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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谢尔罗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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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聆到现在依旧认为,如果陈元屿没有这样倔强、非得要和他争个高低的话,他们两个的关系绝不会到如今这种地步。
他是不好伺候,可也不是傻子,谁会愿意让世上多上那么几个仇敌?如果能够化敌为友是最好,可惜陈元屿似乎没有这个意图,而谢聆脑袋上从来只有避雷针而不长天线,不懂发信号。
陈元屿把他拉到大厅坐下。张颜去照顾叶中函了,说有情况随时联系,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可是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睡意。陈元屿困的时候眼睫耷拉着,眼皮会微微吊起,也算他的一个特征。从此处谢聆可以得知他现在应该挺疲惫的。而无疑,这样的疲惫百分之百来源于他自己。
谢聆看了他一会儿,默不作声从兜里摸出一颗咖啡糖给他。
“吃了吧,真担心你一会儿直接困死。”
陈元屿嫌弃地打量他一眼:“谢聆,你安的什么心啊。自己控糖,给我吃糖?”
“……”谢聆转手把糖全丢在自己嘴里,“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他把糖全吃了,还吐出舌头给陈元屿看,把陈元屿恶心得要命。
不过也的确是陈元屿临时出场把他拽出门,不然现在那个小屋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谢聆自己都不敢想。他知道自己陷入循环,今晚很有可能又会死一次。但是死在杀人魔和死在□□犯手里完全不同。前者会让他自己脑补一些悲壮戏份,仿佛是为了拯救全人类而将所有厄运一肩挑,而后者只有一种奇怪的未成年禁止的既视感。
警察局内非常安静。大门紧锁,记者也进不来。谢聆透过窗户看着夜色,在玻璃上哈气。水汽刚扑上就迅速凝结,但他还是坚持擦擦玻璃,画出一个小小的笑脸。
陈元屿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说:“真丑。”
谢聆头也不回:“比你好看,你长得跟个猪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屠宰场上跑下来。”
陈元屿说:“谢聆,你离了‘猪’这个字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猪上辈子是你亲戚啊你这么惦记他?”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埋怨。陈元屿坐在长凳上,看着那些个笑脸七扭八歪地出现在玻璃,又随着水汽蒸发一寸寸消失,半晌,突然小声开口:
“喂。昨晚的那条博文可给你带来了大麻烦。”
“嗯,”谢聆专心致志画笑脸,这回画了个波浪嘴,“的确是很大的麻烦,但是我不在意。随便怎么说。”
“你怎么不在意?事后光是公关就够你喝一壶的。”
“我等不到公关那时候,”谢聆说。他觉得这个波浪嘴笑脸画得不好,又擦了重画,“天不亮我就要死。那我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在陈元屿要开口前又立即补充说:“所以你别想惹我。我现在什么也不怕,惹恼了我我就打开警局大门,放你出去面对那群记者,到时候你哭着喊我爸爸我都不可能给你开门。”
“……”陈元屿闷闷地说,“谁稀罕惹你?也不嫌降咖。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没在上面骂我?”
“没骂吗?”
“没骂呀!”
“那就是忘了。”
“……不可能!你发个朋友圈都有事没事内涵我一下,昨天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忘掉?”
谢聆回头看他,十分奇怪:“忘了你不是好事吗?我没抖搂你的黑料啊。不是我说,陈元屿,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我现在连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你让我干个大事儿还想着你,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陈元屿面皮涨红,眼睛瞪起,牙关紧咬。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愤怒的水亮的西红柿。
“你不能忘了我,毕竟我是和你作对了这么多年的宿敌!”
“?你神经病啊?谁要和你是宿敌啊?你配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我把你那么多黑料都捅出去了!”
谢聆终于彻底失去对笑脸的兴趣。他回头看看玻璃,又看看玻璃外面交流的记者,更想学一门穿墙的法术,拎一个记者过来搓成法棍,在陈元屿的头上梆梆敲两下。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元屿的表情不像故意恶心他,也不是突然发神经。
他很认真。
谢聆与他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也没从中看到任何与轻蔑或者是逗趣相关的东西。
这下好了,给人弄成彻底成疯猴了。
“……”谢聆长叹一声,“陈元屿,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也是个神经病。当时进ME的时候你们都是带着病历来的吗?”
陈元屿一听也不乐意了,眼睛瞪得更大:“什么意思?谢聆,我不配做你的对手吗?你从小学舞,我从小学声乐。你是顶级Omega我也是。你长得好看,我难道就丑吗?你到我的超话里去看看我也是有很多颜粉的好不好?当然我的舔狗也不比你的少,我得到的成就现在略逊于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赶上,我哪里不能做你的对手?”
他很快汲取了谢聆的先发制人法术,在谢聆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喷前立即占领高地:“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一个燕胤在身后给我撑腰?”
谢聆一下恼了:“你提燕胤干什么?这儿又有他什么事儿?”
