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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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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当天,片场挂上盏盏红灯笼,完成当天戏份之后,陈导大手一挥,剧组每个人都领到一个又大又厚的红包。
“谢谢陈导!”
“耶!!”
“陈导大气!”
周围传来道谢的声音,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剧组热火朝天,准备一起吃个跨年晚饭。
孟重都和陈微桉被邀请去了跨年晚会,所以不在。
燕逐明握着陈导塞给他的红包,爱不释手。他的童年从来不曾有过这些东西,记忆中唯一一次收到红包是来自于燕昇。
真好,燕逐明捏捏厚度,将它小心放进自己包里。
“燕哥!过来啦!”
小何扎在人堆里面,见燕逐明还待在一旁不动,连忙挥手招呼着他。
“来了。”
全剧组在一起吃一场跨年饭,场地已经搭建完成,各色菜品陆陆续续地往上上,正中间搭建的活动大屏此刻正播放着各位艺人拍摄录制的新年贺词。
四处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燕逐明拿出手机,打开和戚程昭的消息页面,抬头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他,他才垂下头,用牙咬住下唇瓣,一字一句地打下:“昭哥,新年快乐!”
戚程昭很忙,一般消息都要过个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才能看见,燕逐明发了消息后便收起手机,寻着小何的身影,走到他对应的位置坐下。
剧组的年会就是普通的那些流程,陈导先上台讲话,燕逐明津津有味听着,手却不自觉往包里摸,偷偷拿出手机一按——
什么都没有。
模糊屏保空空荡荡。
这才二十分钟,不着急。
燕逐明盯着屏保开始走神,刚洗过的碎发垂在脸颊旁,眼中映出细碎的幽光。屏保的照片是戚程昭的小半张侧脸,他半夜趁着戚程昭睡熟后偷拍的,很糊。
“燕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燕逐明收起手机,将目光投射到大屏之上。
不过时不时,他总拿出来看,看了后又收回去,每看一次,情绪都会比前一次更低落一点。
直到表演结束,燕逐明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燕逐明垂着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周围的动静,隐约间片场传来掌声和骚动,燕逐明注意力没放在上面,没听清陈导讲了什么。
还有一个小时就0点了。
他胡乱刷着微博片段,前一个博文还没看完,手指便向下滑动,一直刷新。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燕逐明手指比眼睛快,都没看出是谁,便飞快点进页面——
“逐明,新年快乐!”
<红包>
燕逐明嘴角绽放出大笑,四肢酥麻发痒,可弯曲的眼睛往上一扫——
笑意敛下一半。
是张洵。
他舔舔干涩的唇瓣,也很高兴,他立马回复:“谢谢洵哥,新年快乐!”
“燕哥燕哥,别玩手机了!”
小何在他身后扯了扯他肩膀上的衣服,语气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嗯?”
“你有没有听见刚刚陈导说什么?”
燕逐明这才抬头,迷茫望向小何,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的都闹哄哄的,不管是艺人还是工作人员,脸上都挂着笑,有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陈导刚刚说明天放半天的假!!”
“真的?”燕逐明眼睛睁的大大的,起先还有几分低落的情绪被一扫而空,他几乎当即站起,“小何,快定机票!”
燕逐明上前和陈刚龙闲聊几句后,便让助理收拾好东西,当晚订票当晚离开。
“走了——”第二天便要回来,不需要带什么东西,燕逐明见小何还在休息室磨蹭,忍不住上前催促。
“燕哥你慢点,衣服!”
片场大厅倒是不冷,可出去屋外接近零度,燕逐明只穿了件驼色大衣,他兴奋的紧,小何仓促跟上他的步伐,将手中一件长款羽绒服披在他肩上,又将一片围巾系在他脖子上。
推开门,冷风扑过,即便外面套了件羽绒服,燕逐明也打了个寒颤。
大朵雪花缓缓从墨色天空轻飘飘落下,触地即化作一汪清泉,路灯掩映下如簌簌滑落的飘絮。
燕逐明视线顺着光源下落,路灯下站着个高大的人影,正背对着他。
好熟悉。
一小片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燕逐明整个世界被糊成白茫茫一片,他抬手揉揉眼睛,冰凉雪水化在他眼里,眼白被生生刺痛,泛上淡红与晶莹。
“昭哥?”牙齿来回轻咬着口腔内壁的嫩肉,燕逐明小声叫了一句。
路对面的人影一顿,缓缓转身。
燕逐明小跑起来,冷空气摩擦着呼吸道,踏过浑浊脏污的泥水,迎着寒风,穿过白雪。他张开双臂,往上抱住戚程昭的脖子。
“昭哥——”
“嗯。”戚程昭垂在一侧的手臂顺势搂上他的腰,淡淡应了一声。
他将整张脸埋在戚程昭胸口,闷闷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上车,太冷了。”戚程昭没回他的话,两人口中呼出的白气交融在一起。
