地向来福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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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解放碑走到来福士也就十五分钟左右，路很好走，全是平整的柏油路。昨晚下了雨，今天天气不热，空气湿润又凉快，正好当散步了。

　　密集林立的摩天楼群进入温静的视野，她要仰起头来才能够看到高耸入云的楼顶，蓝灰色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天光，明黄色的出租车在楼宇之间的道路上川流不息，像一条流动的河。行人在宽阔的广场上穿梭，身影在高大的建筑下显得格外渺小。

　　这里就是来福士了，香港的平替，出片胜地。至于拍照机位在哪里就交给陈野了，她开启一键跟随就好了。

　　一路上不乏美女帅哥，温静一边欣赏一边跟在陈野身后，就在快要直走到厌倦时，终于到了第一个打卡地点。

　　“我先给你拍吧。”温静伸手向他讨要相机。她存着点小心思，要是让他先拍，以他的水准怕是会让自己压力倍增。不如先由她来掌镜，没有参照物，就没有压力。

　　陈野从背包里取出相机递给她，动作干脆利落。温静接过沉甸甸的相机，信心满满地说：“交给我吧。”她一手托着相机，另一只手指挥他站定。不料他往镜头前一站，瞬间化身标兵，腰杆笔直，双手紧贴裤缝，活脱脱一副军训现场的模样。

　　温静真想扶额苦笑，莫非这家伙有镜头恐惧症？真是白瞎了这张帅脸和今天的精心穿搭。

　　“你可以放松一点，加点动作会更自然。”她轻笑道。

　　“哦，好。”他的应答带着几分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就是找不到镜头。

　　最终他勉强将手插进裤兜，肩膀稍稍放松，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突破。温静透过取景框望向他，镜头精准地对焦在他脸上，却发现他的目光依然游移在外。

　　“镜头在这里。”她轻声提醒。

　　陈野的目光缓缓移向镜头，那一瞥竟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傲气，虽然他本人肯定没有这个意思。温静忽然意识到先前的担心纯属多余，就凭这张脸，哪怕只是往那一站，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温静帮陈野拍完照后，将相机递回给他。陈野接过，像昨晚一样展现了他惊人的拍照技术，便招呼着赶往下一个打卡点。

　　第二个机位在对面的大融汇商场内。一进商场，手机导航便仿佛失了灵，两人在空调充足的商场里漫无目的地绕绕绕，穿梭于服装店和人群之间，却始终找不到传说中的最佳角度。疲惫和些许焦躁逐渐蔓延，温静索性提议：“不如先买杯奶茶吧。”

　　捧着冰凉的奶茶，两人一边啜饮，一边重拾耐心，继续在商场里摸索。终于找到了拍照机位，两人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

　　在商场里歇息片刻，充分享受了空调的清凉后，他们前往第三个机位。这个机位在室外，距离商场有一段路程。虽然走得远些，但眼前的景象没有辜负他们的奔波，背后是来福士广场极具未来感的摩天楼群，身旁则是带着岁月痕迹的老旧居民楼和葱郁的老树。来福士的现代锋芒与周遭浸润着市井生活气息的环境，形成一种强烈而迷人的反差，仿佛两个时代在此刻对话。

　　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格外清静，没什么游客打扰。拍出来的照片画面干净又清新，背景一点也不杂乱。

　　重庆的路实在是太绕了，每到一个打卡点位都要走好远的路。三个打卡点花了两人将近一上午的时间，绕绕绕，绕到厌倦。不过，奔波并没有没有白费，索性最终出片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终于放慢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朝着附近商场的方向走去。

　　正走着，突然有两个女孩子小跑着凑到他们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那个，抱歉打扰一下你们！”

　　温静和陈野对视一眼，都有些懵。温静微微蹙眉，礼貌地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女生笑着把手机递到他们面前。屏幕上是张抓拍的照片——画面中温静和陈野正并肩走着，彼此侧脸相望。身后是来福士广场的现代楼群，路旁一辆明黄色的出租车缓缓驶过，整个构图既有山城的层次感，又不乏生活的烟火气。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当时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脸上都挂着笑容。

　　等两个人看清楚了以后，那个女生开口解释道:“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们的允就拍了你们的照片。但是我当时是真的觉得你们之间好有氛围，特别般配，就想着帮你们记录一下。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马上删掉。”

　　女生的态度很友好，解释也自然诚恳，听起来也不是故意地跟踪偷拍，只是恰好碰到了自己觉得美好的画面就拍下来了，所以温静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但陈野怎么想她就不清楚了。而且说实话，她也觉得这张照片特别有氛围，不过并不是女生认为的那种暧昧的氛围，而是一种散发着自然的生活气息，会让人觉得幸福的氛围。

　　“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温静问。

　　“当然。”

　　于是两个人加上了微信。女生觉得温静不介意，于是大着胆子起来，说:“这张照片发抖音包火的。你们两个真的超有cp感！”

　　温静抿唇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解释道:“我们两个并不是情侣哦，只是朋友而已。”

　　“欸！”两个女生互相对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不是情侣吗！”

　　温静可以从两个女生的语气里听出失望和遗憾，她苦笑语气更加坚定道:“嗯，不是。”她偷瞄了旁边的陈野一眼，发现他的表情严肃得有点吓人，她赶忙收回视线。

　　女生偷偷凑过来问:“是不是还在暧昧期啊？”

　　虽然两人偷偷问，但温静大方回答:“没有啦。就是好朋友而已。”

　　温静和两个热心的女生道别后，转头看向一旁表情严肃的陈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他那原本紧绷的神情似乎微微松动，挑了挑眉：“气什么？”

　　温静抿了抿唇，小声解释：“照片啊，你平时就不喜欢被别人拍吧。”如果他真的介意，那她就自己留着，不给他看了。

　　陈野忽然低笑了一声，语气平淡：“随你怎么想。”

　　“？”这人怎么这样，温静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中午想吃什么？”陈野转开话题。

　　一提到吃，温静立刻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眼睛亮了起来，小跑着凑到他身边：“烤肉行不行？”

　　“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照片也发我一份吧。”

　　“没问题啊。”她一边拿出手机传照片，一边忍不住嘀咕，“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没说不喜欢。”

　　“可你刚才表情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你因为被偷拍不高兴了。”

　　“严肃？”陈野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一直就这个表情么？”

　　温静背着手，故意探过身仔细端详他的脸。那张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然，刚才那一瞬间的冷峻仿佛只是她的错觉。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就在这时，她的衣领忽然被人轻轻揪住。温静一愣，抬头才发现眼前横着一根电线杆，差点就要撞上去。她倏地睁大眼睛，耳边传来陈野低沉的声音：“别看我，看路。”

　　他松开手，温静长舒一口气，小声应道：“哦。”

　　她没再看他，也不再纠结他刚才的表情，专心盯着脚下的路。忽然，身旁传来陈野的声音：“不是说解释很麻烦吗？”

　　解释？什么解释？温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刚才向别人解释他们关系的事。其实一开始，她的确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什么，无论怎么说，别人总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可也许，她真正想解释的对象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她需要清楚地告诉自己：她和陈野之间，只是朋友。

　　但这种念头，又怎能轻易说出口？她最终只是摆烂似的回答：“想解释就解释了呗。”

　　“哦。”

　　温静忍不住悄悄看向陈野，他依旧是那副不说话就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默默收回目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悄然在心底蔓延。

　　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情感，正不受控制地滑向另一个方向——一个她曾刻意回避的方向。为什么总要抑制，而不是任由它发展呢？喜欢陈野，究竟有什么不可以？

　　这念头来得突然，却清晰得让她自己都心惊。

　　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