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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地较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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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阑意靠在客厅墙壁上平心静气良久,随后重新泡了杯蜂蜜水放在餐桌,思来想去又给周肆发微信,叮嘱他记得喝,又不放心地添了句,注意节制。
洗漱完躺回床上已经九点多钟,平常这个时间林阑意早都睡了,但今天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袋就像往里面塞了跳跳糖一样活跃,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周肆住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和周肆除吃饭之外别无交集,在他看来不告诉周肆性取向,是怕周肆待得不舒服,但若换做周肆的视角呢?
自己住在陌生哥哥家,每天帮忙做家务,努力融入到这个家,但哥哥连自己有对象这种大事都瞒着他。
林阑意烦躁地拉起被子盖住脸,过里会儿又拉下被子,决定明天正式向周肆道歉。
次日清晨,林阑意难得在工作日起了个大早,他记得今天早上要给周肆道歉的事情,快速洗漱完,埋头在厨房准备早餐。
周肆一脸起床气推门出来时,林阑意正坐在餐桌前刚啃完面包片,秋日的晨光并不热烈,暖融融铺下来像一层轻薄的纱。林阑意背靠窗户,手里换上玻璃杯,小口抿着乳白色牛奶,听见声音,他抬起眼睛,圆润的眼核勾出漂亮的弧线,睫毛翘起,眸光沉静道:“快去洗漱,吃饭。”
周肆应该是刚睡醒就起床,随手拿了件黑T穿上,衣摆没来得及抚平的褶子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些慵懒感。他踩着拖鞋,休闲裤的裤脚堆在脚踝,抬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衣摆扬起,腿看着更长了。
他听见林阑意的声音后才放下手臂,哑着嗓音“嗯”了声,钻进洗手间洗漱。
林阑意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离上班时间还早,等人无聊,他打了个响指,肉垫踩在地面哒哒哒的声音跑过来。
“小公主。”在面对小萌物时,人类总是很容易拉着嗓音,“早上好。”
小公主用自己脑袋蹭蹭林阑意下颌。
男生洗漱总是很快的,不到五分钟,周肆就坐在林阑意面前,脖颈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滚着喉结问:“你做的?”
林阑意先弯腰放下小猫随后坐直身子说:“快试试。”
小猫遭遇如此冷漠的态度,心情不虞,轻巧转身,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蹭林阑意脚踝。
林阑意现在重心全部都在大孩子身上,小孩子的情绪被他抛之脑后。他只会做些简单的早餐,并不知道适不适合周肆胃口,于是在周肆啃完一口后,殷切问他:“味道怎么样?”
周肆缓慢咀嚼完咽下去,在林阑意堪称慈祥的目光中点头,“还不错。”
林阑意脸上的笑终于落在实处,重新捧起放下的牛奶抿了抿,“你喜欢我就多做几次,对不起,以后不会瞒着你了。”
措不及防的道歉让周肆啃面包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林阑意是个坦率承认自己错误,并且积极改正的人,他没有死要面子的习惯,而是挺着脊背,耐心解释给周肆听,“知道你要暂住的时候,我其实有想过告诉你,后来又觉得你住不久,告诉你没什么必要,也怕你不舒服。我没想到我们会相处的很合拍——总之,对不起,”
林阑意说完低下头,拿出认错态度。
他的头发很多。垂下头时平整地叠在一起,看着柔软像棉花,内里却是坚韧的绕指柔。
周肆随手抽了张纸擦擦指腹,问:“没关系。”
林阑意偏偏脑袋,总觉得他有话要说。
周肆抬起手腕,卫生纸在空中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垃圾桶里。
他正视对面的林阑意,唇角划出冷硬的弧度,认真道:“我恐同。”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林阑意难得愣住,他在职场工作这么长时间,除了难搞的家属,还从没碰到如此找茬的话,以至于他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周肆已经扫空桌上所有吃的,起身走了。
家里大朋友的事情还没解决,但已经到了林阑意上班的点,他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在踏上上班的路时,已经不去想今天早上发生的插曲。
最近换季,儿科门诊涌满了带孩看病的大人,哭爹叫娘的嘶喊声和妈妈柔和的诱哄声交织在一起,衬得站在旁边的笨手笨脚的爸爸像个画报似的,起到了全家福的作用。
林阑意进去诊室先换好白大褂,又接了杯热水放在办公桌旁边,等待第一位家长携小孩进入。
儿科医生工作很辛苦,不仅要照顾小孩的情绪,就连大人的情绪也要照顾到位,林阑意对这些有丰富的经验,他面对小孩时永远弯着眼睛,不大声讲话,看见乖的小孩会夸,碰到哭的小孩会哄,比起医生这个职业他反而更像一个温柔大哥哥。
林阑意从早上开始忙到下午,中午只是匆匆塞了几口饭就继续看病,直到临近下班才终于闲下来。过度用嗓让林阑意咳嗽起来喉咙都是痛的。他从抽屉里拿了颗润喉糖含着,先给陈措发了消息,随后开始着手写病例。
快五点的时候,诊室的门从外面大力推开,发出“啪”一生,林阑意吓的打了个颤,抬眼看过去,一位四十多岁,烫着羊毛卷的女人怀里抱着小孩进来。
林阑意从键盘上收回手,问:“小宝贝怎么了?”
