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覆南山》歪歪0318

37、围观恋爱

　　商见雪假凶凶地呲了她哥一口牙，在客厅溜溜达达，最后还是溜达到了厨房那边。

　　家里厨房大，有中厨和西厨相连两处，中西厨之外还有一个放置冰箱、烤箱等电器的大空间。

　　商见雪自己觉得若无其事但在旁人看来鬼鬼祟祟地进到这个区域，装模作样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饮料，边喝边往厨房里瞄，在中厨里瞄到一点姜南屹系着围裙的影子，芳姨在旁边打下手。

　　咦惹，今天这么急于表现是在干什么。

　　芳姨切好姜转身看到她，正要开口喊，商见雪忙食指伸到嘴边比“嘘——”，结果就被扭头要姜沫的大厨看见了。

　　“见见回来了。”姜大厨一边翻炒鸡块一边问她，“热不热？饿了没？”

　　要你管？早干嘛去了？

　　哼。

　　商见雪扭头不稀得搭理他，喝着饮料又回到了客厅。

　　没多久就开饭了，两位老父亲斟点小酒，聊聊国家大事、世界局势、经济政策等，姜女士和林女士聊美容护肤、酒店婚纱，姜南屹和商见舟聊高尔夫、NBA，剩商见雪一人无聊啃筷子。

　　她被安排坐在姜南屹旁边。

　　人多的时候商见雪还是懂得收敛脾气的，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姜南屹跟商见舟聊着天，手上也没闲着，用公筷夹了鱼块挑好刺放到商见雪碗里，然后又接着剥虾，也不看她，不一会就给她剥了一小碗。

　　商见雪咬着筷子欲言又止，姜南屹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把耳朵侧过去了。

　　商见雪：“……”有点咬牙切齿，“你今天突然献什么殷勤？”

　　“嗯？”姜南屹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说，“你不是中午没吃饭？”

　　所以你就晚上跑过来下厨？

　　商见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商见雪幼小一点的时候，因为老爸老妈太过恩爱，经常双宿双飞把她丢给家里的阿姨。

　　当然家里做饭的、打扫卫生的、负责接送她上下学的人都有，但那时候在家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阿姨脾气不太好，当着父母的面是殷勤的笑面虎，一旦父母不在家，给她做个饭都极度敷衍。

　　有一段时间连续一周的早餐都是白粥配咸菜，还说得非常好听：“这人呢，不会永远都富贵，从小都要吃点苦，长大了才不会被一点点苦打倒。”

　　除此之外还教育她不要吃太多，否则以后嫁人了婆家会不喜欢。然后心安理得给还在长身体的她晚上吃蔬菜沙拉，说是蔬菜沙拉，其实就是紫甘蓝切一切撒点盐和生抽。

　　她那时懵懵懂懂，一开始硬着头皮吃了几天，直到她都吃吐了还不见换菜式，大小姐脾气顿时发作，直接对阿姨下通牒：“你明天不用来了，我们家请你做事，不是让你虐待我的。”

　　一时痛快把人赶跑了，往后吃饭便没了着落。最开始几天接送她的司机成叔给她做了几次，因为实在太难吃，就都干脆在外面解决了。

　　直到放暑假，寄宿的商见舟和姜南屹回来，得知她赶走了做饭阿姨并且每天在外面瞎吃，姜南屹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给她做饭。

　　那一回商见雪把自己吃撑了，姜南屹好像特别有成就感，后来明明可以直接拉他们去姜家解决吃饭问题，他却偏偏每天来商家自己动手，每天换着花样做菜，商见舟都做不到的。

　　——商见舟只会带着她在外面解决。

　　“你勤奋过头了南子。”有一天她就听到商见舟这样说姜南屹。

　　姜南屹正准备在厨房炖鸡汤，押着商见舟给他打下手剁鸡，商见舟剁得鸡块肉沫横飞。

　　十七八岁的姜南屹很爱臭屁，嘚瑟说：“谁让我是你和妹儿的哥呢，再怎么样都不会饿着你俩的。大你两个月也是大，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毫无意外厨房里两个人打成一团。

　　唉。

　　商见雪心里直叹气，实在是没什么脾气了，低头默默吃掉碗里去了刺的鱼和剥了壳的虾。

　　——都是她爱吃的。

　　其实换个角度去想一想，似乎和姜南屹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她和他之间，不是因相爱而结合。

　　可能人这一生吧，总是不能事事圆满、不留遗憾的。

　　商见雪正想得入神，感觉姜南屹碰了碰她的手臂。她茫然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干、干什么？

　　“这孩子。”林女士嗔道，“我和你姜姨商量了一下，你和南屹得早一点准备把婚纱照拍了，不然你开学了怕是没时间。拍摄团队都帮你们定好了，明天早点儿起来啊。”

