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聆冷傲退私生》蜿蜒晚宴

21、会合

　　“噗呲——”

　　很轻的响动，却如面粉般劈头盖脸朝着两人泼去。

　　谢聆一刹那间被泼得面色惨白。下意识转头一看，那个警察露在外面的手都变白了，匆匆忙忙掏枪，但手一直在哆嗦。
　　砰的一声，子弹钻入一边墙壁，溅起一片粉尘，偏得那叫个正正好好。

　　谢聆的心都被这一记人体描边枪法打得稀碎。他不由自主张开嘴，看到陈元屿摇晃了两下，便摔倒在地上，后背涌出一大片浓稠鲜血，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那还有啥说的，赶紧跑吧！

　　谢聆顾不得别的，一把拉起那个警察就跑。跑了两步他突然想起：

　　不对，我得看看那人长啥样。

　　他把警察往前一推，忙里偷闲向后一探头，从狭窄的走廊处看见那个警察摘了帽子，露出一场非常经典的白人的脸。

　　白人穿着一身深黑的警察制服，有一头乱糟糟的金色头发，手里提着帽子。淡蓝色的眼睛几乎正盯着陈元屿看，也不知怎的接触到谢聆的目光，猛地抬头，淡青络腮胡下，谢聆看到那两张薄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啪——”

　　白人从腰间一抽配枪，对着谢聆就是一枪。幸好谢聆因为太怕死所以点满了闪避技能，尖叫一声抽头回来，子弹噗地一声撞到身旁墙壁，烧红一处黑点，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向后狂奔。

　　那个人绝对就是谢尔罗格！

　　警察虽然莫名其妙地把谢尔罗格带了出来，还打了一手好描边枪法，但好歹还是有点职业素养。他先在谢聆前面冲刺了一会儿，就停下等谢聆，把他保护在身前，两个人钻进审讯室，牢牢锁紧门。

　　警局内的审讯室没法偷工减料，比较安全。基本上无法从外破门，小窗也是防弹玻璃，可以抵挡一阵。

　　两个人钻进门，跑到最远的角落。警察也吓坏了，呼哧带喘，缓了好一会儿才过来查看谢聆的情况，脸白得像吃了三斤石灰。

　　谢聆当然没什么事，警察的膝盖反而被擦伤。这里是警局，虽然D国警方在世界新闻上的形象似乎是难评了一点，但也不太可能任由一个犯罪分子就这样在警局胡作非为。

　　丁零当啷一阵乱响，谢尔罗格就被拿下，期间谢聆还在吭哧吭哧给警察包扎膝盖上的伤口，全心全意把这一晚变成野外荒野求生节目。

　　几个警察处理完外面的事情，让人把陈元屿拉走抢救，就来到审讯室打开门，放出两个人。

　　此时两个人都是脸色惨白。谢聆在审讯室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隐约听到门外几声闷响。一出门就立即瞠目结舌——审讯室门口洒了一大滩血，粘稠温热，刺鼻难闻，从走廊拐角一路到审讯室，拖了极长的一条血痕，并且最终于这里爆发，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源头在何处。

　　旁边躺着一个人形物体，已经被白布盖住，从磨破的鞋底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流浪许久的拾荒者，鞋底甚至有干瘪的口香糖，已经和花纹牢牢扣在一起。

　　----

　　谢尔罗格死了！

　　警局外的鲨鱼们比谢聆这个身处其中的幸存者要更快地嗅到血腥气，新闻立即被发布在新闻头条，又迅速传到世界各地。

　　谢聆裹着毯子，缩在椅子里。他有点发懵，迄今为止也有些无法接受目前看到的事实。

　　谢尔罗格死了。

　　他杀了叶中函，杀了陈元屿，下一步就要来杀他的时候——

　　他死了。

　　难道折磨了他二十几次的循环就这样结束了？

　　可实际上的确如此。从谢尔罗格被击毙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谢聆靠在墙边昏昏欲睡，怀里抱着手机，身上盖着一件警服外套，半梦半醒间，听到闹铃叮铃铃骤响。

　　五点到了。

　　他迷迷糊糊睁眼，手机屏幕的亮光刺痛了眼睛。他睡了两个小时，家里人都急疯了，疯狂打他的电话，只是谢聆手机一直静音，没有发现。

　　在大量的未接电话中，置顶微信只有一条被他一眼捕捉。

　　[撒币：你还在警局？]

　　发消息时间是D国时间4:20。

　　谢聆猛地坐起，点开对话框。从四点到现在，燕胤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但是发了十分钟就没有再发，应该是给张颜打电话确认了他的情况。

　　微信早就被各种各样的消息挤爆，谢聆捧着手机坐在铁做的长椅上，屁股坐得生疼，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门外隐隐有天光亮起，一个人影迅速从大街上穿过，穿过警局门口，有专人开路，匆匆逼近大门。

