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如燕]李乖乖是如何沦陷的》穆天山

59、老娘就算大着肚子也能踹飞你

　　“是的，夫人。”狄福解释道，“老爷带着小扬堤的村民们去刺史衙门，说要与刺史大人当庭对质呢！”

　　如燕一屁股坐在廊檐下，眼珠子焦急地转了转，又忽地一跺脚站了起来，急声道：“狄福，你快些带路，我也要去刺史衙门！”

　　狄福一听连忙劝道：“夫人，万万不可呀！您眼下身子不方便，怎么能去衙门里呢！”

　　棠姑在一旁也劝道：“是啊如燕，那刺史衙门万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如燕摇了摇头，“眼下雨停了，元芳留在现场勘察我倒是不担心，可叔父一个人带着村民们去了衙门，这才是最让我不安的。现下叔父并无实际官职，身边也没有护卫，衙门里又都是一群看人下菜的主儿，万一刺史大人不听叔父解释，就不由分说地以官威压制，这可如何是好？”

　　棠姑觉得如燕说的有道理，便道：“这样吧，如燕，你在家好生等着，我与狄福去衙门看看。”

　　如燕道：“不，还是我去。”如燕顿了顿，解释道：“昨晚听村民的说法，那刺史大人一定是不好对付的。你虽武功高强，但毕竟没有官职，万一闹起来到时候更不好收场。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慧阳郡主，实在不行，我就亮出这个身份，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你的身子……”棠姑心中还是犹豫。

　　如燕的眼底写满了笃定和自信：“放心吧，我虽大着肚子，但对付衙门里的那群三脚猫还是绰绰有余。元芳不在，我一定得保护好大人。娘一个人在府上，棠姑，还得麻烦你照看了。”

　　棠姑读懂了如燕的坚定，明白再多说无益，便只好叮嘱道：“好，我留在府上，你万事小心。”

　　如燕点了点头，便和狄福往刺史衙门奔去。

　　——

　　话说狄公这头刚带着小扬堤的村民们刚赶到刺史衙门前，就看见门口乌央乌央地聚集了一群百姓，吵吵嚷嚷道——

　　“屋子被淹了，粮食也没了，这叫我们可怎么活啊！”
　　“城南口的救济粮早就发完了，我们娘俩根本抢不上啊！”
　　“连碗清粥都没有，孩子已经两天没吃到干粮了！”
　　“村里的田都被淹了，去哪里领粮食？衙门能不能给个说法啊……”

　　狄公上前询问道：“诸位，你们也是为水患的赈灾粮而来的吗？”

　　一个年轻的汉子红着眼眶，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哼，官府的人让我们修堤时说管饭，还说给工钱，结果呢？饭是掺了沙子的粥，工钱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狄公问道：“这位小哥，你等也是小扬堤的村民？”

　　年轻汉子摇了摇头，“我们是大扬堤的，不仅我们大扬堤的没收到工钱，还有小柳村的、五和镇的，都没收到！”

　　年轻汉子的话引来一片附和，人群中又有人喊道：“光是钱也就罢了，连粮食都没影儿啊！官差前几天还说快发了，这都等了五天了！再等下去，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议论声像涨潮的水，越涨越高。

　　“吱呀 ——”

　　就在这时，刺史衙门的大门突然开了。

　　衙役们先探出头，手里拎着水火棍，大喝着：“让开！都让开！”，随后摆出大人物要登场的架势，驱散了门口围得最近的几个百姓。接着，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中年斯文男子迈了出来，头发用玉簪束得整齐，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

　　此人便是扬州刺史李行俭。

　　李行俭先是皱着眉扫了眼底下的百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官袍下摆是否沾了泥，才慢悠悠开口，语气里满是呵斥：“外头吵吵嚷嚷的，是想造反闹事不成？这是扬州刺史衙门，不是菜市场！”

　　百姓们被他的官威压住了，议论声虽小了些，却都僵持在门前，没人肯离开。刚才向狄公解释的年轻汉子往前挪了半步，刚要开口，却被身边的人拽了拽 —— 前几日有人来告状，被衙役打了出去，谁都怕再吃亏。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身量雄伟的狄公往前站了一步，露出一双清亮而锐利的眼睛，浑厚的声音响起道：“刺史大人息怒，在下怀英，是扬州的教书先生；这些都是水患受灾的灾民，并非是闹事之人。在下刚才听闻，水患后房屋倒塌、农田被淹，百姓们不仅未领到修堤坝的工钱，连赈灾粮也未曾到手，心中疑惑，特来向大人问询请教 —— 这赈灾款，究竟何时能到百姓手中？”

　　李行俭闻言，上下打量了狄公一番，见他衣着朴素，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便轻蔑道：“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见到本官不跪也就罢了，竟敢有胆子跑到刺史衙门前来质问本官？我看你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狄公镇定自若，朗声道：“刺史大人，百姓们在衙门前淋着雨、诉着苦，难道连把话说清楚、把苦禀明白的资格都没有吗？”

