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冬天了》小莫仙

14、得不到答案

　　程会泽说他跟苏心永分手了，徐友渔很惊讶，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
　　苏心永没来考试，来年春天也不见身影。胡雯灵跟徐友渔说她好像是出国留学去了，程会泽除了在分手那天晚上喝得烂醉，之后变得无比正常，不论徐友渔怎么试探，程会泽对苏心永这个人还有他们的分手原因三缄其口，不再提起。一切跟苏心永出现在他生活之前好像一模一样，只是胡雯灵有时会觉得程会泽看起来比原先更加落寞更加，笼罩着程会泽的那一层屏障变得比原先更厚重。
　　胡雯灵和徐友渔担心程会泽，会拉着他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可是程会泽总会笑着推脱，说跟着情侣一起去玩像什么话，他可不想当电灯泡。程会泽待在图书馆和公寓的时间增多，胡雯灵悄悄跟徐友渔讨论过，觉得程会泽变得越来越像苏心永的，这话不能当着程会泽的面说，他看着是会一笑而过，可是心情很明显就变得不好了。

　　程会泽比以往更加专注于学习，做的项目拿了奖，之后又自己发了论文。三个人聚餐的时候，徐友渔开玩笑问程会泽是不是准备保研了。
　　“也有可能吧。”程会泽是这么回答的。
　　但是最后程会泽还是放弃了保研，说自己要回家接手公司。胡雯灵听自己的爸妈提起过，说程家的公司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如果程会泽要回家接手公司，无疑是把烂摊子压在肩上。徐友渔和胡雯灵想劝程会泽要不还是去读研吧。
　　“不了，我不想再读书了，我要去当资本家。”程会泽笑。过了很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补充：“我弟弟不是还小嘛。”

　　到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程会泽开始了解公司的业务。他没时间跟同学拖拖拉拉地拍毕业照，没有时间参加程序冗杂的毕业典礼。徐友渔和胡雯灵想约程会泽都没办法，他自己都忙到每天睡不了多久。胡雯灵的爸妈说那死气沉沉的公司还真的被程会泽慢慢盘活了。
　　毕业之后两年，徐友渔家的公司突遭变故，破产。落魄的徐友渔找程会泽，坐在程会泽办公室的沙发上看外面。
　　“你都恐高，办公室还弄这么高。”徐友渔说。
　　“又不是我能决定的。”程会泽回答。这是接手了公司就在这的办公室，程会泽知道自己恐高，但是也没有换，反正也没什么不能克服的，不能接受的。恐高的话不要站在窗边看就好了，拉上窗帘就好了。
　　徐友渔拉上窗帘，转过来看着戴着眼镜忙碌的程会泽。
　　“会泽，”徐友渔的心里很悲凉，“你说我要不跟胡雯灵分开吧。”
　　程会泽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着眉看徐友渔，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家那事……你们都知道。原本还算得上跟她门当户对，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今天我爸妈跟我说，我们还有不少外债。唉，他们也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要干吗？”程会泽问，但是徐友渔只是点点头，程会泽又说：“分开的事情你自己在这说算什么，你总该问问她吧，不要这么自私。债总会还完的。”
　　“可是……”
　　“你别可是了。你看。”程会泽举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通电页面，程会泽正在跟胡雯灵打电话。
　　“徐友渔你给我呆在那别动！”电话里传来胡雯灵愤怒的喊声。徐友渔惊恐地看着程会泽，程会泽只是耸耸肩，又继续工作。
　　最后徐友渔被胡雯灵气冲冲地提回去，两个人把话说开打算一起面对困境。这之后一年，胡雯灵和徐友渔订婚了。订婚宴程会泽姗姗来迟，但是喝酒喝得很多，等到胡雯灵徐友渔两口子终于有空来看程会泽，他已经因为喝多了趴在桌子上。徐友渔就在酒店定了个房间，把程会泽抗上去。
　　“不是，兄弟。”徐友渔气喘吁吁，“你干吗呀喝这么多。”
　　程会泽微微睁开眼睛，徐友渔定睛一看，看到程会泽开始掉眼泪了。徐友渔吓了一跳，立马蹲下来，拿纸巾按在程会泽的眼眶，问他：“你怎么了？”
　　程会泽的嘴巴张开，声音很小，徐友渔凑近去听，听到他说痛。
　　“哪里痛？”
　　“心痛……”
　　“心脏？”徐友渔听明白之后又吓到了，“心脏痛？我带你去医院吧。起来。”徐友渔说着就要去拉程会泽起来，但是程会泽又说自己没事。
　　“徐友渔，我真是有点羡慕你。”程会泽丢下这句话就沉沉睡去。
　　徐友渔站在床边，久久说不出话。给程会泽盖好被子，又到楼下买了醒酒药放在床头柜。再回到大厅的时候，他看到胡雯灵朝他走过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怎么样？”胡雯灵问他。
　　“没事。睡着了。”
　　徐友渔还在想程会泽说的那句话。从小到大，徐友渔一直觉得程会泽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所以也不会羡慕嫉妒别人。三个人从小一直在一起，徐友渔觉得自己还是看不明白程会泽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不管如何展现出来的东西并不多，程会泽说自己本身拥有的就不多，没什么好展示的。
　　程会泽一直就是那样，淡淡的。

　　苏心永的话让程会泽好几天心神不宁，连带着成宇也在看颜色。程会泽会翻看这些年自己的日记app里写下的东西，说服自己要往前走，有时候又嘲笑自己，十年了，自己可曾有往前一步，不如就这么接受自己就是过不去这件事好了。
　　越想越觉得应该这样做，程会泽从沙发上起来，到办公桌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苏心永打电话，响了好久，接起电话的不是本人，是苏心永的助理蔡健源。
　　“程总，不好意思，苏总在手术中。”蔡健源的声音很低。
　　程会泽的心一沉，问：“什么手术？”
　　“胆囊结石，胆总管结石。”
　　程会泽赶到医院，找到了蔡健源，两个人一起坐在手术室外面没多久，苏心永被推出来。医院的床位很紧张，苏心永被推进一间三人病房，在最里面的位置。
　　蔡健源看到程会泽来了其实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自己上午一进老板办公室就发现老板疼得跪在地上起不来。她把老板送到医院，医院很快又安排了手术，自己忙前忙后忙到了现在。虽然不至于怨气重，但是自己也确实有事，她还得去宠物店接她的猫猫回家。
　　“程总，您今晚有空在这里照顾一下苏总吗？我实在是有急事得回去了。”
　　程会泽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没有醒来的苏心永，听到蔡健源的话之后点点头。蔡健源走了之后他拿凳子坐在病床旁边，现在已经很晚了，只剩下床头一盏小灯。程会泽趴在栏杆边，借着床头的小灯看苏心永的脸。她的黑眼圈很重，得了胆结石一定有作息不规律的原因，可能也没有好好吃饭。
　　“苏心永，你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程会泽小声地说。
　　都还没想明白，什么都还没想明白，听到苏心永在医院在做手术自己就丢下工作赶来了。
　　“你要我怎么办？”
　　问出的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
　　“是病人家属吗？”有人问。
　　程会泽站起来，看着护士，“什么？”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护士看着很不耐烦的样子。
　　“嗯，对……”程会泽捋了一下头发，“我是。”
　　护士拿了个枕头给程会泽，说：“过两三个小时给她垫起一边屁股，不然屁股到时候睡烂了。”
　　程会泽拿过枕头，转头看向还在沉睡的苏心永。
　　什么都还没解决，怎么又这样缠在一起。就像一开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