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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假如时光不会倒流 ...

  •   如果要让十五岁的劳伦斯说出一件此生永远接触不到的事情,那大概就是——结婚生子。
      那时候的他傲慢无比,身为巫师界最低出身的麻瓜巫师,竟然胆敢看不起那些斯莱特林的同学们:他觉得他们太蠢,又挂相,简直就是在告诉其他人:我瞧不起你们!
      劳伦斯·贝尔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他的学业水平无可指摘,整个霍格沃茨没有人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任何方面。
      而他最擅长魔咒与魔药,其他的不能说短板——因为,即使是他最不喜欢的占卜课,他也能名列前茅。
      只是他过于孤僻,虽说拉文克劳没有耐不住寂寞的学生,做到他这个份上的也是头一个。
      但是他非常享受,非常、非常喜欢自己在魔法上对别人的碾压。
      是的,你们其中有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巫师的人,有天赋异禀承接家族秘术的人,有人缘优越总是和其他同学混在一起如鱼得水的人——你们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巫师,这样蠢笨、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
      他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轻蔑。血统和家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堆被时间吹干的空壳子。
      真正高贵的,是知识本身。真正强大的,是智慧与力量。
      他如此坚信着,如此澎湃地热爱着他的生活。
      他本以为他会就这样永远地掌握魔法,成为魔法的主人,获得这个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魔力。
      邓布利多拦住了他,真奇怪,真是奇怪。他用那种深不见底的眼神打量他,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劳伦斯对此非常不满意,他并不觉得黑魔法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如果真的危险,那就是因为那群蠢货根本用不对,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邓布利多却说:“如果你对这种魔法感兴趣,劳伦斯,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
      他说的是莉莉丝·罗温,劳伦斯对这位同样被分到拉文克劳的同学有一点印象,他记得这个狂放不羁的女生是飞行课的一把好手,并且对自己总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她来自罗温家族,总是和斯莱特林的一个学生形影不离。
      “莉莉丝小姐对黑魔法也有独到的理解,”邓布利多说,“你们会聊得很开心的。”
      ——可惜。
      在见面的十五分钟之内,劳伦斯和莉莉丝几乎把对方批评得体无完肤:劳伦斯对于他们这种出身“高贵”的巫师没有任何好脸色,而莉莉丝正处于一个由不得外人说自己一点不好的时间段。
      他们拿着魔杖,用对仇人的模样向对方发射不可饶恕咒。
      邓布利多说错了。劳伦斯阴沉着脸,擦掉脸上流出来的血,罗温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而且,她的黑魔法也没好到哪里去,哈。
      而就在他厌烦这种无聊的把戏,想要结束这场无法深入的斗争时,一个优雅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中。
      那是个比罗温要矮一点的女孩,头发漆黑,眼睛却是无比璀璨的湛蓝色。她焦灼地扶着罗温,简直手忙脚乱,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很显然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她嗔怒地责怪罗温,又对着她抹眼泪,他听到她说:“如果我不在,你总是会伤得那么突然!莉莉丝,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的心砰砰直跳。
      而她也抬起头,和死死握着魔杖的劳伦斯对上了视线。
      时间似乎骤然停止,空气中的浮尘轻飘飘地跃动,劳伦斯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如果要让十五岁的劳伦斯·贝尔结婚、扔掉魔法,他愿意。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还包着泪水,那个女孩却坚定地说:“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见面了,可以吗?”
      劳伦斯愣着。
      奥菲利亚还以为他没听清,脾气好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劳伦斯做出回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他们的约会在莉莉丝的咆哮中偷偷进行。
      劳伦斯像是才刚入学一样,和奥菲利亚重新走过了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让他无比有新鲜感。多数时间他在听,在耐心地听奥菲利亚介绍自己的小巧思——比如,在每一个太阳顺利升起的日子里,煮一壶漂亮的咖啡,在黑湖边度过懒散的一天,会让身心无比放松。
      “你喜欢晒太阳吗?”奥菲利亚问,她有好多条裙子,每一条都让劳伦斯真心做出夸赞,他还盯着她的裙子看呢,“劳伦斯,我想,下次我们可以在草坪上学占卜,怎么样?”
      劳伦斯说:“好极了,我有空。”
      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奥菲利亚。
      但是在这种开阔的地方两个人坐在一起,就难免会遭受其他人的打量和好奇。当然,大部分人都惊讶于拉文克劳那个恨不得和禁书结婚的男生竟然开始约会,而奥菲利亚——哦,原来是奥菲利亚。
      他们就心知肚明地离开了,因为奥菲利亚在斯莱特林里也是出名的孩子。她那么温柔善良,就连赫奇帕奇也愿意跟她一起玩儿——这在整个斯莱特林都是异类。
      但是没人敢说什么,莉莉丝·罗温像是一条疯狗,只要有人说奥菲利亚的不是,她绝对第一个冲上去对他们放恶咒。
      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去天文台看遥远的星星,还一起在霍格沃茨留下脚印。
      邓布利多似乎对此感到放心了,他后来对劳伦斯说:“我很高兴,孩子,你学会了新的东西。尽管和我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你学会了爱,我很高兴。”
      劳伦斯心说,我一直都会,我一直都明白。没人比我更明白了,教授,我对魔法的热爱难道比对人的要少吗?不。
      我一直都明白。
      他只能把爱投射到一个目标上面,显然,奥菲利亚大于他人生所遇到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

