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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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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惠姐听不懂什么祭司,什么血祭,她只听见孩子被送去祭台,焦急地抓着刀疤,逼他带路。
刀疤吓得差点给她一爪子。
屠长卿赶紧翻译,解除误会。
刀疤纠结:“外人啊……”
他所剩不多的脑子都被潘惠姐晃晕了,表情凝重,看似在深思,实则里面一片空白。
宋宣想了想,指着潘惠姐等人:“没有外人,都是自愿前往祭台,让兽神挑选的好祭品。”
潘惠姐会意,疯狂点头:“对,我们都是自愿供奉的祭品!”
刀疤睁大眼睛,不能理解。
宋宣负手,教育道:“小弟,你不懂,供奉最重要是心意,中州人最重视头发,视长发如生命,他们打算去祭台割发献祭。”
刀疤茫然:“兽神只喜欢血肉,不要头发……”
“你们又没供奉过头发,怎么知道呢?”宋宣劝道,“咱们试试,大不了兽神不喜欢,把贡品退回来,供奉失败,咱们就把这群不争气的祭品丢出祭台,以后别说吃肉,连骨头都不分给他们!”
刀疤想了又想,觉得很有道理。宋宣是部落首领,有权送祭品去血祭台,祭品多数会关在血祭台养着,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现祭品不合适,临时更换的事情。
兽神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就算降罪,也是找首领,找祭品,和他没关系。
刀疤晕乎乎地答应带路。
冬天不是血祭台开启的日子,大部分道路都被冰雪阻碍,从石崖绕过去要翻山越岭,路途艰难。石崖洞窟里的雪灵蛇已被年年控制,禁地不再危险,刀疤也想偷个懒,决定走祭司走过的隐蔽小路。
他趴在地上,先闻闻祭司的尸体,然后满洞窟到处乱嗅,追踪气味,一路往里,钻洞爬坡,从迷宫般的岔道里准确地选择出正确的方向,最后停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
刀疤肯定:“密道在里面。”
屠长卿举着银珠灯,照亮岩石,感叹:“北州机关,粗鲁简单,大巧不工。剧毒的雪灵蛇群盘踞洞口,复杂岔路,不知通向什么凶兽巢穴,只有野蛮人才能辨别气息和方向,最后是千斤巨石封门,需要强大的力气推开。”
刀疤不解:“很容易的。”
北州的兽神祭台在历史长河是个谜。
五千年的时光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相关记载,只在恐怖话本里有很多可怕的故事。如今方知,祭台并不神秘,只是没有北州人自愿带路,谁也找不到入口。
野蛮人狂化时,皆有巨力。
岩石除了遮掩道路,也是防止野兽和部落小孩误闯。
刀疤解下兽皮,双手抓住巨岩,用尽全力推动。青筋在他臂上暴起如绳,双眼瞬间化作血红兽瞳,獠牙自齿间刺出,脸上刺青由黑转红,如活藤蔓般扭曲游走,迅速蔓延至全身。野兽血统暴涨,他彻底失去人类形态,却短时间内力量暴涨。
巨岩缓缓移动,露出一条腐朽的道路。
刀疤累得趴地上吐舌头。
他在爆发后脱力,呜呜咽咽,抱怨祭司把这块石头选太大了,抱怨自己不是部落里的推门人,好累好痛,不想动了。
屠长卿会意,给了他一罐蜂蜜酒。
野蛮人奉行吃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刀疤接过蜂蜜酒,迅速几口喝完,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岩壁,颤巍巍地带路,想往里面走。
他走了两步,一头栽倒。
宋宣惊讶:“你在酒里下毒了?”
