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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本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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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女孩委屈的声音:
“我恨死你了”
说罢,闫嘉吻了上来。伸出手,两只小拇指紧紧缠绕在一块。
她这是答应了。
宁永康先前怔了一下,这和自己回忆里那个闫嘉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这几年,你有再找吗?”宁永康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无师自通。”
“谁说无师自通的?”
宁永康回吻回去,两个人完全没有了十七岁的模样。
十七岁,蜻蜓点水的吻可以让人激动的睡不着觉。
二十四岁,更多的是侵略。好似是把这些年缺少的东西全都补回来。
闭眼,忘我。只有嘴巴在动。
直到宁永康先开始攻占城池,撬开唇齿。
闫嘉才猛地睁开眼睛,推开他。
宁永康:“你的师父不是我吗?”
闫嘉冷笑一声:“我的师父是你,那你的师父又是谁?温晓羽吗?”
“你是在纠结这个啊,没有,她不是我师父,我看到你才是真无师自通了。”
“我纠结吗?”闫嘉的脸拉得很快,宁永康也能看出这是有些生气的神色……
“你不纠结,是我不好。”
“你哪不好?”
“不该用那种伤人的方式刺激你”
“那温晓羽呢?”
“她是朋友,最多妹妹。比我们小两岁,现在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好。”一个好字,结束了这个话题。
宁永康能看出来闫嘉是介意这个的,但连她自己都不想再提了。
温晓羽的出现是要比闫嘉要早,宁永康知道,这小女生的心思是有那么一部分在自己身上的,所以一直都保持距离,唯独那一次。
为了刺激闫嘉,拿她做了挡箭牌。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年,我在做什么?很多时候我去问江昀凯,问罗奇,问以前高中同学,他们都说不知道,是你不让他们告诉我,还是真的不知道?”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从奶奶去世,到你们上大学,我只和江昀凯联系过,罗奇都是偶然间碰到他问起来,我才告诉他的”
“那你在做什么?”
“上班,赚钱。”
“上什么班?”
宁永康的脸色突然沉下:“闫嘉,你像是在审问我。”
“那你就当是审问,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奶奶去世以后,我就离开金梁了。一直在省会上班。”
“一开始,就是打工,攒了点钱以后,就创业。创业开始是卖建材,后来做的大了点,就包写字楼,雇人去做。”
“那现在怎么回来了?”
“因为算着时间,我觉得我该回来了。”
“什么意思?”
“我从没想过离开金梁,都是无奈,挣到了钱,我还是要回来发展的。”
“金梁现在拓展成市,不再是以前那个县城,我回来,也有很大的商机,建材比在省会那种竞争力大的地方有市场,而且……”
“你在啊。”
闫嘉:“那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随时。”
“随时是什么意思,随时就走?”
“不是,是公司有人看着,我算股东,相对时间比他们宽松,罗奇也在,他的话他们也听。”
“好”
“好是什么意思?”
“好就是好。”
两个人亲完过后,莫名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对闫嘉来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怨对方这些年的生活,没有半点自己的参与,也心疼对方,这些年创业的路,一定很辛苦。
突然,闫嘉想到了什么。
“把手给我”
宁永康伸出手。
嘶———闫嘉张开嘴就咬了他一口。
宁永康:“干嘛啊?”
“我喜欢,别管我。”
“好,闫大小姐要不拿咬我这个劲,想想吃什么,多吃点呢?”
“川菜,走。”
闫嘉和宁永康在一块,两个人平添了些从容,比起情侣,倒更像是老夫老妻。
点菜的时候,老板娘笑嘻嘻地走进包间,那脸上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磕cp的表情:
“小姑娘,小伙子,看看想吃点什么呀?”
“阿姨好,糖醋里脊,水煮肉片,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再来个西湖牛肉羹。谢谢阿姨”
闫嘉看着菜单,落花流水说了一大堆。
待老板娘走后,宁永康:“我们两个人,点四菜一汤,你吃得完吗?”
闫嘉:“我请。”
“要这么说的话,我就闭嘴了。”
果然,这顿饭是肯定吃不完的。
宁永康吃饭算快,吃完后就撑在桌上看闫嘉吃。
“看我干什么?”
“好看。”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算漫长,也不算很浪漫。
更多的,好像只是为了吃饭。
宁永康:“等会,你想去哪?”
闫嘉:“大哥,你看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外面在下大雪,我们能去哪?”
“那…回家?”
“回我家。”
闫嘉的话中颇有赌气的意味。
梨园老小区,没有电梯,两个人基本是摸黑上的六楼。
闫嘉家里是三室一厅,面积算不大不小的那种,客厅和厨房的陈设都是原先房东留下来的,有两个房间空着,闫嘉把它们锁起来,有时会去放杂物。
只有她的房间,比较像小女孩子。
180*200的大床上铺着嫩黄色碎花床单,床尾的梳妆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她的化妆品,还有几本书和日记本。
阳台和房间连在一起,但有个阻断门,宁永康能隐隐约约看到阳台上晾的衣服,有几件卫衣毛衣,还有贴身穿的。
“你在客厅坐会吧。”
闫嘉看见了宁永康若有所思的眼神,尴尬得把他推出房间。
“干嘛呀?”
“我换个衣服。”
虽说是二十四岁了,在学习和工作生活上,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很多事情,但无奈在,闫嘉只谈过一次恋爱,对男女之事还是很容易局促害羞。
火速收了阳台上的衣服,整齐地叠进衣柜里,又从衣柜中拿出一身蓝黑色丝绸睡衣换上。
她走出房间。只看着宁永康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抽着烟。
“你今天住这吗?”