燕逐明就知道他不会回答,冻得冰凉的脸狠狠埋在戚程昭身上,深深吸了口气。
“我助理还在那儿呢。”
“他们自己订酒店,所有开销我报销。”
戚程昭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将他冰凉的两只手攥在一起,打开车门,将人扔了进去。
车门“碰——”一声关上,燕逐明迅速降下挡板,褪下上身臃肿的羽绒服,长腿一跨,坐在戚程昭腿上。
下午拍戏结束后,他就卸妆洗澡,鼻子上的皮肤薄,被冷风这么一浸,漫上薄红,和眼尾两处连成一片。
这一冷,燕逐明的脑子被被冻住了,又一热,残存的理智被烧了个大半,全身血液奔腾,瞬息之间便在身体内转了好几个来回。
湿热与麻痒从刚被戚程昭握住的手掌为起点,顺着经脉爬向四肢百骸,流向砰砰直跳的心脏。
“哥,昭哥……”
他跟喝醉了一样,眼神迷离热切,可细看又充斥着水光,眼睛酸胀的厉害,他不断往戚程昭身上蹭,恨不得让露在外边的皮肤都粘在一起。
戚程昭灰色的眼睛颜色骤然加深,搂在燕逐明腰上的手背青筋鼓起,尚未换下的西装紧绷,用于遮蔽的衣物在此刻似乎全然变成了累赘。
燕逐明的唇率先贴了上去,冰冷干燥的唇瓣攀附在身前这个坐的端正的人的下巴上,顺着细腻皮肤游走到唇角,最后泄愤似的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戚程昭轻哼一声,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
“戚程昭…”燕逐明嗓音陡然尖细,湿淋淋的眼睛里是溢出来的哀求。
被强按下去的情感如火山喷发,戚程昭放在青年腰侧的手沿着脊椎上移,最后虚虚掐着燕逐明脖颈——
不过眨眼之间,两人的位置颠倒,燕逐明断断续续的喘息被截断,唇舌发麻,呼吸间全是戚程昭身上特有的香味。
燕逐明被吻的几乎快要断气,就在他实在受不了,手掌握成拳无力捶打在戚程昭肩膀上时——
“嗖——咻——蹦蹦蹦——”
五彩斑斓的闪光勾勒出二人相连的侧影。
十二点了。
戚程昭颤抖着呼吸与身下青年分离,随后额头抵着额头,在对方软绵绵的目光中缓缓道:
“逐明,新年快乐。”
目光相触碰,燕逐明被烫的皮开肉绽,他偏开头往下看,徒留头顶,沉默许久。
“啪嗒……啪嗒……”
窗外烟火绚烂,烟花爆竹剧烈声响下掩盖着水珠滴落的轻微细响。
“怎么又哭了?”戚程昭叹了口气,拇指拂过他红肿的眼尾,源源不断流下的温热液体,落在手上时猛的化作火星,疼的让人难以忍受。
“没有。”
“好,没有。”
燕逐明紧扣在皮革之上的手突然被塞了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他拿起往上看,红包。
“给你的。”
好厚,比陈导给的还厚。
戚程昭从发身上翻下去,搂着他的腰将他放在自己腿上。车内空间很大,但即便如此,两个人挤在同一个位置,难免伸展不出手脚。
两人面对面,红包一出来,燕逐明便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跨坐在戚程昭身上,低头摆弄手中厚的跟砖头一样的红包。
燕逐明鼻头还红着,浓密睫毛被泪水染成一缕一缕的并在一处,在雪中冻的青白的嘴唇此时又红又肿,下巴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珠子。
红包浓郁的深红衬的他手指白的发光,沿指结到手背处青紫色的脉络,手腕骨节凸起的地方,一小点红痣镶嵌其间。
封口被他揭开,夹在人民币间的缝隙中掉出一张黑卡,燕逐明左手下意识去捞,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手腕那侧,带着湿意的柔软覆盖在他骨结之上重重吸吮,燕逐明几乎霎时便软了身体,额头斜靠在戚程昭肩上,半闭双眼任人宰割。
“咔嚓——”金属表带相撞发出清脆昂贵的声响。
冰冷替代灼热死死纠缠在他手腕上,燕逐明被凉了个机灵,冷意透过皮肤扎进骨血,与他体内的血液相交融,孵出一枚火种,伴随无规律的心跳迅速生根发芽,沿着血流方向贯穿心脏。
套在他细白手腕上的是一块手表。
燕逐明不熟悉奢侈品,即便代言过,也仅仅了解他代言的产品。可如今套在他手上的,就算不说,他也知道价格必定不菲。
深蓝表盘中间散落着细小微雕铂金星辰,由细如发丝的金线相连,元素太过于复杂又极其和谐,燕逐明看不懂,但毫无疑问,非常漂亮。
燕逐明抚摸表盘爱不释手,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刷刷往下淌,他抹去脸上的水珠,扑进戚程昭怀里。
“再哭我就连红包一起收回去。”
没哭出什么声音,只有几声压抑的抽泣,可戚程昭就是觉得心里发酸,舅舅不是每年给燕逐明打了钱吗?怎么送这点东西就感动成这样。
“不要…”燕逐明将眼泪全擦戚程昭身上,放在车座另一侧的红包和掉落的黑卡抱在怀里,左手放在肚子上紧紧保护住。
“给我了就不能拿回去……”
“昭哥…”
这车一点都不好,不透气还热,燕逐明喘不上气。分明车窗已完全闭合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可他眼睛周围像放烟花一样一闪一闪的,做梦一样。
“我好幸福。”燕逐明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沉溺在这如梦境一般虚幻的现实里。如果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如果能在最幸福的这一时刻死亡,不用面对其他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