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广陵邑买了块地后》妄思

11、第 11 章

　　等着老朱醒过来看着帐篷顶发呆，已经过去一天了。老朱浅眠，但身体不适让人在困倦之后极度贪恋舒适的事物，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帐篷外面传来踏在雪地的声音，逐渐靠近，她转过头，看着穿着一身粉色夹袄，还戴着兜帽的帮主提着食盒走进来。
　　“醒了？睡的怎么样。”帮主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盒子，一打开盖子，饭菜的香味儿顺着热气冒出来，老朱躺的挺远都能闻着那味儿。
　　“帮主，我们回雁北了？”她坐起身，手伸出被子，却感觉不到凉。屋子里生的炭火是从军的人一直舍不得用的，不起烟，不呛鼻。她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不回来还能把你丢在荒郊不成。”
　　帮主把菜一一端出，最上面的是凉菜，是西南才有的鱼腥草，有除湿气的功效。第二层是土豆丝，放了些辣子刺激味蕾，还有一份蒸熟的紫薯，和窝窝头。
　　老朱起身走过去，披了件白色的大氅，坐在凳子上，帮主递给她筷子，接着打开了第三层，老朱撇了一眼，愣住了。
　　第三层是一碗银耳红枣桂花粥。因为老朱来了雁北之后被冻伤了腿，在镇左司每日处理要事一坐就是一整天。
　　只有韦大人在时，老朱才会歇下半日一起去开小灶，就要一份粥。
　　桂花在雁北是见不到的，只能着人去江南，乘着春暖的日子打下来，用琉璃罐子装着，连夜快马加鞭送回来，当天就得把桂花煮熟晒干，用冰凉的陶罐装着放在冰天雪地的窖里，等着韦大人回来，才拿出来赶紧做成粥吃。
　　除了镇左司的那位后厨以外，整个雁北只有一个人会做。
　　帮主端到她面前，自己坐下，也整理碗筷，瞧了老朱一眼，夹一筷子土豆丝问道：
　　“怎么，不开心？”
　　老朱摇了摇头，舀了一口喝下去。银耳软糯，汤汁浓稠，透着桂花的香味儿，红枣的硬核被取掉，可以直接咀嚼下咽。
　　“这人啊，要是对食物倾注心血，做成的饭菜呢，除了暖胃还能暖这。”
　　帮主说着拍了拍胸口，老朱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喝粥。
　　“你对顾家现在的动作，有什么看法。”帮主拿了一块紫薯，掰开来递给老朱一半。
　　“我对掌权的事情不感兴趣，入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我知道你，老朱，大家相识一场，有什么想说的，就别憋着。”
　　老朱喝完了粥，盯着空碗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顾家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扩大自己在朝中实力，别说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至少姓的也是顾，不是杨。杨家内忧外患，自家的事情还没个解决的法子，暂时也不会管顾家的动作。”
　　“但是……顾戚明明就可以在扬州时杀了我，为什么他还是留了我一命。”
　　帮主吃完了碗里的菜，喝着茶听老朱碎碎念，帐篷外，一身戎装的薛将军顶着风雪，戴着面具，听着里面的谈话。
　　“老三入朝带回来的情报，几乎都把矛头指向了顾戚。他已经是长歌门的大师兄了，想除掉我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这样？”
　　“难道是为了别的什么？”
　　老朱看向帮主，后者眨了眨眼，冲着外面努嘴，老朱这才反应过来，也看向帐篷外，又回过头盯着碗。
　　“要是为了除掉镇左司这事儿就好说，但是现在薛乐是镇左司的左司郎中，还是苍云军的人，不解决北疆的事情，顾家是坐不稳这个大弟子的位置的。”
　　“半壁江山怎么可能都给他抢了去，别忘了当年顾青却惹了多大的事儿，惊动到朝里，都让你给担下来，我在关外都听说了，那件事儿别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薛乐都记着的。”
　　帮主小声地说完，老朱看着帮主收起桌上的碗筷，带着食盒出去了。
　　老朱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就瞧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薛将军身上的甲靠近暖和的地方附在上面的寒冰就化掉了，老朱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将军就转过身，要出去。
　　“等等。”老朱喊道。
　　她站起身，走到他背后，盯着这个背影良久，才问了一句：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将军愣住，转过头时，发现老朱双手环着他的腰，贴着那层冰凉的铠甲抱住他。
　　“谢谢。”老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