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你是你自己的墓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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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没有强硬地要求海泽尔喝下魔药，又或者是带走她。没有，他守在她的身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也许现在她更需要一个没有任何人的环境，好让自己别那么轻易地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伤口。
但是不行。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太多的巫师们在经历沉重的打击之后一蹶不振，迷蒙地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劳伦斯是一个、那个人也是一个，他不能再继续看着错误延续。
距离劳伦斯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海泽尔跟在邓布利多的身边回到了霍格沃茨。还没开学，学校里基本上没什么动静，邓布利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于是，他主动邀请海泽尔在他身边学习魔法。
“就当是提前预习，”这位老人好脾气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还挺想要教授们的夸奖的，是吗？”
他希望这件事能让海泽尔转移一下注意力，那是她一天中唯一不会胡思乱想的时间，仅仅只有两个小时。
而就在这两个小时内，她也很少会和邓布利多交流——更多时候，她都是自顾自地翻着厚重的课本，一言不发。
这副模样和二十年前的劳伦斯如出一辙，封闭的内心杜绝了任何可能性。
他们都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但是海泽尔到底还是个孩子，这种痛苦对她来说不亚于火山爆发遗留下来灰烬。
看不着一丁点儿火，却能让人低温烫伤。
可是怎么办呢。
可是，没人能帮她，没人能代替她承受这种痛苦，邓布利多也不可以。
直到开学前的三个星期，她突然开始狂热地读书。
这种状态不同于往常没精打采地翻阅笔记与课本，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每日都能看到海泽尔，甚至要以为她误食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当然不会让这个孩子受伤，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并不是神通广大的神，没办法探索这个受伤的女孩的内心。
更何况，青春期的孩子有多么的善变，他再了解不过了。
海泽尔不知道邓布利多的考量。
自从那一天劳伦斯离开之后，她就觉得整个世界没有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有好多次她半夜惊醒，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她掐自己的胳膊，那里已经有了许多红痕，有的地方已经隐隐发青。
她下手太重了，但是只有剧烈的疼痛才能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非虚幻。
海泽尔不是傻瓜，是的，最起码她觉得自己不是傻瓜。她知道邓布利多把自己留在身边不仅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应该——
应该还和，劳伦斯和奥菲利亚有关。
来到霍格沃茨之后，她先是把自己扔在床上三四天没有动静，一直到家养小精灵们争先恐后地给她送食物，眼泪汪汪地恳求她进食，她才多少喝了一杯温热的南瓜汁。
她接受了邓布利多的邀请，开始慢慢地接触新的知识，以此来代替过重的情绪在生活中的地位。
效果堪忧，但是她只能这样做。因为她不能再让一个什么也没做错的教授，一直挂念着她的健康与安危。
她不能。
她......多么希望她能。但是永无尽头包容一个孩子的行为，是属于妈妈和爸爸的权利。
书便成了她唯一能对话的朋友，她如饥似渴地读各种课本，假期的图书馆仍然开放，为了让邓布利多也放心，她每天都会去搬两三本厚重的图书，经过几个盘旋交错的楼梯，跑到校长的办公室慢慢看。
她已经不会在霍格沃茨迷路，所以也没有再见过那匹狼。
——不过，见或者不见已经不再重要，海泽尔只是需要一个不让自己停下来的事情去做。她不能停下，闲暇时间对她来说竟然变成了噩梦。
只要手和大脑放松下来，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回想，回想劳伦斯似笑非笑的表情，奥菲利亚死去的消息，她以此来达到自虐。