屠长卿惊恐,疯狂摇头:“没有。”
他找不到合适的肉食,才挑了这罐蜂蜜酒,度数不高,味道像蜜糖,哪知道生活在天寒地冻的北州,喜欢喝烈酒的野蛮人里会有刀疤这样的奇葩,酒量奇差,一杯就倒。
刀疤睡得像头冬眠的熊,呼噜震天响,手里还死死抱着酒罐子,就像抱着稀世宝贝。
屠长卿焦急,抓着他又打又踹又泼水,抽了十几个耳光,怎么都弄不醒。
宋宣制止道:“这样挺好,我们要去祭坛找人,说不定会和祭司弟子起冲突,把他留在这里更合适。”
莫全有赞成:“屠公子别慌,这条路有风,不像岔路,我在路上做标记,有问题回头就好了。”
屠长卿无奈,只好应了。他心有愧疚,动手把刀疤搬到隐蔽的角落,周围铺了一圈驱逐毒虫毒蛇的药粉,贴了几张□□符做防御,还在旁边放了好几盒甜点做补偿。
通往血祭台的小路,长久没人使用,布满蛛网和青苔,还有不少枯朽的骨头散落在旁边,有兽骨,也有人骨,充斥着恶心呛鼻的气味。
屠长卿提着银珠灯,走在最前方。
明亮灯光,灿烂如白昼,照亮这条早已荒废的古老通道,照出失传千年,未曾褪色的珍贵瑰宝。
岩壁的顶端和两侧,画满原始壁画。红色和黑色,简单幼稚的笔触,勾勒出野蛮人的生活和风俗。
“这是消失的北州历史,”屠长卿仔细辨认,惊喜道,“他们画得可真好,有两个角的是蹄牛,红眼睛的是兽神,头上有羽毛的是指首领,大个头的是男人,小一些的是女人,更小的是孩子。这张画是祭祀,他们在载歌载舞,举行宴会……女人的脖子上有锁链,是奴隶……”
潘惠姐指着壁画,不舒服地问:“树上挂着晒干的是女人吗?锅里的煮是小孩吗?他们不是说不吃小孩吗?”
宋宣察觉:“壁画里的女人都是奴隶。”
壁画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暴力、杀戮和食人,远古时期的北州人比现在更残酷,他们肆无忌惮地狩猎,攻打人类部落,将战败者掳掠回来,用作祭品和食物。
部落里,最强悍的男人是主宰命运的统治者,带着战士们为所欲为。弱者和老人被当成捕猎的诱饵;女人皆为奴隶,她们日夜劳作,不断地生下孩子;除了少数的幸运儿外,强壮的孩子送去和野兽战斗,成为新的战士,弱小的孩子则被杀死,成为食物。
葛天荣不舒服:“好恶心。”
宋宣皱眉道:“刀疤的部落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女人很自由,不是奴隶,也没看见小孩的尸骨,否则我已灭了他们。”
屠长卿忍着不适,用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把壁画一一记在心里,准备等事情了结,再重新画出来,交给西州学者。
纵使再黑暗不堪的历史,只要真实存在,就有其研究的价值,要批判面对,要反思进步,而不是抹去。
他解释:“北州的风俗变了,就像我们西州,很多风俗也变了,过去是年迈的老人带孩子,现在变成舅舅带孩子,因为大家认为舅舅身强体壮,更适合看管虎孩子,而且舅舅对姐妹们的孩子一视同仁。”
宋宣追问:“上古战争时期,西州的男人女人都要上战场,老人则教育孩子。如今西州没有战争,生活自然要改变。可是,北州的自然环境没有变化,野蛮人的生活也没有变化,他们的风俗为什么会变?”
屠长卿无法回答。
宋宣指着壁画问:“我很奇怪,刀疤一直讲不明白的事情,他说杀死孩子会被兽神降罪。可是,壁画里,他们用孩子做祭品供奉兽神,并没有任何忌讳。”
屠长卿小声道:“我不知道……”
他再擅长收集分析,也是第一次看见北州失落的历史,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整理,哪里能知道过去的野蛮人脑袋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年年忽然开口问:“兽神变了吗?”
她的声音太小,落在寂静的洞窟,就像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在池塘里,击不起任何涟漪。
宋宣动了动耳朵,若有所感。
岁岁害怕这些恐怖壁画,不敢多看,也不敢惹麻烦,赶紧阻止:“妹妹,咱们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听大人的吩咐,别乱说话。”
年年闭上嘴,继续沉默。
“想不通就别想了,北州人再垃圾,也是过去的事情,和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没关系,”宋宣很快做出决断,没正经道,“长卿,你赶紧的,别舍不得了,姐可是部落首领,要做北州之王的女人,到时候封你做王夫,你随便看,看多久都行。”
屠长卿羞愤:“那么多小孩面前,你还胡说八道,没点正行,北州哪有什么王夫……”
他边说边加快脚步。
宋宣笑嘻嘻地吹嘘:“这些破壁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树棍小人,我也能画,我画的王八比它好看多了。”
屠长卿擅绘画,忍不住教育:“虽然壁画的内容很可怕,但是线条粗犷原始,简洁有力,生动活泼,是罕见的原始艺术……”
他的话音忽然停了下来。
明亮灯光里,洞窟里连绵不断的壁画中间,原本应是最重要图案的位置,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乌龟,强行破坏了壁画的完整。
乌龟还画得特别丑,眼睛像绿豆,爪子长短不一,背甲歪歪斜斜,霸道嚣张,身边还带着几只小乌龟,布满整面岩壁,又蠢又呆,让恐怖的壁画变得喜感起来。
宋宣兴奋起来:“看!这王八画得真好看!有姐的几分风采!”
屠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