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调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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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辉是在午后醒来的。
阳光透过浅色窗帘，在柔软的被褥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呆坐在床上，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昨日的惊心动魄与长久以来的饥寒交迫，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环顾这间整洁、雅致的客房，一种不真切的、近乎虚幻的暖意包裹着她，让她心底竟也生出一丝微弱的、对“美好生活”的模糊畅想。
这时，女佣轻叩房门后进来，端来了温在托盘里的餐食。“小姐，请慢用。”
“谢谢你！”林辉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立刻下床吃饭。当看到碗里堆得冒尖的、分量十足的饭菜时，她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是王老头的特意安排。一股酸涩的暖流划过心口，老头……真有心了。
她埋首饭桌，吃得专注而满足。昨日的阴霾似乎真的被隔绝在了这扇门外，她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抓住了命运的绳索，得以逃离那片泥沼。
然而，她并不知道，楼上的书房里，一场关于她的谈话正在进行。
王正弦将两份文件放在父亲面前。“爸，这是医生昨晚初步检查的诊断报告，这是关于她家庭情况的初步调查。”
王老头先拿起那份体检报告。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严重营养不良、多项微量元素缺乏，但好在底子还在，可以慢慢调理。然而，报告后面附着的几张身体淤青和陈旧性划痕的照片，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绝非意外，而是长期、故意的虐待所致。
接着，他翻看了关于林母李红霞的资料。粗略看去，一个贫困家庭勉强维持生计的景象似乎合情合理，但稍加深思，其中几处经不起推敲的细节，以及那份对“女儿”近乎刻毒的忽视，都指向了某种刻意为之的隐瞒。
王老头放下资料，沉默片刻，对儿子说：“你派人，去细查一下那个顾家。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还有，垃圾场爆炸的事……”
“人已经处理干净了。”王正弦的回答简洁而冷静。
“哎……”王老头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与决绝，“人老了，心肠有时反而软了。不该留的旧情，留着就是祸根。是该清一清了。”
“是，儿子明白。”王正弦微微颔首。有些盘踞在暗处的钉子，是时候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拔除了。董事会，也该迎来一次新的洗牌。
楼下，吃饱喝足的林辉被一阵强烈的“晕碳”感席卷，重新躺回床上，昏昏欲睡。女佣安静地收拾好碗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这份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到天明。半夜，林辉被一阵剧烈的抽痛惊醒——两条小腿同时抽筋了，肌肉痉挛的痛楚尖锐无比，让她感觉双腿像是要被硬生生绞断。她蜷缩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折磨中，冷汗浸湿了额发，最终力竭般地再次陷入昏睡。
清晨，女佣准时来唤她起床，与王老头共用早餐。
林辉起身，女佣习惯性地想上前帮她穿衣，吓得她连连摆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惊慌：“不用了姐姐，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的。”
她换上准备好的卫衣和牛仔裤，简单的款式穿在她瘦削高挑的身上，竟奇异地透出一股不羁的痞气。她随手扎了个高马尾，枯黄的头发在细心打理后柔顺了不少。额前碎发下，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下垂的眼角天然带着几分无辜，搭配英气高挺的鼻梁和单薄浅淡的唇瓣，疏离与脆弱感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朝女佣眨了眨眼，女佣竟一时看呆了，回过神来，脸颊微红，小声说：“小姐，我带您去餐厅。”
餐厅里，王老头一家已在座。林辉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挠头笑了笑。王老头率先打破沉默，笑容慈祥地招手：“小辉，来，坐爷爷旁边。”
林辉听话地走过去坐下。王老头仔细端详了她一下，略带惊奇地说：“我怎么觉得，你一晚上好像就长高了点？”
林辉坐正身子，认真地回答：“可能是因为爷爷家的饭太好吃了。”
“那敢情好！你可得好好吃，争取再窜一大截个头！”王老头哈哈一笑，心下却想起诊断报告上她那远低于同龄人的身高体重，若不是看了资料，他真会以为眼前这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学生。
他随即指向餐桌对面的王正弦，“这是我大儿子，你叫叔叔就行。”
林辉看向那位气场沉稳的男士，乖巧地喊道：“叔叔好。”
王正弦微微颔首回应。
老头又指向另一边姿态优雅的美妇人，“这是我儿媳，你叫婶婶。”
“婶婶好。”美妇人雅琴眉眼弯弯，温柔应道：“好孩子。”
介绍完毕，早餐正式开始。林辉的饭量依旧惊人，她几乎是本能地吃着，仿佛不确定这顿饱餐之后，下一顿安稳饭会在何时，更不确定这份收留能持续多久，能吃一天，便是一天。这一次，桌上的人都对她的食量有了清晰的认知。
王正弦用完餐便去公司，雅琴也上楼休息。林辉又吃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胃里实在装不下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筷子。她心里有些诧异，上辈子的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么能吃，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见她吃完，王老头才温和地开口：“小辉，你还想不想去上学？”
林辉立刻用力摇头，语气带着抵触：“爷爷，我学习一直不好，我不喜欢学习。”
王老头沉默了一下。如果林辉想上学，他有的是办法为她提供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但她若不想，又该如何安排？
见爷爷沉默，林辉生怕被嫌弃，急忙解释：“爷爷我跟您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也很笨，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我学不会……” 前世在贵族学校作为“差生”被嘲笑、被家人厌弃的记忆翻涌上来，让她对“学习”二字充满了恐惧。
王老头看着她急切又惶恐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那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呢？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吧？”
林辉小心翼翼地试探：“……不可以吗？”
“不可以。”王老头的语气温和却坚定。
林辉的眉眼瞬间低垂下去，那失落无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想尽可能宠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王老头话锋一转，引导道：“你至少得学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领，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吧？学校呢，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让你去接触不同的事物，寻找自己喜欢的方向。学习知识，反而不是最主要的，你觉得呢？”
若是王正弦在此听到父亲这番“学习不是主要”的言论，定会暗自腹诽老爷子的双标——不知当年是谁因为他考试成绩下滑、沉迷游戏，差点打断他的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