好在霍格沃茨的藏书多如牛毛，就算她沉浸在书海不吃不喝八年也看不完——禁书区不对外开放，她是知道的。
这种日子维持了一小段时间，海泽尔没日没夜地读书，在办公室练习魔法。她确实是劳伦斯和奥菲利亚的孩子，纯粹而强大的魔力从她的身体，经由她的魔杖喷涌而出，她已经能很好地使用四年级的魔法了，进步速度称得上恐怖。
在所有人都要回到学校的前三天，邓布利多叫住了要去还书的海泽尔。
海泽尔在开学之前都穿着自己的衣服，没有动过校服；今天是一条棕色的简约长裙，裙边上小小的蕾丝增加了一些俏皮感，中和掉了她身上的一些苦涩感。
她抱着书，平静的眼神中连一丝疑问都没有。
“我想，你有权利知道，”邓布利多站在桌子后面，忧郁地看着可怜的女孩，哦，是啊，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可怜的，“奥菲利亚的身世。”
谁知，她却摇了摇头。
“我现在不可以，”她很久没说话了，就连练习魔法也是小声念咒，原本清亮的嗓子已经变得略微沙哑和低沉，“教授，请不要现在告诉我。”
邓布利多沉默了短短的一瞬间：“那么，你随时可以问我。”
海泽尔努力地牵了一下嘴角：“谢谢您，还有事吗？”
有。邓布利多在考虑把她带去沙菲克家的想法。
但是就像他说的，这对女孩来说太残忍了。她的家庭消失了，唯一能证明这一切存在过的姓氏也要被剥夺。
邓布利多记得，老沙菲克对于女儿的出走耿耿于怀，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不想要她回来，如果是海泽尔......他会很开心地接纳她的。
这对一个失去家人的孩子来说，会是一个好选择吗？
因为曾经爱她的人已经死了，曾经她爱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就要别人来填补这个空缺吗？
——就算老沙菲克对她好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也无法愈合她心中的伤口。
一个人这一生能遇到的人是有限的，能结识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所以，真正能放在心里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的心脏里划分出了无数个区域，努力地把自己爱的人们放进去，让心脏缓缓愈合。这种过程不亚于蚌生珍珠，但是——很开心。
人和人的联结就是心脏与心脏的磨合，等到他们终于能够只带给彼此快乐的时候，珍珠也就璀璨地出世了。
所以，所有认识的人在她心里都是世间仅此的存在，她的心脏留给他们量身定做的房间。
有人从里面强硬地搬走，再来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完美契合那个缺口了。
“或许，”邓布利多最后说，“你可以和艾德里安多多来往。”
这个学期开学之后，学生们好像热闹得不同以往。
没有说之前不乱糟糟的意思，但是今年格外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漂浮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与激动，在礼堂吃饭的时候更是明显，内向或外向的孩子们叽叽喳喳聊在了一起。
这就显得海泽尔的沉默无比异类了。
莉莉·伊万斯的眼神像是黏在了海泽尔身上，在熙熙攘攘的礼堂中，她第一个关切地坐到海泽尔身边，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怎么了，海泽尔？天啊，你看起来像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海泽尔的脸色已经差劲又虚弱到似乎随时晕倒，就连莱姆斯都比她好上许多。
莉莉颤抖着声音小声问：“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海泽尔摇摇头：“我没事，莉莉，我就是没睡好，真的。”
“是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海泽尔欲盖弥彰的解释，莉莉抬头看过去，而海泽尔维持着一开始的模样，没有动。
她听到莉莉不是很情愿的说：“哦，布莱克，你又怎么了？你要是和波特闲着没事干，就去帮家养小精灵们刷碗吧。”
“那他的技术肯定不如我，”詹姆斯的声音响起来，还带着点沾沾自喜，“这个假期我妈妈罚我接管了家里的家务活，因为我打碎了她最喜欢的雕像。”
“你以为我会因此夸你吗？”
海泽尔依旧没有抬头，她没有力气说话，比起加入朋友们的聊天，她更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西里斯像是不耐烦了，根本等不到海泽尔的反击，他似笑非笑，满是嘲讽地勾起嘴角说：“我再怎么闲也比不过我们的贝尔啊——你要成为艾德里安的未婚妻了？嗯？”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詹姆斯扭曲着一张脸：“梅林啊！就算你们吵到天荒地老，也不能用这么恐怖的事情诅咒她吧，西里斯，我得说这次可是你的不对——”
