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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难道圣诞许下的愿望其实是魔鬼的机会吗 ...

  •   海泽尔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就变成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对角巷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巫师们的帽子亲密或疏远地擦过彼此,人流涌动,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长河。
      阳光刺得她眯起眼,与沙菲克宅邸终年不散的阴冷截然不同。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她踉跄了一下,仿佛从一个漫长而寂静的噩梦中,被猛地抛回了现实。她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对,不能再犹豫了,已经走到这里了!海泽尔拎着自己仅剩的一个小皮包,诺克蒂丝没有被她带出来。
      她挤进人流中。
      她很着急,非常需要在下一秒就能到达她的家里。脚下的石子路硌着她的小皮靴底,给了她些许逃出来的真实感。
      海泽尔还要时不时跑到路边,左右看看整条道路。对角巷是个人流量非常大的地方,各种小巷子交错,她得找到通往破釜酒吧的那个门口才行。
      詹姆斯曾经带她来过。海泽尔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在大脑中拼命搜刮自己的记忆,往哪里去呢?左边,左边那条巷子,再往前走两个路口,然后右转——?
      是吗,她急促地呼吸着,站在一个交叉的巷口,左右都是陌生的人与陌生的店面,没有她要找的破釜酒吧。
      好了,不要急。她劝自己,可是大脑却不听使唤地更安稳不下来了,不急,去问问别人就好了。
      海泽尔悄悄靠边,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得找一个不会把她当成什么可疑人士的大人,当然啦,任谁看到一个孩子拎着箱子还风尘仆仆都会上心的。
      或者找个小孩,是的,一个孩子也可以。她的眼珠跟随着一个接一个路过的人,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同样拎着东西,却非常怡然自得的同龄人。
      ——那是海泽尔现在根本不想看到的一张脸,西里斯·布莱克。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衣服穿得仍然非常懒散,海泽尔注意到他入学之后,越来越不在乎歪斜的领带了。
      哦,这不是重点。海泽尔把自己往身后的角落里塞了塞,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就不想遇到他,一丁点也不想。
      西里斯肯定知道怎么去破釜酒吧,但是海泽尔不能向他求助。
      去另一条街道吧,这肯定是走不过去的......海泽尔转身,一次也没有和那个男孩对上视线。
      也许是真的有幸运之神的眷顾,她离开那条小巷没走几步,就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酒吧的小招牌——真的非常小,还高高地挂在三层楼高的地方,海泽尔费了好大劲才锁定位置。
      叮铃一声,她踏入了那间酒吧,老板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似乎没注意到有个小女孩儿匆匆地闯进来,又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匆匆地推开大门跑出去。
      伦敦的街上,冷冽的空气夹杂着熟悉的煤烟与潮湿石砖的气味。海泽尔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属于麻瓜世界的、粗糙而真实的气息,终于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丝缝隙。
      得赶紧回家。奥菲利亚和劳伦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在家里吗?哦,他们一定还在......上周,放假之前,劳伦斯还写信要去车站接她。海泽尔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泛酸,昨天她根本没有和自己的同学们登上列车,不知道劳伦斯和奥菲利亚没有接到她,会不会担心得要死?
      好了,别哭。她深呼吸,走到这里就没问题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的。回家得开车才行,恰巧伦敦的街头出租车足够让她选择。
      到这里,一切都无比顺利。海泽尔打到了车,钻进黑色的小轿车里,正要拉上车门的时候——一阵来自心脏的悸痛猛地收紧,海泽尔的手抽动了一下,缓慢地拉上了车门。
      她抱着自己的小包,硬撑着向前面的司机报出目的地,“科尔布鲁克路21号,先生。”
      海泽尔的额头冒出冷汗,这是1972年的六月份,她坐在开窗的出租车内,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只有脖颈上的珍珠项链,还一如既往地温暖。
      就好像在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妈妈和爸爸就在家里等着呢。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即使是心脏莫名的疼痛也没那么重要了——或许只是刚才上车的时候跑得太急了,等会儿回到家下车就没事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海泽尔难受地闭上眼睛,经历了几次的空间穿越,她现在的身体难免虚弱,但是好在他们家离酒吧并不很远,半个小时左右,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家门口。
      海泽尔把钱放在车上,连找零都没有拿:“谢谢,先生。”
      她奔向那个让她无比热爱、满怀爱怜的家,她太急切了,风和阳光都被甩在身后,像只矫健的狐狸,钻入一大片花丛簇拥的小路,整个人几乎是扑开了家里的门。
      门开了。家里有生活的痕迹:沙发上搭着一条劳伦斯常穿的毛衣,餐桌上放着一只洗净的咖啡杯。但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灰尘在光线中漂浮的声音。