“这是你的资源,我为什么不能提?”陈元屿说,“别以为四年前我不知道是谁把你的黑料都买下来了。谢聆,说真的,要是没有燕胤,你压根走不到现在这里。你别以为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产物,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话我就直说,没有钱,你屁都得不到。”
陈元屿一说这个,谢聆就猛地想起来前几个循环里,李哲曾经表示自己知道当年谢聆黑料的事情。
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穴来风,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扒了几条黑料下来张冠李戴。燕胤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很严肃,笑都没笑,但谢聆莫名其妙就觉得他把信息都整理成一个档案发给自己的时候挺高兴的,也不知道几十万花出去高兴在哪里。
谢聆说:“你还好意思说?行,我承认,如果不是燕胤买下那些黑料和照片,可能我早就被唾沫星子压死了,现在还在打官司,根本不可能出道。你满意了?”
陈元屿说:“我满意?你错了谢聆,满意的不是我。我黑你,对我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帮助。里面有大部分信息都是假的我也知道,被你告上法庭一一陈列,那我不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那些黑料都站不住脚,我又为什么要乱发?我也是受人指使。但是他只是告诉我说,要是不这么做,就会让我无法出道。你以为我就愿意惹你这个灾星伥鬼?”
陈元屿的声线还算是冷静,没有太过激动,谢聆却已经有些混乱。
他心想,是啊。骂他,对陈元屿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四年前的陈元屿可不比现在的陈元屿,现在他的黑料可以掀起一场粉丝骂战,骂战发展到最后必然是控评冲销量力压对方,公司就能美美捞钱。可四年前团刚组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图什么?
谢聆看向陈元屿,终于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嘲弄。
“你才是猪头,谢聆,”陈元屿尽可能挖苦他,“你满脑子只有怎么赢过对方,从来都不动动你那点可怜的智商。但凡你能动一点点脑子就能发现当时的端倪,结果你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地讨厌了我四年。”
谢聆别开头。他心里有气,而且气疯了。这种怒的前面应当更加上“恼羞成”三个字,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陈元屿说的的确是对的。
他脾气差,性子急,说话难听,这些他都认,而且不打算改。
从小到大,无论是父母,还是亲朋好友,谁不把他当个掌中宝对待?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应该就是燕胤,因为他吵不过燕胤。但是就连这挫折都会无时无刻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对于世界的认识,就如同气泡的光芒,转瞬即逝,可在他眼中似乎就这样成为了折射出的光影全部。
他的确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或者说,这种事情太多了。漏洞就放在面前,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去思考。因为外置大脑就在身边,乃至燕胤与他相隔数千里以后,他才发现他的大脑好像才是那个三国兵家必争之地。
谢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尽管这种委屈是自己带给自己的。他郁闷地盯了门好久,直到钟表咔嗒又走出去半圈,才冷冷地说:
“我是蠢货,我是猪头,不过不要以为你就是个人了。你传播我的黑料,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元屿不服气:“等你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好东西了。”
“那你告诉我是谁?”
“要是知道的话我不早告诉你了吗?”
“猪头,”谢聆说,“割了你的舌头做夫妻肺片。”
陈元屿哼了一声,突然不再说话。谢聆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不仅破防了还没得到任何有效信息,气得不想看他,背对着陈元屿刷微信。
他知道这个点燕胤应该在飞机上,无法回话。但他此刻有个更迫切的问题想要得知结果:
四年前那个要让他身败名裂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燕胤那么神通广大,难道就没有查到吗?
查到的话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平常就是针尖对麦芒,碰到一起就呛呛呛,能有如此安静的时候也是少见。谢聆看了一会儿手机,就把腿抬到椅子上,蜷缩起来。
头顶白炽灯亮得让人睡不着,他也不想在陈元屿面前流口水,燕胤回不了消息,他就打开了博文。
自己那条博文早就大爆特爆,而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博文的热度却没有丝毫减缓,反而一刻不停呈上升之势。
他看到就在一个小时前一条评论已被迅速推到最前排。
[@今天也要守护聆聆V: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聆聆肯定不会平白污蔑人,支持聆聆!正义必然胜利!]
谢聆豪气冲天地给今姐点了个赞,还回了个大拇指,参考文献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
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重新编辑博文,把陈元屿给他憋出来的这半条料也胡乱写上去,警局内部却突然走出来两个警察。
“谢先生,”其中一个警察走到面前说,“听说受害人被伤害之前曾经去找过你,所以我们需要请你辨认一下,是否见过这个嫌疑人。”
谢聆立即起身:“好,没问题。是那个变态杀人狂谢尔罗格?”
陈元屿立即说:“喂,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敢对叶哥动手。”
谢聆冷嘲热讽:“你要是上学时也有这样的好奇心,上次综艺的数学考试就不至于只考了20分。”
“……那是剧本!”
两个警察走过来,其中一个冲谢聆点点头,要把他往屋里领。那一个则走向陈元屿,似乎要把他领到一个别的休息室。
谢聆回头,看到陈元屿已经在警察的引领下站起身。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谢聆一眼,张张嘴。
谢聆怕他又犯什么宿敌之类的神经,赶紧转身表示自己不想听,拯救鸡皮疙瘩。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明明白白看到,那个分开的警察从怀里突然抽出一把尖刀,噗地一声捅进陈元屿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