　　此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棕色大衣，最顶上的扣子忘了扣好，露出里面雪白内衬。两步就跨上台阶，身后记者一齐涌上，都被他抬手拨开，从怀中摸出名片，给门口的警察晃了一眼。

　　“我是谢聆的家属，谢聆现在在里面吗？”

　　在这个位置，谢聆其实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是走到了拐角处，才能由此看到门口盛况。那个人站立门口，天色尚且灰蒙蒙，但隐约露出的一点日光已勾勒出他的轮廓，如此熟悉，如此安心。

　　谢聆撒腿就冲出去，一把拉开大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扑到那人怀里。

　　“燕胤！”

　　燕胤反手把他抱住，双臂紧紧箍在谢聆腰间，将下巴搁在谢聆的头顶，长出一口气。

　　“谢聆。”

　　他的胸腔微微震颤，带着叹息，带着一夜未睡的疲惫和终于得以会面的难得的放松。

　　“我总算赶上了。”

　　-----

　　燕胤一来，别说ME团，就连这个D国的警局都哑了火。

　　D国不大，或者该说是有一点太小，一个M市都有它的三分之一国土大，这也导致了谢尔罗格可以非常迅速地从北边直接跑到首都。

　　但这无疑也是D国警方因此一直被各国嘲笑指责的一点：就这么一个小地方，连个逃犯都抓不到？

　　燕胤的确也有这样一层思量，一直板着脸。张颜在旁边面色也不是很好，说叶中函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更别说刚送到医院不久的陈元屿了，这人被谢尔罗格一刀捅了心脏，估计也是大为不好。

　　燕胤说：“我理解你们的规章制度，但是贵国的治安没有办法让我安心。谢聆的父母将他托付给我，现在他的安全就由我来把控。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送谢聆回国。”

　　燕胤的突然到来让所有人都很为难。这也和D国目前的情况有关。

　　谢尔罗格一案虽然恶劣，但是本质上还是一起刑事案件。燕胤虽然名声在外，因其年纪轻轻就带领燕氏攀登了一个新的高峰，但是就连他也决不能左右案件进程，这是原则性问题。

　　但是对于D国来说就不一样了。

　　燕胤反对谢聆来到D国出差时，曾经给他科普过，说D国的警局形同虚设。简单来说就是能管的不管，不能管的更是完全不会管，报警也没用。

　　这和D国的上层建筑有关，具体的燕胤也没多说，反正就是钱多的有发言权，而好巧不巧，在几十年前D国刚建国的时候，燕氏相关产业于其中吃到了些许小小红利。

　　总之对于D国的公务人员来说，燕胤来这儿和太子爷亲临的性质倒也差不了多少。他要把人带走，别说了谢聆，谢尔罗格都能给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

　　燕胤特意来了一趟D国，就是为了亲自把谢聆送走。至于其他人他管不着，也不能管，毕竟谢尔罗格案还得继续调查，谢聆其他的队友就能暂且先留在这里，稍后会有专门的人来将他们一一送回国。

　　谢聆经此一役，呼吸都变成了手动挡，一晚上就在那儿自己给自己当呼吸泵。如今总算见到燕胤，如同见到亲爹妈一般，扒着燕胤就不撒手。而燕胤似乎也知道他此刻惶恐万分，一只手打电话，空出一只手紧紧搂着谢聆，在保镖开路下挤出了记者的采访包围。

　　天亮新闻又会怎么写，谢聆用脚都能想得到，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并不十分重要。燕胤身上依旧有那股淡淡的烟草信息素的味道，但于其中又掺杂了些许香水味，似乎是古龙香水。谢聆眨眨眼，又凑近闻了闻。燕胤没有什么喷香水的习惯，这点他是知道的。

　　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燕胤一直用那只手牢牢抱着谢聆，他的力气很大，如同旱地拔葱，几乎要把谢聆连根拔起。谢聆感觉他是带着地球和自己一起走路，随后和地心一起被塞进副驾驶，那么炽热，又是如此沉重。

　　远离闪光灯和臭烘烘的人气，扑鼻而来的是车内淡淡的皮革味道，谢聆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开些许。他一直望着窗外，心有余悸，燕胤依旧不说什么话，俯身帮他把安全带系好，上了驾驶座，打着火，缓缓离开了D国警局。

　　随着车辆启动，黑压压的人群和警局门口的旗帜向后褪去，从缓慢到迅速，最后如同逃命般狂奔。直到离开警局，从一条小巷拐出，总算开上大路，谢聆的眼神才终于从窗外某个不知名的虚无的点，转移到灰蒙蒙天边。

　　雾气尚未散去，但云层中已隐有金光闪烁。燕胤抬手拧开了冷气，双腿被微风轻拂瞬间，谢聆的思绪总算从那个无休止的套杯中猛然跳出，恍然大悟自己已经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