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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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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逯再次挥手,暗卫迅速找来锄头将花圃的土挖开,果然在花圃中找到一个油布包裹,那油布边缘已经有些腐烂。暗卫将油布包裹捧到韩逯身前,当众解开,里面是一团暗红色的泥土,里面混着大量朱砂。
“朱砂!竟然真的是朱砂!”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呼。
吴姝妹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还想强辩,“他们……他们串通一气,是……是诬陷!”她指着苏照月,“是你!你这个贱人,串通他们诬陷我!”
苏照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夫人,事实胜于雄辩,这朱砂分明掩埋多年,我回府不到一年,如何陷害你!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吗?”
吴姝妹突然大笑起来,“我为何要认罪!单凭这几个贱奴的口供,没有任何证据,如何定罪!你们根本就是诬陷!”
刘妈妈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捧着两本黑皮账本,朝韩逯跪下,“韩大人!这两本账本是奴婢在吴氏房中盒子里找到的,里面记录着她收买陈大夫,购买朱砂的收支明细,每一笔皆是她亲手所写,做不得假!”她看向吴姝妹,“不仅如此,这里面还记录着她给老夫人购买补药的记录,这补药里的附子分量远超常态,长期服用,必致中风瘫痪!”
赵姨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一些药材,“大人!这就是妾身在库房中找到的吴氏给老夫人的补药,请大人查验!”
正在此时,覃嬷嬷从人群中冲出,跪在韩逯面前,将手中的金簪高举过头顶,“韩大人!十年前,正是吴氏以重金收买小的,让小的诓骗小姐出府,意图谋害小姐。小的不忍,救下小姐一命。这金簪就是她收买小的的证据!”
她重重地朝韩逯磕了个头,“吴氏以为小姐已死,便想杀小的灭口,小的亦是九死一生才活到如今。这支金簪是老爷赠予她的,金簪上还刻有‘御用监造’的官印,府中旧档一查便知!请大人还老夫人,魏夫人,天翌少爷还有二小姐一个公道!”
柴道人亦从人群中走出,对韩逯一揖,“韩大人,苏大人,贫道……贫道亦有罪。年前,吴夫人许以重金,贫道一时鬼迷心窍起了贪念,借驱邪之名行诬陷之实,指认小少爷是身怀煞气……此事已成贫道心魔,寝食难安。如今见吴夫人罪行败露,手段狠毒,贫道若再缄默不言,恐遭天谴。天青少爷乃清白无辜之人,所有都是吴夫人构陷。”
苏知行抱着吴姝妹的手渐渐松开,不敢相信相伴多年之人竟然如此心肠狠毒,“姝妹,你……你为何这般……歹毒,母亲……母亲她可是你的亲姑母啊!”
她挣脱苏知行的钳制,摇摇晃晃站直身体,狂笑起来:“哈哈!姑母……苏知行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当年在扬州你不过一届穷秀才,你父亲早逝,要不是靠着我吴家,你如何能有今天。你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是我吴家资助的。可你呢,你贪恋我的美色,哄骗我与你私定终身,转头却攀上魏国公家的小姐,将你我旧情弃之如敝履。”
“你闭嘴!”苏知行脸色骤变,厉声呵斥。
“我偏要说,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这探花郎是一副什么面孔!”吴姝妹一副疯癫模样,指着苏知行的鼻子,“当年我怀了你的骨肉,写信向你求救,全被你母亲拦了下来。她逼我父亲将我送到庄子上,我母亲为了护我,被府中那贱人作践至死!你说她是我姑母,不!她是我的杀母仇人!”
苏知行不可置信地看向吴姝妹,“我……我不知……”
她猛地扭头看向吴鸠和吴研儿,指着吴研儿道:“你们都该死!是你们的祖母害了我母亲,如今竟然让吴波那厮霸占了我吴家的家财!吴波为了攀附权势,将你嫁入这苏家。他明明知道我的过往,却还是将你送来,你说,他安的是什么心?”
一片死寂中,吴研儿上前一步,面容平静:“姑母,我来洛京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旧事。嫁入苏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吴姝妹直直地看着吴研儿,神色暗淡下去。吴研儿同样是吴波正房所出,不过因为是女子,便被他如货物般卖给了苏家。“哈哈……哈哈哈……”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蹲到地上,将苏文曦的的衣衫理了理,动作轻柔。
然后,她摇摇晃晃起身,面朝韩逯。“韩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罪妇吴氏,认罪。”
“谋害魏璇灵,杀害苏天翌,构陷苏天青,指使覃嬷嬷杀害苏照月,还有谋害苏母,都是我所为!”
