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泉》夜桥寒风

11、第 11 章

　　这场戏让陆泉结识了很多前辈，她性格谦逊，为人又细致，很受长辈喜欢。

　　她经常会收到前辈们发来的照拂她的消息，例如，会在日常交流里提点她一两句，嘘寒问暖里会告诉她某部剧正在提前试镜。

　　许多机会纷至沓来，除了公司里她能够去试镜的，还有很多意外得知的消息。剧本类型很多，角色也有大有小，陆泉拿不定主意。

　　陆泉没有选自己最喜欢的，也没有拿那个大制作大成本的剧本。她并不是在筛选出一个能够让自己立马就火的角色，她的犹豫只是对自己的能力存在不信任。

　　陆泉不知道自己能够诠释好哪个角色。她从未接触过这么多优秀的剧本和精良的制作，更别提可以去竞争里面的重要角色，这种突如其来的选择权让她无所适从。

　　最终，陆泉选了自己最熟悉也是最笨拙的方式，她认真查阅了每一个剧本的背景资料、导演擅长的风格、可以试镜的角色的分析，将这些信息都汇总成一份详尽的文件。

　　同时，她在最后写下了自己对于每个角色的熟悉程度，并留下了问题。

　　“我不知道我的能力足够匹配哪一部戏，请霍总过目。”

　　她将这个文件发给了霍铮言。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陆泉没有得到回复，文件也没有被接收。

　　直到这个文件在社交平台上将要过期的前几个小时，陆泉才收到一条文件被接收的消息。

　　但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

　　快到霍铮言回来的日子了，陆泉本来想都去试一试。

　　在日历上圈起来，写着霍总回来的那天晚上，陆泉收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准备下，明天陪我出席一场剪彩仪式。”

　　港城的生意谈得很不顺利。

　　霍铮言的对手是他曾经的好友，他们一同读书，后来叶思文留学，从她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继承了家族产业，一如以往，野心勃勃，精于算计。但她开始将她所拥有的每一段关系都当做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包括她和发小的情谊。

　　“舍掉点保守，多一点冒险，不是更好吗？”在港城见面时，叶思文这样和他说。

　　霍铮言忍受不了她将生意和私人领域混淆的做派，她想把霍铮言同化成和她一样的人，一种把感情当做筹码，将婚姻建作联盟的人。

　　她的每句话都带着双重含义，“太理想化会很累，感情之间有一点交易，不是更愉快吗？”

　　和这样的人沟通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与她的每一次沟通都让霍铮言极度烦躁，他不知道叶思文会在哪一句话里设下陷阱，交流时，他又不想失了生意的底线和表面的体面。

　　那天，叶思文约他打高尔夫，还没到球场，两人随意谈论着天气。霍铮言一度以为她转变了，至少在这辆开往球场上的车上，两人能够找到作为朋友能够说的内容。

　　但与他想的截然不同。叶思文微笑着，“我知你係个好有原则嘅人，但係好多原则要有能力先守得住。（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有很多原则需要能力才能守住）”

　　这是实话，霍铮言叹了一口气，对叶思文说：“ 係，你能力係比我强，只不过你唔想好似我咁样。（是，你的能力比我强，只是你不想像我这样。）”

　　原以为话题能够转向老友叙旧，但叶思文却是有备而来，“你咁样嘅人好难得，你知?，我讲嘅唔单止係你做生意嘅才华。（你这样的人很可贵，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你在商业上的才华。）”

　　这样模糊私人和公事界线的话，令霍铮言无比烦躁和厌倦，他微微偏头，说：“得啦。”

　　“为咗你哩份难得，我可以让个点数，但係你都唔可以要我白蚀底，睇喺我哋嘅交情同将来份上，你点睇？（为了你的这份可贵，我可以让一个点，但你也不能让我白吃亏，看在我们的情谊和未来，你说呢？）”叶思文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不耐烦，将这个话题更进一步地延伸。

　　霍铮言闭了闭眼睛，对司机说：“停车。”

　　但最后，他还是拿下了，虽然叶思文在这场交易里得到的好处更多，但双方都对这个结果有所不满。

　　庆功宴上，叶思文身着香槟色礼服，笑得很得体。

　　也许是拿下了接近他目标的合作条款，霍铮言放松下来，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和叶思文在学校里，因为一道题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朋友都不敢劝。

　　而现在，两人之间看起来很是和谐，却不复从前的亲近。

　　霍铮言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叶思文身上。

　　叶思文朝他走过来，敬了一杯酒，对他说：“阿言，你一直都是我的白月光。”

　　这句话也许是真的，但在这样的场合里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那份情谊多半是假的。

　　可因为这句话，不少人都偏过头来，似乎想看旧爱重逢的戏码。

　　霍铮言不得不给她面子，礼貌地微笑着点点头。

　　敬了一圈酒，霍铮言扯松了领带，走出宴会厅。刚刚叶思文的那句话里的那个词让他想起了才出演过白月光的陆泉。

　　他想到不久前陆泉给他发了一个文件，他还没有看过。

　　霍铮言站在树荫里，看着屋内觥筹交错的人群，慢慢等待手机里的文件加载出来。

　　是一份格式混乱的报表，要是在公务上收到，他估计会直接打回去。但因为发件人，他耐着性子把这份文件看完了。

　　陆泉在文件里认真分析了每一个剧本，诚实地写下了自己的困惑和不安。

　　简单纯粹，与他这两周经历的完全不一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霍铮言有了一种本不应该产生的想法。

　　他很想见她一面。

　　回到广市的当晚，霍铮言坐在家里的书房，看着杨助发来的日程安排。

　　明天有一场无关紧要的剪彩仪式，霍铮言决定带上陆泉一起去。

　　这并非好意，而是一种试探。他想要知道，陆泉被置于那样的环境里，在充满算计与虚伪的人群中，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是个可悲的人，还是想用最坏的想法来试探别人，把泉水倒进沼泽里，目的是为了看看她还能否清澈如旧。

　　霍铮言拿起手机，给陆泉发去了一条简短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