      海泽尔喊了一声:“妈妈?爸爸?”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空洞地回响,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她脖颈上的珍珠,在她呼喊时,微微地、持续地散发着热量。
      ——她的家人呢。海泽尔的手从门把手上垂落,她随手把包扔在了沙发上,努力用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楼上,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最东面的是奥菲利亚和劳伦斯的卧室,她推开门,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人、或者床,那个奥菲利亚最喜欢的衣柜也凭空消失了。
      不要紧,海泽尔告诉自己,她努力眨了眨眼。不要紧,她用快要僵硬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要紧,不要紧,他们只是出门了,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她跌跌撞撞跑到自己的房间,所有东西布置如常,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奥菲利亚和劳伦斯很快就会回来,也许他们只是突然想起来要搬家,又或者他们正在去车站的路上......哦,那辆列车昨天就到站了。会不会是他们不小心错过了?会不会天黑的时候,他们就能回来了。不要紧,海泽尔,不要紧。
      不要怕。她感觉自己在发抖,不要怕。

      可是,五个小时过去了,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人造访这间曾经热闹无比的房子。
      海泽尔只睡了十个小时,一闭上眼,她就会看到浑身是血的劳伦斯和暴怒的莉莉丝,他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可是都饱含着要把整个宇宙都淹没的悲伤。
      她疲惫地握住项链。三天了,她什么也没吃,这样不行。力气从她的身体里缓慢流失,但是海泽尔没有任何心情进食。
      她睡不着,也吃不下去,连落泪的力气都小得可怜。
      妈妈,她眯着眼,像是要睡过去了,妈妈,你在哪里呢?
      突然,有人敲门。
      ——不是敲门。
      那声音太轻、太稳、太有秩序。像是谁只是用指尖轻轻触碰门板,却让整栋房子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海泽尔几乎立刻清醒了。心脏像被提起来,她扶着墙站稳,双腿却颤得厉害。
      门自己开了。光先进来,随后才是那个老人。
      他的轮廓被午后的逆光切得温柔又冷静,银白色的长须被风轻轻扬起,他的表情并没有笑意,却有一种让人想无条件信任的沉静。
      “孩子,”他的声音饱经风霜,满是不舍,“你不能这样。”
      邓布利多看着海泽尔,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他们的孩子。果然是奥菲利亚和劳伦斯的孩子,这种鱼死网破的执着......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父亲因此犯下大错,她的母亲为此饱受折磨。
      他不能看着这个孩子也走上歧途。
      海泽尔眨了眨已经干涩到发痛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应该说话,可嘴唇只是一张一合,像是忘了语言怎么被使用。
      邓布利多轻轻挥了挥手,空气里像是落下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绝了外面的风声与车流。他走近她,步伐比任何时候都更慢,像是在靠近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生怕她再往后退一步就会碎掉。
      他喂她喝下了医疗翼用来帮助孩子们恢复体力的魔药,这是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打起精神的最直接方法。
      可是,这个姑娘恢复大部分知觉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歉。”
      她对此感到很抱歉。
      即使她的家人生死未卜,她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千里迢迢奔波回来却得不到任何消息——
      她还是为了麻烦邓布利多感到抱歉。
      这份过于体贴的懂事让邓布利多更为心痛,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把那些凌乱的头发慢慢压了下去,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海泽尔,”他和善地说,“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孩子,我很明白,这是正常的反应,是我太过心急了。”
      女孩低着头,双手撑在门框上,邓布利多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许久之后,一滴水落到他们脚下的地板上,然后又是一滴、两滴。
      海泽尔强忍着心脏的疼痛,她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那阵痛又一次席卷而来,简直要把她杀死了。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教授,难道我并不应该走进霍格沃茨?”海泽尔捂住了脸,抽泣声从指缝中溢出,她不知道她的问题会不会有答案,但是这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她的世界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彻底崩塌,过往种种已灰飞烟灭,徒留无数废墟,掩盖了他们曾经幸福生活在这里的事实。
      邓布利多摇摇头,“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孩子。罗温教授把你送出霍格沃茨让我没有想到,但——这是我的疏忽,我也该想到的,他们的关系那么好。”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罗温比任何人都清楚海泽尔的性格:
      越是痛苦,她越是会忍到最后、忍到崩溃、忍到粉身碎骨也不求救。
      啊,海泽尔发热的额头简直能烫熟三杯牛奶。莉莉丝,你早就知道了吗?你早就知道他们现在是这样——
      “教授,”海泽尔茫然地放下手,喃喃地、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我妈妈真的死了吗?”
      ......