宁永康别过头,看着眼前穿真丝睡衣的女人,是真女人了,褪去了以前做女孩的所有稚气。那真丝睡衣很薄,却一点也不透。在北方有暖气的房间里穿着正正好。
“闫嘉,你也知道外面下着雪,把我带回你家以后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
“不晚,你可以开车回去。”
“下着雪呢,多危险,你舍得吗?”
看着宁永康那耍无赖的模样,闫嘉一时都说不上话来,也不知道这几年的摧残,怎么没把他这人的性子磨掉。
“那你赖这吧”闫嘉转身不想理他。
“你干嘛去?”
“洗澡。你要是闲呢,去把隔壁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你睡那。”说着走进了浴室。
宁永康怎么可能就这么听话。
六年,六年的每一天,两个人都在等重逢的这一天。
宁永康恨不能现在就抱紧闫嘉。只是,看她还有点生气。
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身来在看着闫嘉的家,从客厅,走到厨房边,又走进卧室。
环顾四周,眼神最终落在了梳妆台上的日记本。
一个黑色牛皮封面的日记本,没有很多的图案,里面记着从高三开始,到现在的每一篇日记:
2017年5月15日天气晴
阿康,奶奶没了。
你还好吗?
我好想你。
阿康,每一天回家的时候我都在想,万一回家的路上碰见你呢?
那会是什么场景呢?
可是,你离开了。
我们,没有万一了。
2017年10月19日天气晴
我想进入梦里,就像那个漫长的梦一样,找不到他也没关系,至少,我记得他,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我开始期待每一天,不再惧怕黑夜。我知道,他在那场梦里等我,等我找到他。
从那之后,我开始不出门,试图使用封闭自己使自己走出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在打写段字的时候,我的手抖得不像话,也很久没有洗头了,不爱吃饭,也不想睡觉。
我恨自己浑浑噩噩,但现在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只觉得麻木不仁。
上一次的睡梦中,我再一次梦到他,那是一个既开心又悲哀的梦,如果要比喻,我只能想到“哀莫”
………………
陈知昀说的是对的:我们都没有要求你现在走出来,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我不想看你这么伤心,身体会垮。
但是我不要求你什么,我只想让你别再伤心,把自己身体照顾好,我要求你一点要开心点。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我也不再装模作样的看似拥有很多朋友。但她,尊重我对自己的封闭,支持我的每一个选择,试图来找我陪着我,使我走出困境,写着写着,我鼻子又酸了。
朋友们对我越好,我就对自己越失望,我试图告诉自己,我的人生应该是山川湖海,是和我的父母朋友在一起,应该是挣好多好多钱,每天开心。而现在,我居然连睡个好觉都做不到。
我喜欢一句话:爱一个人,就像生一场病,爱没了,病也就好了。
偏偏对于我来说,爱会生根,病也就生了根,没有良药,治不治的好,全靠我这个病人的毅力。
2018年5月17日小雨
高考近在咫尺,阿康,你好吗?
2019年8月8日天气晴
我喜欢的人是一位年轻却稳重的男孩子,在旁人看来,年轻和稳重好像是两个不会相交的名词。
他年轻,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自己快20岁了,也忘记他也20岁了。就好像我童年的暑假,我抬头望着四角的天空,忧愁我的生活为什么总是充满了孤寂和无聊,束缚着我的自由。这时有人敲响了我家的大门,是班里来找我玩的男同学,彼时的他们,心思干净纯粹,只是想要和我一起玩。
而当时的他,让我看见了同一种纯粹。
我在情感上的麻木就像沉默不语的忍者,而当我认为的“真爱”来临时,我就会打破世俗的枷锁。
因为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幸福就像边疆的暴风雨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也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会变成狂风暴雨,所以对于自己的生活,无论平静还是倒霉,我都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可是当我遇见你,我便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同样是下着暴风雨,因为你在我才会觉得转晴的时候很快就会到来。
阿康,我好想你。
如果说明天我的生命将结束,那么我今天也不会觉得后悔,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但是现在,如果我知道我明天会死亡,我会后悔今天没有见到你。所以这样我才觉得,勇敢一点也不错。
阿康,我今天二十岁了,生日快乐。
2020年2月4日小雪
阿康,疫情严重起来了,我们现在都被封在家里,你好不好?你在哪呢?
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都不回,我很想奶奶,她要是活着,我们一定会不一样的。
阿康,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给你发信息了。
2021年6月18日天气晴
阿康,学校还好。我还好,但我很想你。
一想到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着,我就还有再多活一天的愿望。
2022年6月28日天气晴
阿康,我今天毕业了哟,今年我就二十三啦,真的成为一个大人了。
我妈不太管我了,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了。
但我会加油的,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挣好多好多钱的,你好不好?过的好吗?
2023年1月22日小雪
阿康,我今天看见你了。
你看起来沧桑了许多。
我好想你。
2023年1月23日小雪
阿康,今天见面你为什么就是不说实话呢?
我只想要一个解释…………
宁永康合上日记,看到最后,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他坐在床上,细数着,这些年闫嘉写日记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情景,而自己又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宁永康觉得,只要有钱,有钱就还能回到金梁来,拼了命的赚钱,一刻都不敢停歇。
小的时候因为没有钱,失去母亲。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回过头,也没有想起来有宁永康这么一个儿子。
高二那个时候因为没有钱,失去了奶奶,离开了闫嘉。
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都因为没有钱而失去了。
现在看到这些,他却觉得,这钱,到底有什么可挣的。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轻响,闫嘉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仿佛附上了一层时光的滤镜。
宁永康看着她,他想,如果这应该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女人。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要面对死亡,她应该也是自己这辈子见的最后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