女人眉毛很粗,凶巴巴道:“发烧,”
“量一下体温。”林阑意对于女人的态度视若无睹,他从浸在酒精的盒子里拿出温度计递过去,又问:“有用药打针吗?”
不知哪个字戳到女人敏感的神经,她拉着脸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喊:“我就是过来看病,问这么多干嘛?”
林阑意不语,只是看了眼女人怀里的孩子,小孩大概一岁多,圆眼睛透着虚弱的病气,两个脸颊烧的通红,血色快要浸入薄薄的皮肤漫出来,他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不吵不闹。
大约是林阑意的沉默让女人越想越气,她直接把温度计扔在桌上抱着小孩起身说:“什么破医院,净问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看了。”
她说完,又像进来似的急匆匆走了,只留林阑意怔了几秒钟,眨眨眼睛回神,继续写病例。
写完病例已经快六点了,林阑意看了眼手机,陈措没有回消息,这是他们之间的常态,他没放在心上而是给周肆发了个消息。周肆周一满课,他想请周肆吃个饭。
林阑意不喜欢冷处理某件事,也不喜欢把事情撂下来扔那。凡事总有个解决办法,不管周肆是真的恐同,还是随口乱说,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和周肆好好聊聊,商量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林阑意换好衣服,揣着钥匙锁上诊室的门,在等待电梯的途中拿起手机瞅了眼。
周肆回消息了,他不在学校,而是给他一个定位,让他过来打电话。
林阑意点开定位,页面自动跳转到叫肆意的酒吧。他记得周肆脚伤还没好彻底,现在去氛围这么沸腾,人又多的地方,会不会造成二次扭伤。
林阑意想了想,最后发消息叮嘱让他注意安全。
下班刚好碰到晚高峰,林阑意一路上很像卡碟的CD,走走停停,等到终于走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停好车走到导航指定位置,关掉手机时似乎隐约听见里面的传来的歌声。
这家店比起酒吧看起来更像酒馆,没有那么锣鼓震天,反而更像饭后消遣的地方。
林阑意稍微放心,按照周肆发来的好号码给他打电话。
那边刚一接听,林阑意率先开口道:“周肆,我到了。”
“你找周肆。”陌生的男声让林阑意又开始担心,猜测周肆会不会喝醉了,他不莽撞,也不抢人家话,而是耐心听对方讲,“稍等下,周肆让我接你,你现在在哪?”
林阑意先道了声谢,又看了眼周围的地标,报了个确切位置。
那边继续说:“我看到你了。”
电话还没挂断,林阑意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手机还扣在耳朵上,莫名回头,看到一个同样拿着手机的大眼帅哥对他笑。
林阑意大概猜到这件事周肆找来的人,他收起手机,伸出介绍,“你好,我是林阑意。”
“许硕。”帅哥报了名字,但没伸手,而是哥两好地拍了拍他的掌心算是打过招呼,替周肆解释道:“周肆还在演出,叮嘱我带你进去。”
“演出?”林阑意跟在许硕身后问:“什么演出?”
许硕说:“周肆是我们酒馆驻唱歌手,平常有空都会过来唱,但因为最近脚伤了这才休息了。”
没走几步就到酒馆里面。
幽暗的环境只有桌面的深蓝色海豚氛围灯和舞台上的顶灯亮着,台下座无虚席,不少人拿起手机对着舞台录。而舞台上方,中间的主唱拿着麦克风唱着情歌,旁边站着一位电子琴手和一位吉他手。
其中吉他手就是周肆。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T长裤,站在角落正拨着吉他弦。舞台灯光大多落在主唱身上,留给吉他手的并不多,寥寥几缕洒下来并不能看见周肆的面容,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冷硬的五官线条,他垂下眼睛,视线集中在吉他弦上,修长的手指按照旋拨动琴弦,音色干净,眼神认真。
要是林阑意没有记错,周肆从来到X市就是脚伤状态,根本没有空做兼职,再说周肆家庭条件不错,也不至于缺钱花到需要兼职的程度。
林阑意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台上,下意识凑近问许硕,“他怎么找的兼职?”
许硕笑了笑,身体没动,耳朵则贴在靠近林阑意的地方回答:“什么兼职,这是他的店,他还是老板。”
林阑意“啊”了声,转头瞪着眼睛问:“他今年大一,哪来的时间开店?”
“挤呗。”许硕耸耸肩,顺手帮死党出了个柜:“他喜欢男的,出柜后家里就断生活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