　　于是这刚夹到嘴边的虾“啪嗒”一下掉回了碗里。

　　不是，婚还没订呢，怎么就扯到婚纱照了？

　　这属实是惊吓。

　　商见雪眼睛瞪得老大，正要开口，对面商见舟夹起那只掉下去的虾重新塞回她嘴里，成功将她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堵了回去。

　　然后林女士的话题就转到了商见舟头上：“见舟你也是。既然有回来的打算，明天和周家女儿的会面别忘了。”

　　商见舟神色不变，倒是刚被塞进商见雪嘴里的虾，又一次“嗒啦”掉了下来——

　　原来她还不是最惨的那一个，好歹她是单身，好歹对方是认识多年知根知底的人。

　　而她哥，一身反骨归来仍是第二天就被安排去相亲。

　　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么一对比，反抗的心思就莫名消了些：如果作为商家儿女的宿命是联姻，她哥有女朋友且一身反骨这会儿都不开口反对，她这个小胳膊哪里能扭得过大腿？

　　商见雪不由生出些彷徨，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饭后商见雪就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姜南屹他们一家子回去后，商见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林女士挨着她坐过来，撞撞她胳膊：“怎么还不高兴呢？”

　　商见雪也没觉得有不高兴，“老妈，你们今天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吗？聚得这么齐。”

　　林女士笑得开心：“没什么，就围观一下。”

　　“围观什么？”

　　“围观一下年轻人的恋爱。”

　　什么啊。

　　商见雪都听糊涂了，然后就听见林女士又说：“傍晚南屹突然跑过来，说要做饭给你赔罪。机会难得啊，我就赶紧给你姜姨和霁川叔叔打电话，他们推了会议就过来了。你爸也是，晚上本来有个应酬的，也推了回来了。”

　　商见雪目瞪口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们真的是有够无聊的，工作都不够你们忙的吗？”商见雪心已死，“我还以为至少是因为哥回来了。”

　　“嗯哼。”

　　林女士意味不明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换了台，商见雪注意到莲梦穿着古装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禁起了八卦之心，“你们要给哥安排相亲？”

　　“他都满三十了，该结婚了。”

　　“哥也许有女朋友呢？”商见雪忍不住试探一下。

　　林女士厌烦地“哼”了一声：“有也可以分。”

　　商见雪：“……”

　　太可怕了。

　　故作惊讶：“哥真有女朋友？谁啊？”

　　“我怎么知道。”林女士明显不高兴起来，朝她伸手，“手机拿过来。”

　　商见雪不明所以：“干嘛？”但还是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林女士操作按了几下后，丢下遥控器起身，“别看太晚，明天要早点起来，给你设好闹铃了。”

　　“……哦。”

　　林女士上楼后，商见雪便迫不及待给姜南屹发信息：

　　——“姜南屹姜南屹，你知道我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她自然不敢直接去问她哥的，一准被甩一句“管好你自己，少打听”。姜南屹跟她哥那么要好，边角料总该知道一些吧。

　　商见雪除了好奇她哥的感情状态，内心也确实挺五味杂陈的。

　　真的可以在有相恋十年的女友的情况下接受和别的女人相亲并结婚吗？那相爱的十年算什么？

　　当然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存着对自己哥哥的一份信心，不会轻易把商见舟定性为“渣男”。

　　姜南屹很快回信息过来，但只是说：“你哥自己会解决好，不用担心。”

　　商见雪想想也是，她哥是三十，又不是三岁，怎么可能到这个年龄了还任父母摆布，何况，她哥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反骨仔。

　　由是商见雪联想到：姜南屹也不应该是能任由父母摆布的人啊。

　　怎么他偏偏就？

　　于是商见雪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姜南屹刚回到家，边进门边回商见雪消息，回完前面就看到接着又冒出一条：

　　——你和我哥，真的都不能对爸妈的安排说“不”吗？

　　姜南屹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有点不太好回答。

　　说不能反对父母的安排吧，显得他没主见，也算歪曲事实；说可以不听从父母安排吧，他又没有如她所愿去反对这桩婚事。

　　今天他这种完全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行为，也证明着他未必就是她的良配。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如她所愿。

　　于是姜南屹低头回过去一个字。

　　——“能。”

　　商见雪愣愣地看着这个字眼。

　　——你明知道不可能解除婚约的。

　　——如果你能想办法解了这婚约，我绝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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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姜南屹曾经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话，原来并非他对这桩婚事无能为力，他明明只一句话就可以拒绝。

　　商见雪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唬了，不但被姜南屹唬了，还被整一大家子唬了。

　　好。

　　好得很。

　　难得的，商见雪这次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怒火升腾，更没有胡搅蛮缠。

　　她只是慢吞吞地回了个字：

　　——“哦。”

　　这个反应有点反常。

　　要说姜南屹还是了解商见雪的，按以往她应该要跳脚，要骂他，但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哦”？

　　不会预备给他憋个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