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不下雪》LunaSophia

70、第 70 章

　　舞社的午后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块。Aou趴在地板上，对着摊开的编舞笔记眉头紧锁。旁边散落着十几张画满记号的稿纸，每一张都被不同颜色的笔迹覆盖。
　　“这里还是不对。”他用笔尖重重地点着图纸，“衔接太生硬了。”
　　Boom从电脑前抬起头，看了眼时间：“你已经改了三个小时。”
　　“可是感觉不对！”Aou烦躁地抓了抓头发，“Mark说的那个停顿加进去之后，整个节奏都乱了。”
　　Boom放下手中的财务报表，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拿起编舞笔记仔细查看，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复杂的箭头和符号。
　　“问题不在停顿，”Boom的指尖停在一个转场标记上，“在于你太执着于原来的八拍结构。”
　　Aou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图纸：“什么意思？”
　　“就像写代码，”Boom拿起红笔，在图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符号，“有时候需要打破循环，而不是在循环里修修补补。”
　　他在原有的八拍结构外画出一条新的轨迹，将几个动作重新组合。简单的几笔改动，却让整个编舞的呼吸感顿时不同。
　　Aou盯着图纸看了很久，突然跳起来：“我懂了！”
　　他冲到镜子前开始尝试新的组合，动作比刚才流畅了许多。Boom继续坐在原地，默默把散落的稿纸一张张收好，按顺序整理整齐。
　　“Boom，你看这里！”Aou在镜子前转身，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Boom抬头看了一眼：“嗯。但收尾的动作太急了。”
　　“那这样呢？”
　　“好一点。”
　　“这样？”
　　“可以。”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重复了十一年。从初中时Aou第一次学舞，到现在经营整个舞社，Boom永远是他第一个观众，也是最严厉的评判者。
　　傍晚时分，Joong和Dunk推门而入。Joong肩上挎着相机包，Dunk手里抱着一个纸箱。
　　“我们带了新的投影设备。”Dunk兴奋地打开纸箱，“可以实时捕捉动作轨迹，转换成光影效果。”
　　Joong已经举起相机，对着正在排练的Aou按下快门：“光线不错。”
　　Aou停下来擦汗：“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新编舞。”
　　四人围坐在镜子前。Aou演示着刚改好的片段，Boom在一旁补充说明改动思路。Dunk认真地看着，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记录。
　　“这里，”Dunk暂停视频，“如果加上光影延迟效果，可以突出你说的‘呼吸感’。”
　　Joong检查着刚拍的照片：“构图需要调整，现在的队形太散了。”
　　“队形不能改。”Boom立刻反对，“这是为了适应巡演的舞台尺寸。”
　　“那就调整光影的投射角度。”Joong反驳。
　　Aou看着争论的三人，突然笑出声：“我们好像从来没这么认真讨论过编舞。”
　　舞社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Dunk调试着新设备，Joong在一旁调整拍摄角度。Aou和Boom继续完善编舞，偶尔因为一个细节争论不休。
　　“这个转身必须保留。”Aou坚持。
　　“会影响整体流畅度。”Boom毫不退让。
　　“但我喜欢这个动作！”
　　“那就调整前面的衔接。”
　　最后他们找到了折中的方案。当Aou终于完成整套编舞时，窗外已经泛起晨光。
　　Boom把温水递给他：“该休息了。”
　　“再练一遍就好。”
　　“你说了三遍‘再练一遍’了。”
　　Joong收拾好器材，对Dunk说：“走了。”
　　Dunk小心地包装好设备：“P'Joong，明天的拍摄...”
　　“下午两点，别迟到。”
　　他们离开后，舞社突然安静下来。Aou瘫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他们俩最近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Boom关掉大部分灯，只留下一盏：“你才发现？”
　　Aou侧过身，手肘撑地，看向Boom的方向："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Boom已经明白。黑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Boom走到他身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手腕上的银链。
　　"重要吗？"
　　Aou看着Boom在昏暗光线中的轮廓，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
　　Boom没有挣脱，任由他抓着。舞社外偶尔有车灯闪过，一瞬间照亮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比你早。"他轻声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开始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编舞笔记，"早很多。"
　　Aou松开手，仰面躺回地板上，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Boom继续整理着笔记，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的对话再平常不过。
　　"走了。"Boom站起身，向楼梯走去。
　　Aou利落地翻身跃起，几步追上他。在楼梯的阴影里，他的手轻轻碰了碰Boom的手指，然后被自然地握紧。
　　夜还很长，而有些问题的答案，早就在岁月里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