      沉默充斥了这间宽阔的屋子,有时候空间的开阔反而会加剧情绪的压抑。就好像天空上永远点缀着无数星星,那么远,那么高,让所有试图触碰的人都感到绝望。
      就在海泽尔马上要崩溃的一刹那,她听到了自己最熟悉、最爱的、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
      “亲爱的,”那么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海泽尔看到邓布利多的表情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没有维持住那个慈善的微笑,海泽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温温柔柔、抱着一大包蔬菜、鲜肉和水果的劳伦斯,站在他们家的门口,“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海泽尔定定地看着他,大脑好像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她小声又沙哑地呼唤:“爸爸......”
      “你还邀请邓布利多教授来做客了?”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劳伦斯还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亲爱的,我好多准备一些吃的。”
      邓布利多沉重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劳伦斯。
      “妈妈呢?”海泽尔急切地问,“我一回来就看到空的卧室——我昨天没能赶回来,对不起,爸爸,我没有跟你们说,妈妈呢?我、我很想你们。”
      劳伦斯放下怀里的东西:“我不是在信里写了?奥菲利亚生病了,所以我把她送去了医院。喏,她还说想吃我做的饭呢,好像忘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她发誓永远不会吃我做的菜......也许病人的口味就是会怪一点。”
      一如既往的冷幽默和体贴,是海泽尔最熟悉的爸爸。
      “劳伦斯,”邓布利多叫住了这位往日的学生,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你已经走错太远了,不要再伤害这个孩子。”
      劳伦斯·贝尔温柔的神情一顿,隐隐约约的愤怒竟然浮现在他的脸上,像是人皮下又多了一张人皮,他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模样:“教授,海泽尔是我的女儿,请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而且,”他挑起嘴角,眼里却没什么感情,“您教给我‘爱’,您说得很对,教授,爱是那么沉重又万能的魔法......我比所有人都更相信您。”
      海泽尔被他牵住了手,慢慢拉到了自己身边。
      女孩茫然、懵懂地看着她的爸爸,她用了很多方法回到家里,一度以为世界失去了光亮——可是,爸爸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还在给妈妈做饭。
      海泽尔又看向邓布利多。
      “您也会骗我吗?”她说,语气里满是疑惑,眼睛湿漉漉的,手被父亲握着,却依然颤抖。“但是为什么呢?教授,你会骗我吗?”
      她曾经说过,如果一同度过的时间无比快乐,她是不会介意欺骗的。
      ——但是,正因为共同的记忆太过美好,彼此的爱才会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化身为狰狞的怪物,将过去的一切吞噬殆尽。
      那是她敬爱的教授,全巫师界最伟大的邓布利多。
      这是她的爸爸,她的家人,她生命的来源,她想要努力和守护的尽头。
      原来有人在说谎吗?海泽尔捂住心脏,抽痛让她直不起腰,显然,邓布利多也注意到了,他甚至没有念出魔咒,轻轻一挥魔杖——对准的是他曾经的好学生,拉文克劳的怪胎天才,劳伦斯·贝尔。
      “别......”海泽尔微弱的呼喊声被淹没。
      邓布利多的魔杖挥舞虽然轻,却像一道无声的雷霆。
      蓝白色的光击中劳伦斯的肩膀,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衣布被灼出一道深深的焦痕。
      然而——
      他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他只是咬紧牙关,强行把海泽尔护在自己身侧,那只握着她的手反而越收越紧。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整个巫师界没有人可以战胜邓布利多,更何况他已经许久没有拿起魔杖使用魔法,他最擅长的是魔咒课和魔药课,而这些东西对邓布利多没有任何作用。
      但他还是来了,他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用这幅还算平和的模样带走海泽尔——那就最好了。
      只是时间不对而已,劳伦斯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只是晚了那么一点,但是他没办法,没有时间了,他得守着奥菲利亚,只有他能——只有他能。
      他握紧了魔杖,想要在这里想办法离开。他不能被抓走,决不能,他不能让奥菲利亚就这样结束——
      他的另一只手上传来挣扎的意味,劳伦斯一愣,竟然松懈了几分,被海泽尔抽回了手。
      他的女儿拒绝了他,是吗?
      ——小小的女孩,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女孩,被无数痛苦与难过裹挟的女孩,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劳伦斯和邓布利多中间。
      “求您,”她的双臂颤抖,“求您,邓布利多教授,别伤害他。”
      是的,邓布利多的魔杖放了下去,你是他们的孩子,你拥有和他们如出一辙的——偏执。
      对爱的体会总是如此猛烈,邓布利多闭上眼睛。
      “教授,”他喘着粗气,“您不能再出手了,是不是?海泽尔是个好孩子,别吓到她,我还要带她去见她妈妈。”
      ……他已经执迷不悟到这个地步了。邓布利多痛心地看着不肯挪开的海泽尔,他无法告诉这个女孩那残酷的事实。
      海泽尔也暂时没有机会听到了,她的心脏持续抽痛,终于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了。海泽尔昏迷的时候,这是最后一个念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难道圣诞许下的愿望其实是魔鬼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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