西里斯根本没理他，相反，他大大方方地坐在海泽尔的对面，在众目睽睽下接着说：“不然为什么整个纯血的圈子都传遍了？诺特早就把消息洋洋洒洒地念叨出去了，沙菲克家要迎来第一个麻瓜女主人了，可喜可贺。”
他说可喜可贺，表情却阴得要下雨。
莉莉和詹姆斯几乎是目瞪口呆。
他们俩一个根本不在巫师界活动，一个家里除了爱孩子之外什么都不在乎——见鬼，这到底是什么怪消息？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海泽尔为什么、一点也不反驳呢？
“不开心吗？”海泽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西里斯微微一愣，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终于直视她——那眼神却如此破碎无力，那是她无法掩盖的东西，所以她才不愿意看他们，西里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他皱眉：“什么？”
“不开心吗，”海泽尔轻轻地说，“你又在笑了。不开心吗，纯血家族又多了一个接受麻瓜存在，你为什么反而不开心呢？”
——“我是说，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抱歉，西里斯，我要说虽然你总是在笑，但是我没办法判断你到底开不开心。”
当时，那个女孩认真地这样说。我不知道你开不开心。
西里斯的表情凝固了，他原本只是想让她不怎么舒服的。是啊，他看到她和艾德里安混在一起，简直想把整个霍格沃茨烧掉——不，只是烧掉那个可悲的沙菲克才对，他们是因为他才吵架的。
他还在生气，当然了，他怎么能不生气呢？他要怎么才能在看到他们相拥的时候不生气呢？
最后，海泽尔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甚至没有和莉莉告别。
“你讨厌我到这个地步，”海泽尔说，“也许我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走远了，詹姆斯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好朋友。
“西里斯，”他说，“我得说，这次可能真的是你错了。”
莉莉气得脸色和头发一样红，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的男巫！“你疯了吗？”整个学院估计也就她敢这么当场对西里斯说话，“你疯了吗，布莱克？你难道看不出来她那么伤心，你居然还要说那种话刺激她！”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莉莉怒不可遏地推开试图劝和的詹姆斯，哦这个和平大使，莉莉拳头都痒了，“就算她要嫁给沙菲克又怎么样？她说的不对吗？纯血巫师又多了一个接纳麻瓜的家族！而不是像你们一样！”
詹姆斯及时打住：“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麻瓜，我最喜欢麻瓜了——”
“真是个乖男孩啊！”莉莉没好气地说，但是不得不说，如果詹姆斯身上也有西里斯这种偏激的高贵，她绝对不会容忍他成为她的朋友——
“但是我也得说，”詹姆斯及时表态，“我兄弟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只是关心。伊万斯，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喜欢蜂蜜酒的巫师就不能不伤害蜜蜂’，就是这个意思。”
他推了推西里斯，意思是让他也随便说说，反正——应付一下也行，说点好听的，没准儿莉莉还能帮他挽回一下海泽尔。
见鬼，这话说得真奇怪，他俩又没恋爱，怎么像分手了一样。
西里斯没说话。
詹姆斯硬着头皮接着向莉莉解释：“哦，他已经反省到没空离我们了，你瞧，伊万斯，我兄弟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你说呢？”
莉莉不想再和他耍嘴皮子，吃掉最后一口苹果馅饼就离开了。
詹姆斯目送这个喜欢了两年多的女孩离开，扭过头来看着他还在出神的朋友，不由得也纳闷起来：“好吧，西里斯，我还是没办法理解你干嘛要说那种话。但是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今晚詹姆斯大人将放弃开学第一天必备项目之夜游——”
“你可以披着斗篷去找找海泽尔，”他说，“我想她肯定不会直接回宿舍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你是你自己的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