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枝》今日吃薯条

3、两根茉莉枝

　　临川的三月初还埋在冬天，一早一晚很冷。东兰中学的操场是标准的足球场，建在教学楼后面，羽毛球场又横跨一整个操场，走起来好像没有尽头。

　　周见之和朋友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吴尧说：“你往后看，我跟你说的女生就在后面，是不是特别可爱。”

　　周见之正要转过头，吴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转了过来：“不是，别转头啊。”

　　“不转头怎么看。”

　　“太明显了。”吴尧凑近说道。

　　周见之看了吴尧一眼，没说话。

　　“你说她是不是在看我？”

　　周见之往后看了一眼，问：“你确定？”

　　“你不懂，女孩子都很害羞。”吴尧一脸我很懂的表情。

　　周见之拍了拍吴尧的肩膀，说：“别想太多。”

　　翁礼看着周见之走的方向，果然没错，他真的也选了羽毛球，天可怜见，周五又多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等人都到齐，老师叫集合，开始自我介绍：“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这学期你们的羽毛球课老师，郝峰，课程考试依旧是最后一节课测验，考试内容会很简单。等一下我会先测试大家的羽毛球水平，然后进行分组，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那我就按着名单上来。”郝峰看了眼名单，抬头问，“我们是不是有个专业选手。”

　　翁礼下意识回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周见之，他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

　　吴尧性格活跃，说：“老师，这呢？”

　　“周见之是吧。你等会儿不用参加测试，到时候直接给你分组。”

　　“好。”

　　老师先安排了热身，结束后正式开始测试。翁礼是第25位，看着前面的人表现的极其专业，她不禁想这不是个业余课外活动吗？

　　不过幸好还有五六个菜鸟和她一起。

　　“翁礼。”

　　“到。”

　　“你和周见之一组。”

　　翁礼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

　　“有异议吗？”

　　翁礼摇摇头，她那有异议，她是被幸福砸晕了：“没有。”

　　差有差得好。

　　“那就好，有异议随时说，我们这是课余活动，大家不要太紧张。”

　　分完组，老师讲解了一堆基本的羽毛球规则，理论知识太多，对翁礼这种不爱运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

　　何况，周见之就站在她旁边，她哪能分出闲心去听课。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好难啊。”

　　“没有明白吗？”周见之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拨动着她周围的每一丝空气，挠的她耳朵泛红。

　　“没。”她声音很小，“……大概。”

　　“等会儿打一个回合就明白了。”

　　“哦。”翁礼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眨着大眼睛，“你教我吗？”

　　“我们在一组，我应该没有记错。”周见之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羽毛球拍，正垂在地上，校服拉链没拉上，里面穿着白色校服短袖，能隐约看着肌肉。

　　翁礼呼吸一滞，周见之长着一张古代那种勾引大小姐的文弱书生脸，俗称小白脸，本人又偏瘦，一直没想过他会有肌肉，没想到真的有。

　　见翁礼的目光黏在他的身上，周见之清了清嗓子，“看什么呢？”

　　“哈、哈、哈，哪个，你后面那棵树挺好看的。”

　　“你想选哪个球场。”羽毛球场不大，就是划了几个长方形挂了一张网，校本课人数不多，够分得开。

　　翁礼指了指角落：“哪个吧。”

　　离老师远，特别好的位置。

　　“好。”

　　站在球场上，翁礼突然有些紧张，比起打不好，她更怕丢脸，“我要是打不过去怎么办？”

　　“先打。”

　　“我打的很烂，你不许笑我。”

　　“嗯。”

　　翁礼心一横，管他专业不专业，打过去才是正道。

　　打了几个来回，她察觉到周见之好像也不专业，跟她打的一样蹩脚。

　　吴尧这时走了过来，“哟，今天怎么给人喂上球了？”

　　翁礼一脸懵，周见之发过来非常好接的球安稳落在地上。

　　喂球，喂什么球。

　　他站在翁礼的场地，说完朝翁礼笑着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吴尧。”

　　翁礼收起思绪，回答道：“你好，翁礼。”

　　“我们一起打球吧，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吴尧提议道。

　　“这个也得他同意。”翁礼指了指走过来的周见之。

　　“他肯定同意。”吴尧冲着周见之说，“兄弟帮个忙。”

　　周见之目光越过吴尧，看向翁礼，“同意吗？”

　　翁礼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周见之神色不变，说：“我先看你们两个打一局。”

　　“你累了吗？”翁礼感觉周见之情绪不高，问道。

　　周见之站在原地，看着她轻嗯了一声。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周见之看着翁礼关心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好好打，吴尧羽毛球很厉害。”

　　翁礼正色道：“收到，保证打得很烂。”

　　周见之好像笑了一下，翁礼没看清。

　　真打起来，吴尧下手也不重，就是遇到高点的球下意识扣杀，巨大的拍击声破风般响了半个操场。

　　周见之见翁礼不会扣杀，在一旁指导道：“手腕用力，往下打，不要朝上。”