她这话说完,周围雅雀无声,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苏知行看向吴姝妹,神色复杂,这么多年的情谊做不得假,可是她所做的桩桩件件亦是骇人听闻。
吴姝妹却突然转身,指向苏知行:“但我一介妇人,若无依仗,如何敢做下这桩桩件件的恶行。”她看向面如死灰的苏知行,“苏大人,表兄!是你纵容我,默许我执掌中馈,宠妾灭妻,是你贪念魏家和我吴家家财。每次我除掉碍眼之人,你可曾追究过半分?你的每一次沉默,都是对我的纵容,你,就是我的帮凶!”
她猛地从刘妈妈手中抓过账本,砸向苏知行:“这上面也有你用魏璇灵和我的的嫁妆打点上司、填补亏空的记录。这苏府的每一份风光,你的每一分享受,都浸着魏璇灵母子的血!我走到今天,你也脱不了干系!”
苏知行被她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辩解,可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让她全身血脉翻腾,他手指颤抖指着吴姝妹,口中只能发出“嗬嗬”声。
吴姝妹不再看他,蹲到地上抱起苏文曦,轻轻摸了摸她已经冰冷的脸:“文曦,别怕,娘这就来陪你。这世间太过肮脏,我们不待了……”
话音未落,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猛地刺入自己心口,鲜血瞬间浸湿了她朱红色的衣衫,她软软环着苏文曦软软倒下。
“呃……”苏知行双目瞪圆,眼睁睁看着吴姝妹死在眼前,胸中情绪翻涌,哇的一口鲜血吐出,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他直直倒在地上。
“父亲!”
“老爷!”
场面一度混乱。
“安静!”韩逯面沉如水,厉声呵斥。“来人,将苏大人抬下去,请大夫。吴夫人和苏文曦的尸身暂时收敛,一干涉案物证人证,全部带回北镇抚司祥加勘问!今日之事,诸位皆需具结笔录,不得妄议,为着必究!”
锦衣卫立刻应声而动,控制现场,分离人群,记录口供。
混乱中,苏照月被刘妈妈搀扶着,看似柔弱不堪,但是韩逯知道,今日这局面是她一手推动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然后转向吴妍儿身后的吴鸠,他向他走了两步,声音冷硬:“吴公子,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吴鸠被韩逯一问,瞬间吓破了胆,他瘫软在地,□□湿了一片,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开来。
“大人……大人!饶命啊!”他手脚并用向韩逯爬来,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动弹不得。他语无伦次:“不关我的事,是……是周妈妈带我来的,是她陷害我……我进了房间,看到文曦表妹,是她……是她先拿簪子扎我,我……我不过是夺了簪子随意挥舞了一下,我……我没想杀她!我真的不知道!”
他涕泪横流,朝着吴研儿喊道:“研儿!研儿救我!”
吴研儿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默不作声。他彻底瘫软下去,口中喃喃自语,“大人饶命。”
苏照月以袖掩面,看上去悲戚不已,刘妈妈扶住她,主仆两人像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韩逯的目光落到苏照月身上,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严肃。他目光扫过吴鸠,落在现场的宾客身上:“今日苏府变故,诸位亲眼所见。吴氏谋害人命,皆已认罪,已畏罪自戕。吴鸠涉嫌谋害苏文曦,押入打牢,候审。苏大人气急攻心,需要静养。”
“至于苏府内务。”他的目光扫过垂首不语的苏照月,落在赵姨娘身上:“就有赵氏暂时打理。”
赵姨娘闻言,朝韩逯躬身:“妾身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
韩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挥了挥手,锦衣卫将吴鸠拖了下去。同时,锦衣卫开始有条不紊地请离在场的宾客。
待到宾客散尽,韩逯才走到苏照月身旁,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今日的戏……很精彩。”
苏照月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隔了片刻,才低声道:“今日,多谢韩大人主持公道。”
“公道?”韩逯神色微动,眼中浮现出怒意,今日她邀请自己来根本不是看好戏,而是将自己也算在其中了。“苏照月,你今日这番谋划,算计人心,甚至……连本官也成了你棋局中的棋子。好一个公道!”
苏照月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悲戚之色,反而出奇的平静,唯有眼底有一丝疲惫。
“韩大人言重了!”她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不闪不避,“小女并无算计大人之心,只是想请大人助我为亡母还有早逝的幼弟讨回应用的公道而已。”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大人,若无大人在场,小女只怕清白尽毁。大人的恩情,小女铭记于心。”
她这话说得恳切,不似作假。韩逯看着她半晌,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一毫的心虚与假意,却只看到一片深潭。
他错开眼不再看她,“苏照月,你好之为之。”说罢,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