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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另眼相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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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阑意还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只是单纯头昏脑胀,反应慢半拍而已。他揉了揉太阳穴,拂过闹得皮肤痒痒的白纱,艰难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陈措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护着脑袋的画面。
他立即醒了酒,从纱窗上起身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陈措仿佛看见救星似的立即站起来,解释道:“小意,我刚想亲你被周肆看见了,他误会我骚扰你,你快解释一下。”
男孩高大的身躯在地面投出黑沉沉的影子,很高很长,漆黑的眸子望向他时,像一座沉稳可靠的大山,似乎只要他摇头,这座山就可以让陈措粉碎。
他很感谢周肆这个时候坚定地站在他背后,做他的后盾,但他还是郑重道:“刚才忘记介绍,他是我男朋友。”
话音刚落,男孩眼睛好像裂开的蛋壳,一道清晰的弧线将完整的表面击碎。
林阑意误以为周肆受伤的原因是自己没有提前交代,他绝口不提是陈霜让他不告诉周肆,而是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怕你接受不了。”
周肆垂下睫毛,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双脚不自觉后退两步,眼睛盯着鞋尖,“对不起,我先出去一趟。”
还没等到林阑意说什么,周肆已经转身离开了。
狭隘的房间终于空下来,林阑意坐到纱窗处,轻轻叹了口气。
陈措走过去坐在林阑意旁边,单臂搂着他单薄的肩膀,说:“宝宝,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林阑意摇头,扯起嘴角勉强压出一抹笑:“你别多想,就算我现在不说,他迟早都会知道的,比起这件事我更担心他的脚伤。”
林阑意越想越不放心,直接站起来说:“我现在出去找他。”
“别担心。”陈措起身,按着林阑意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语气温柔道:“周肆可能暂时接受不了,让他先冷静一下,等他回来了再说。”
林阑意掀起眼皮问:“真的吗?”
陈措点头,“相信我。”
下午的酒馆还不是营业的时候,里面除了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
周肆进来后坐在靠近舞台侧面的角落,桌面摆了一打酒,一口接一口喝,直到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才停下。
许硕看着桌面的空酒瓶,大致数了数,嚷嚷道:“不赚钱了,这么喝。”
周肆又灌下杯酒,重新给自己添上,“挂我帐上。”
许硕一把抢过那瓶酒给自己倒上,周肆没心情计较,重新开了瓶给自己倒,就差把借酒消愁写在脸上。
许硕乐了,和周肆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对方用这么窝囊的行为处理问题,好奇道:“老婆被抢了?”
周肆冷冷瞥了一眼。
许硕说:“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用这种办法逃避。”
周肆冷笑声,“你有什么办法?”
许硕说:“抢过来。”
周肆沉默了,拿起酒杯又想给自己添酒。
许硕一把按住瓶口,语气咄咄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想过,说说为什么现在还坐在这里?”
岂止想过。
周肆真的想用绳子将那人绑起来,关在深山老林中,让他眼里只有自己,每天缠着他,穿着他挑选的衣物,坐在他身上,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拦在他面前,护着那个窝囊的男人。
他只要想到林阑意疏离客气的语气,就气不打一处使,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冰冷的酒液从杯沿溢出,打湿了他的手。
许硕生怕这人把酒杯再伤了手,还得继续一段时间没法演出。
他立即从周肆手里抢过被子,“嗒”一声放在桌面,不管那些酒洒了多少,大声说:“只是处对象,又不是结婚,就算他真的结婚,你就不能抢过来?”
周肆被这突如其来的昂扬吵得头痛,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完全无视眼前这个人自顾自喝。
只是比起刚从的灌酒,这次喝的慢了点,更像是运筹帷幄的浅酌,深思熟虑下的布局。
许硕打了个颤,忽然有些担心被周肆这个变态的占有欲看上的那人。
他只想了一秒钟就放弃想了,怕周肆知道他在想那个人后杀了他。
林阑意送走陈措,一直坐在客厅等周肆回来。他给周肆发了很多条消息,结果都石沉大海,只能看着微信联系人叹了口气。
小猫从地面跃上沙发扶手,迈着优雅的步伐趴在林阑意大腿上,轻轻喵了声,用脑袋蹭林阑意的肚子。
林阑意有一下没一下撸着小公主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想哥哥了?”
自从周肆住过来后,小公主的吃住玩都由他负责,什么时候喂什么猫粮,什么时候给什么猫玩具,什么时候给什么零食,这些都是经过周肆仔细挑选,耗费大量时间选出来的。
下午林阑意没在,小公主饭都不吃,只一个劲儿贴着林阑意喵喵叫。
林阑意想了想,俯身凑近小猫鼻子问:“要不我们出去找他?”