　　翁礼听着他的话试了两三次，“我胳膊好像使不上力气。”

　　“吴尧，等会儿给她喂两个球。”周见之说完，走向翁礼站在她面前，从校服口袋掏出一个护腕给她，“带上。吴尧下手已经很轻了，他经常打球，会下意识扣杀，别紧张，就当陪练。”

　　被当陪练的吴尧趴在羽毛球网上，问：“好了吗？”

　　翁礼带好护腕，看了眼周见之，他身上好像自带让人信任和冷静的气质，让她平静下来，“好了。”

　　吴尧这次下手轻了些，顺着翁礼的发过来的球打高，明显在教翁礼。

　　翁礼看着飞过来的球，听见周见之说：“用点力。”

　　砰的一声，球被杀了回去，吴尧没反应过来，球压线落在地上。

　　“周见之！我成功了！”翁礼右胳膊因为长时间发力在发抖，原来杀球打过去这么爽，她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朝周见之分享喜悦。

　　今天的天气阴沉，冷风吹起校服的衣角，她第一次见周见之笑，好像天都晴朗了。

　　吴尧笑着走过来：“不错啊，不谢谢我吗？”

　　翁礼脸颊因为运动泛红，说：“谢谢你。”

　　吴尧笑容散开：“挺动听，要不然以后你跟我一组吧。”

　　翁礼看了眼周见之，“老师应该不让换。”

　　一声口哨声，“集合。”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周末愉快。”

　　老师看着大家一脸期待他说解散，笑了一下：“解散，回去注意安全。”

　　“老师再见。”

　　翁礼去拿自己的书包，吴尧拉着周见之走了过来，“你一个人回家吗？”

　　“怎么了？”

　　“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顺路。”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顺路。”周见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引得两个人侧目看他。

　　吴尧不疑有他，说：“走吧，天都黑了，一个人走不安全。”

　　放学路上全是学生不存在这种问题，但能多和周见之走一段路完全吸引翁礼。

　　“好吧。”翁礼将球拍放到球拍袋里，拎着袋子。

　　吴尧说：“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

　　“她有手。”

　　此话一出，吴尧和翁礼两个人不解地看向他，这就是传闻中周见之毒舌的杀伤力吗？

　　“不会说话不要说啊。”吴尧给了他一肘，朝翁礼解释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别理他。”

　　“我是说她有能力自己拿，而且她拒绝了你。”

　　最后还是翁礼自己拿，吴尧很活跃，话很多，缠着翁礼问问题，周见之不说话就在旁边走路。

　　“你什么星座？”

　　“白羊。”

　　“我金牛，我们两个星座还挺般配的。”怕自己太明显，吴尧又问周见之，“你呢？”

　　“他天蝎。”翁礼察觉自己嘴快，抿了抿嘴巴，当没事发生好像也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的？”吴尧疑惑，“难道你也喜欢他？好好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没没没，我是听人说的。”

　　吴尧思考道：“也是，他的信息基本裸奔。”

　　“是啊，是啊。”翁礼扭过头，想缝上自己的嘴巴。

　　出了校门，周见之的家和翁礼是反方向，翁礼跟他们说再见，但周见之却跟他们走了一个方向。

　　“他和我们一路，在新康小区。”吴尧问，“你住哪里？”

　　翁礼怔愣，周见之什么时候搬的家？

　　她回答道：“我也住新康小区。”

　　“还挺凑巧。”吴尧说。

　　吴尧家离学校很近，就住在对面大学的家属院里，不过这条学府路被栏杆隔开，他不得不走到下面的红绿灯处绕一圈再回去。

　　吴尧离开后，只剩下她和周见之两个人。

　　翁礼想起自己情书还在周见之的习题册里，但又不好意思问。

　　“谢谢你教我打羽毛球。”

　　“不客气。”

　　“哪个……”她手握紧羽毛球袋，手心渐渐渗出汗来，“你在英语作业里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周见之并无异常，“没有。”

　　走到小区门口，周见之问：“你家几号楼？”

　　“二号楼。”

　　“走吧。”

　　“你送我吗？”

　　“嗯。”

　　到楼下，翁礼见他要走，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周见之。”

　　他转过身来，身后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只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等待翁礼下文。

　　心脏好像要胸膛跳出来，翁礼鼓起勇气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见之薄唇轻抿，随后说道：“没有。”

　　“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

　　这话憋在翁礼心中一年七个月零15天，终于说出口。说出口不是如释重负，而是又有更多的期待。

　　一开始她想着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遇到了又想着每天看两眼就好，后面又生出更多的贪心，想要告白，想着只要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可真正说出口又会想要更多。

　　贪心就是不能停止生长的树根，不断长出新的分支，不断茁壮，直到顶端发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