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潭淮意》西幸榆中

5、秘境试炼，剑融新旧

　　数月后，天衍宗十年一度的“云渺秘境”开启。此秘境乃宗门前辈大能开辟的一处小天地，内里灵气充裕，蕴生诸多奇花异草、珍稀矿藏，同时也潜伏着不少强大妖兽，是检验弟子修为、磨砺实战的绝佳场所。

　　藏剑峰此次由大师兄沈见贤带队，官铜钱、谢知非以及数名内门精锐弟子同行。关元宝本也想来，却被青囊长老以乐修不擅正面搏杀为由留在了百音峰，只嘱托她好生修炼新得的曲谱。

　　秘境入口是一道旋转的流光漩涡，踏入其中，时空变幻，众人已置身于一片苍茫古老的天地。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草木清香与淡淡的腐朽气息，更深处，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

　　“诸位师弟师妹，秘境之中，危机四伏。我等需同心协力，谨慎前行。” 沈见贤沉声开口，他手持一柄宽厚重剑，走在最前，气息沉稳如山，为众人抵挡着无形的压力。他的安排井井有条，探路、警戒、采集，各司其职。

　　谢知非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吊在队伍最后，时不时拿出酒葫芦抿上一口，对沿途一些低阶灵草视若无睹，仿佛真是来郊游的一般。

　　官铜钱跟在沈见贤身侧，待望剑虽裹着粗布，但她的精神却高度集中。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历练，与门内切磋完全不同。她能感觉到暗处窥探的目光，听到远处传来的、其他队伍与妖兽搏杀的动静与惨叫。她体内的灵力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天生剑骨传来隐隐的兴奋与战意。

　　队伍行进至一处幽深的山谷。谷中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气。

　　“小心，有强大妖兽盘踞于此。” 沈见贤停下脚步，重剑横于身前，神色凝重。

　　话音刚落，雾气剧烈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带着腥风扑出！那是一条浑身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巨蟒，头生独角，一双竖瞳冰冷无情，散发出相当于筑基初期的强大妖气！

　　“金鳞蟒！结阵！” 沈见贤大喝一声，藏剑峰弟子立刻摆出防御剑阵，道道剑气交织成网，试图阻挡。

　　然而金鳞蟒力大无穷，鳞甲坚硬逾铁，巨尾横扫，剑阵光芒剧烈摇曳，两名内门弟子当场吐血倒飞。

　　“它的弱点是七寸和眼睛！” 沈见贤挺身而上，重剑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斩向蟒身，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只在鳞片上留下道道白痕。

　　官铜钱眼神一凛，待望剑骤然出鞘！她身化流光，直取金鳞蟒冰冷的竖瞳。剑尖之上，金、火灵力交织，带着藏锋九式中“隐刺”一式特有的诡谲与迅捷。

　　“叮！”

　　金鳞蟒反应极快，眼皮一合，待望剑刺在坚韧的眼皮上，竟只溅起一溜火星！

　　巨蟒吃痛，发出嘶哑的咆哮，张口喷出一股带着腐蚀性的暗金毒雾，同时粗壮的蟒身如同钢鞭般抽向官铜钱！

　　官铜钱身形急退，剑舞如轮，将毒雾勉强驱散，但蟒尾已至眼前，那磅礴的力量让她呼吸一窒！她下意识地便要施展藏锋九式中的“守岳”硬抗。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幕——那是映霞山庄的练武场，漾允州师父手持木剑，身形如柳絮飘飞，面对她狂猛的攻势，总是能以一种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玄奥劲力的身法避开，并在她力道用老之时，手腕一抖，木剑如毒蛇出洞，直指破绽！

　　“铜钱，我辈武人，有时退一步，非是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进击。力不可用尽，势不可使尽，刚柔并济，方是正道！”

　　师父的话语犹在耳边。

　　不能硬抗！

　　官铜钱眼中精光一闪，脚下步伐陡然一变，不再是藏剑峰沉稳厚重的步法，而是漾允州所授、更注重灵动与借力的“流云步”！她的身体如同失去了重量，顺着蟒尾抽来的巨力向后飘飞，同时手中待望剑剑势突变！

　　不再是藏锋九式中任何一式的固定套路，而是将漾允州所传剑法中的“缠”、“引”、“卸”的劲力精髓，与藏锋九式“隐刺”的诡谲迅捷、“破军”的凌厉霸道，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融合！

　　乌黑的剑光不再直来直往，而是划出一道道圆融却又暗藏杀机的弧线，剑尖轻颤，每一次颤动都精准地点在蟒尾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嗤嗤嗤——！”

　　细微的切割声响起，金鳞蟒坚硬的鳞片上，竟被划开了数道浅痕！更重要的是，它那势不可挡的抽击之力，竟被这连绵不绝、借力打力的剑势引导得微微一偏，擦着官铜钱的身侧轰然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

　　“好！” 正在与蟒首缠斗的沈见贤见状，忍不住喝彩一声。他看得分明，小师妹这一下，绝非藏剑峰正统路数，却妙到毫巅，于不可能中寻得一线生机，更是隐隐克制了这畜生的蛮力！

　　官铜钱自己心中也是巨震！这种将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剑法融会贯通的感觉，如同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以往她觉得漾允州师父所传的凡间武学，在仙门剑诀面前已显粗陋，此刻才明白，武学至理，殊途同归！藏锋九式提供了灵力运转与剑气外放的框架，而师父所授的剑法，则赋予了她对力量、时机、劲力更精妙的掌控！

　　她精神大振，长啸一声，主动迎上！待望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藏剑峰之剑，沉稳厚重，剑气磅礴；时而又如映霞山庄之剑，轻灵刁钻，劲力绵长。两种风格交替变幻，渐渐不再分明，而是水乳交融，形成了一种独属于她官铜钱的、既有仙家气象又不失凡间武学精妙的独特剑法！

　　她不再拘泥于招式，而是随心所欲，剑由心发！金鳞蟒虽然强大，但在沈见贤正面强攻与官铜钱这变幻莫测、刚柔并济的剑法袭扰下，渐渐左支右绌，身上伤痕越来越多。

　　最终，沈见贤抓住官铜钱一剑引偏蟒头创造出的机会，重剑携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入了金鳞蟒的七寸！

　　“噗嗤！”

　　鲜血喷溅，巨蟒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山谷内一片狼藉。藏剑峰弟子们看向官铜钱的目光，都带上了深深的敬佩。方才她那神乎其技的剑法，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沈见贤走到官铜钱身边，看着她因激战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依旧明亮的眼眸，沉声道：“小师妹，你方才的剑法……已然走出了自己的路。很好，非常好。”

　　官铜钱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激荡的气血和心绪。她看着手中的待望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与自己更加紧密相连的脉动，心中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似乎沉淀得更加坚实。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一条能将过去与现在、仇恨与力量融为一体的路。

　　她抬眼望向雾气渐散的秘境深处，目光坚定。

　　这只是开始。

　　而在众人未曾注意的角落，谢知非不知何时收起了酒葫芦，抱着臂倚在一棵古树下，看着官铜钱的身影，那慵懒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的神色。

　　“融合新旧，自辟蹊径……老头子这次，怕是捡到宝了。只是……” 他低声自语，后半句消散在风里，无人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