小猫喵了声:同意。
林阑意从沙发起身,准备去卧室换下睡衣,他走到卧室前,手掌刚搭上门柄,刚从还窝在脚边的小猫一个箭步冲到玄关,又跳到矮柜上,前爪立起来,后爪蹲着,仰着脑袋像个精致而威风的石狮子。
门锁拧动,“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周肆常常笔直的腰身耸拉着,像个没有重力的绿竹似的,歪歪斜斜。
林阑意心里一喜,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朝着周肆的位置走去,刚来到客厅的位置,钻入鼻翼间的先是一股酒味。
很重,就像有人把整瓶酒精泼出去,空气中挥发着都是这个味道。
林阑意再看几乎要将额头搭在鞋面的周肆,那鞋带都已经解了一分钟,结果还解成死结。
林阑意抿唇笑了声,走过去停在周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扶你回房间睡觉?”
周肆想看林阑意,但因为低头时间太久,脖颈往下沉了沉,直到他手指撑着地面才坐直身子。
林阑意手臂抱着小腿,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下来,和他平视。他穿着柔软干净的睡衣,抱起来小小的一只,依旧眨着那双透亮的荔枝眼关切地看他。
眼白如枝肉般透亮,眼珠似枝核般漆黑。
周肆看了良久,只看到那些清浅的关心,亲人可以,朋友也有,谁都可以,给谁都行。
没有独一份的,属于他的。
周肆想让这人在自己面前,却不想看见那双眼睛,只能伸出手掌盖住。睫毛滑在掌心的感觉和羽毛挠过的感觉相似。周肆感受着那点被酒精放大的痒意,问:“你怎么还不睡?”
林阑意如实回答,“等你。”
周肆想了想,不甘心又问:“关心我?”
林阑意点头,“是呀。你是我弟弟,我得照顾好你。”
谁要当你弟弟。
现在只想当你男人。
玄关灯光幽暗,是暗黄色的氛围灯,落在身上总会有种独特的居家感,仿佛身边人可以一起岁月静好下去。
周肆的手还放在林阑意眼前,认真盯着那双丰润的,樱桃色的唇,沉默了几秒钟,从凳子上起身,“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晚想吃什么发给我。”
高大的身体踩着地板,步伐竟有些歪歪扭扭,停在次卧门口时,整个人像趴在门板上一样。
林阑意哪能放心让小孩就着酒意直接睡,他想起家里还有蜂蜜,连忙烧水勾兑,
滚烫的水呈在水杯里,浅黄色的固体蜂蜜沉入水中融化。
林阑意捧着水走到周肆门前,先敲门,“周肆,睡了吗?”
没人吭声。
林阑意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他叹了声气,拧着门柄将门直接推开。
小孩今晚看样子喝的挺多,明天醒来指定头痛,
是他没有告诉小孩这件事,伤透小孩的心,是该他负责,
林阑意有丰富的儿科工作经验,对哄小孩很有一手。
房间只亮了盏昏暗的夜灯,在床对面的桌子放着,让整个屋子不在沉黑。
地上丢了几件换下来的衣服,床中间的被子鼓起来,将里面的人裹的严严实实。
林阑意先把水杯放在桌上,又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周肆,醒一下,蜂蜜水喝了再睡。”
还是没人吭声,屋子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外,一道沉闷的喘息声隔着厚重的被子像点了引子的烟火在卧室炸开。
林阑意刚把衣服搭在椅子上,拿起水杯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那喘息声只停了一秒钟,他以为是周肆不舒服发出的声音。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
周肆被子是纯灰色,主人爱干净,床单上还沾有洗衣液的清香。
林阑意拍了拍被子,轻声说:“快,起来,喝点。”
还是没说话,只是刚才的喘息声比刚从更清晰一些,像体力劳动力竭的歇斯,达到临界值后的喘息细而密,又像砸在地面的雨。
林阑意蹙起眉头,手比刚才快了一步,一把掀开周肆蒙在脑袋上的被子。
男孩,不,应该是男人。
被子半掀,落在小腹的位置。男人肩膀宽阔,单只手臂隐没在小腹以下的位置,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侧过身,紧盯着他看。
昏暗的灯光条件将周肆五官的攻击性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洒在海里的网,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有耐心,便可以轻易捕获所有猎物。
林阑意反应过来,脑袋空了瞬间,脸唰一下红了,匆匆丢了句抱歉,拿着水杯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