      过去、现在、未来。他无法放手的只有一个,他无法离开的只有一个,他要用尽所有办法留下她,留下他的奥菲利亚,爱笑的奥菲利亚,爱晒太阳的奥菲利亚,爱在占卜出来结果之后故意隐瞒的奥菲利亚。
      他接住了昏迷的女儿。
      爱——竟然是这么恐怖可怕的东西,是吗?爱——居然能让他永远不想回头。
      “我学会了,”劳伦斯的眼珠沉沉一转,看向邓布利多,“我已经把奥菲利亚的灵魂留下了,你知道,不然你不会让海泽尔带着那个徽章回家,教授。”
      “那上面是魔法......我想想,那是魔法,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它让我的魔法失败了。”劳伦斯接着抽了抽嘴角,“你破坏了我们的家庭,教授。是你又一次害死了奥菲利亚。”
      还没等邓布利多开口,他就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还有我,我太心软了。奥菲利亚想让海泽尔去上学,我就只好接受,是不是?我还能对她说什么?你们知道的,我没办法拒绝奥菲利亚,我不能。”
      “沙菲克的魔法也不过如此,”劳伦斯垂下眼睛,看着海泽尔脖颈上完好无缺、却失去了些许光泽的珍珠项链,“失效得太快了。”
      “你不能带着海泽尔离开了。”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劳伦斯不必成为汤姆·里德尔——他本以为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劳伦斯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你怕我伤害海泽尔?不,怎么会,她是我的女儿啊,我看着她长大,又费尽力气做一个完美父亲,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而按照等邓布利多对劳伦斯的理解来看,如果他对女儿有真感情的话,只会对这种怀疑感到屈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云淡风轻地为自己辩解。
      说完,他抱着海泽尔,将她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他知道带不走她了,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
      “带她去沙菲克家吧,教授,”劳伦斯笑了起来,“他们家已经没什么子嗣,除了艾德里安——好像已经没人了,是吗?我听说,大部分都投奔了某个神秘人,然后就消失了。”
      “——他们正缺少继承人啊。”
      他不会再回来了,邓布利多知道他的意思。奥菲利亚在哪?他不知道,但是劳伦斯绝对会回到她的身边。只要跟着劳伦斯,他就能见到那个被禁锢的可怜的灵魂,然后解救她。
      但是,邓布利多不能跟上去。他看着那个男人花白的头发,已经赶得上麻瓜五六十岁的模样。
      他已经穷途末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回头。
      “替我向她问好,”邓布利多沙哑的声音停住了劳伦斯的背影,“我很抱歉,我不能让海泽尔跟过去。”
      她将见不到她母亲的最后一面。
      ——不,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劳伦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银白色的、流光溢彩的液体。
      那是一瓶邓布利多不曾见过的魔药,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劳伦斯把那东西放在海泽尔身边。
      “罗温帮我找了些魔药,”劳伦斯哂笑,“我已经试过了,教授,它会非常温和地清除人类的一段记忆,这一小瓶足够海泽尔成为沙菲克。你可以试试。”
      邓布利多沉声说:“劳伦斯,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你要让她彻底忘记你,忘记奥菲利亚?”
      “全是欺骗得来的记忆,”劳伦斯说,“记住才是对她的残忍。或许你也可以直接交给她,海泽尔知道会怎么选择的。”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步履轻快,像是回到了在霍格沃茨的日子,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正在奔向他爱人的怀抱中去。
      他祈求啊,祈求温暖的阳光长久地照在他的爱人身上吧。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过后悔,他不屑于后悔,他要走在前面,他要抓住时间。
      他要爱人与他久久地共眠。

      海泽尔睁开眼睛,她怔愣地看着天花板,十几分钟后,她缓慢地坐起身来,看到烛火处站着的老人。
      “邓布利多,”她轻轻地说,嗓子还有些痛,“我爸爸走了,是吗?”
      邓布利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海泽尔的左手握紧了右手,把自己埋进膝盖。她的心脏已经不再疼痛,似乎也不会跳动了。她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否杀死了劳伦斯,也不知道奥菲利亚现在身在何处。
      天地之大,竟然容不下一个让她放声痛哭的地方,因为妈妈不在,爸爸也不在了。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恍惚间竟觉得是陌生人的喘气声。
      “如果你想的话,孩子,”邓布利多的声音像是又老了,无比沧桑,“如果你想忘记的话。记住,遗忘也需要勇气,你不必感到抱歉。”
      海泽尔慢慢地抬起头,通红的一双眼看着邓布利多递过来的小瓶子。银白色的液体在烛火下闪动,像是流动的月光。
      她接过来,却只是握在手里,没有打开。
      “教授,我的包在不在?”她轻飘飘地问,而那个包就在她的床头。在邓布利多回答之前,海泽尔已经发现了它。
      她拿过包,手不住地哆嗦着掏出里面的一小罐东西。
      那是塔尼娅曾经送她的见面礼。他们一家在圣诞节假期去戈德里克山谷游玩,劳伦斯带着她兴高采烈地去糖果店采购,他那么爱吃甜食,买了两大罐,一定要让奥菲利亚和海泽尔爱上糖果的味道。
      海泽尔颤抖着嗓子慢慢喘气,塔尼娅送她见面礼的时候叮嘱了不要多吃,最好一天只吃一颗。
      这一小罐塞得满满的,大概有十来个,海泽尔全部倒进了嘴里。她像喝水一样把那些糖果咽了下去,一刻都没停,由不得邓布利多阻止她。
      “不能,”她缓缓地说。
      ——“不要多吃,一天一颗。”
      “我不能,”
      ——“它没有味道。”
      “我不能忘记。”
      ——“它的味道只取决于你的心情——然后,放大这种感受。”
      她的眼泪终于无声滑落。全部都咽下去了,糖果,无味的空气,还有她失去的一切,全部都咽下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假如时光不会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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