　　后头的百姓见刺史大人发怒，纷纷跪倒，激动地嚷道 ——

　　“大人有所不知啊，都十多天了，我们一分钱都没收到，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是啊，堤坝还没修好，若是后头再下雨，田又要淹了！”
　　“求刺史大人做主啊！求刺史大人做主啊！”
　　“……”

　　李行俭见门口的百姓越聚越多，事态愈发不可控制，便脸色稍缓，语气也松了下来，但仍然带着敷衍：“诸位都静一静！静一静！本官已将本次灾情上报朝廷，赈灾款需从户部层层下拨，分批运输。前些日子已经发了一批，下一批估计还在途中。本官也急着给百姓发粮发钱呐，只是流程未到，急也无用。诸位还是先回去等等，待下一批款项一到，本官自会差人通知。”

　　狄公早就料到这位刺史大人会百般推脱，因此他更前踏一步，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分量：“刺史大人，据怀英所知，此次扬州水患赈济，核心便是‘以工代赈’—— 征调灾民修堤筑坝，按日发放口粮工钱。此举既能解决灾民生计，又能恢复水利，可谓是一举两得。但是，灾民没有收到工钱，这就意味着抚恤行动根本没有开展。刚才刺史大人说，已经发了一批口粮开销给灾民，在下请问，到底已发给了哪些灾民？还有哪些灾民没有收到？可有确切的账目数据？”

　　“大胆！”李行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挑起眉毛发作道：“一个教书的竟然质问起本官来了，怎么，你是要造反吗！”

　　狄公冷哼一声，沉着应道：“民生之事，便是一等一的大事，你这个父母官却百般推脱敷衍，实在令人齿寒！百姓们在衙门前向父母官诉诸灾情，抱着希望来等，所求不过是一口饱饭、一点救命钱。眼下扬州的灾情已有数十日，灾民没有得到一点救助，数次上访没有得到一点结果，难道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么！”

　　这番话字字珠玑，落在百姓耳里，惹得众人都心头发紧、红了眼眶，忍不住低声附和 ——
　　“怀英先生说得对！我们不是胡搅蛮缠！”
　　“就是啊，总是让我们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刺史大人，救救我们吧！”

　　“你……你……你放肆！”整个扬州城，还没有人敢对李行俭如此说话。他指着狄公的手颤抖着，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大胆刁民，在本官面前妄议政务、煽动民心，对朝廷之事指手画脚、当众挑衅！”

　　接着，他转头对身后的衙役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拿下！给我押进大牢！”

　　狄公一声怒喝：“谁敢造次！”

　　周围的百姓顿时慌了，有几个胆子大的汉子往前凑了凑，却被衙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谁敢动？再动连你们一起抓！” 百姓们僵在原地，看着逼近狄仁杰的衙役，满脸惶恐，却敢怒不敢言。

　　衙役刚要去抓狄公的衣领，只见一个身影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高喝道：“给我住手！”

　　紧接着，只听 “嘭”“嘭” 两声闷响，那两个去抓狄公的衙役竟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手中的水火棍脱手滚出老远，疼得他们蜷缩着身子哼哼，半天爬不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刚才一脚踹飞两个衙役的，竟然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不由都瞪大了眼睛。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府门前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别看如燕身材较小，眉宇间却带着凛然之气。

　　“如燕？你怎么来了！”狄公也惊了一跳。

　　如燕几步走到狄公身边，目光如炬地扫过剩下的衙役，沉声道：“我看谁的脏爪子敢碰我叔父！”

　　李行俭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待看清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惊愕瞬间变成了暴怒。他指着如燕和狄公二人，手指都在发抖，暴跳如雷道：“大胆刁妇，竟敢、竟敢殴打官差！”

　　“我打的就是他们！”如燕虽挺着肚子，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你身为刺史，不体察下情，不由分说就要抓人，我看你更该打！”

　　李行俭今日不仅被一个教书的搞到下不来台，竟然还被一个民妇当着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简直恼羞成怒，只听他嘶吼道：“真是反了！反了天了！来人啊！把这个刁妇也给我捆了！”

　　“我看谁敢动！”如燕大喝一声，“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慧阳郡主，你知道这位怀英先生是谁吗？！”

　　李行俭冷笑一声，不屑道：“小小刁妇，竟然还把圣上搬出来了，还大言不惭地自称郡主？我看你们这一老一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好，本官今日就治你们个藐视朝廷命官之罪！来人，将此二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衙役得了命令，正要动手。阶下的百姓先前还有畏惧，可如今看到刺史大人竟然连为自己说话的孕妇都要抓走，便再也忍不了了，纷纷上前护住狄公和如燕，与衙役们拉扯推搡着，瞬时间，衙门前乱作一团。

　　就在这混乱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马蹄声中还伴随着一声高昂的传旨声，如一道惊雷响彻空中：“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