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覆南山》歪歪0318

38、赔我初吻

　　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空间穿透而来，猛然劈入混沌的梦境，将本已晃荡的睡眠震散个粉碎。瓷白纤细的手臂从空调被窝里伸出来，摸索着找到疯狂震动并响铃的手机。

　　商见雪神志不清半虚睁眼，手机屏幕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的闹铃。她滑动关掉后，又闭眼继续睡。

　　起居室外传来动静，紧接着她的房间门被打开，林女士匆匆忙进来，掀开她的被子就捞她：“宝贝，快起来，南屹都在楼下等你好一会儿。”

　　商见雪还迷迷糊糊的。

　　楼下等？等什么，这一大早的要干嘛去？

　　“让我再睡会儿。”太困了，商见雪整个人往下一滑，掀起被子盖住脑袋又睡了过去。

　　林女士叫她起床从来只用绝招，弄不起来人，就直接扒她睡衣睡裤，扒到屁股漏风她不起也得起了，林女士还在念叨：“快点儿的，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早点睡早点睡要早起，我昨晚不是都给你设好闹铃了么。”

　　脑子还是一团糨糊，商见雪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在林女士的操纵下没有灵魂地摆动。

　　她神志不清地换好衣服，洗脸刷牙，再神志不清地下楼，不清醒时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等候的人，还很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南屹哥……”

　　被塞上车之后她整个都还神志不清着，等她真正醒过神时，发现车子是在开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南屹哥，去机场干吗？”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今天有良叔开车，姜南屹就和她一起坐在后座，闻言看了她一眼，“拍婚纱照。昨晚不是说了吗。”

　　商见雪：“？？？”

　　不是，什么时候说了拍婚纱照？好吧，好像老妈是说了。但就算说了，也没谁告诉她今天就要去拍啊！

　　这真成提线木偶了，提一下，就得动一下。

　　商见雪心里涌起淡淡的死感，平静地问，“去哪拍？”

　　姜南屹一顿，侧过头来看商见雪。

　　他早上过来时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因为昨晚就很开诚布公告诉过她了，他们的这份婚约，并不是非结不可，他是可以做到拒绝这桩婚事的，并且不会对两家产生任何影响。

　　他以为她会生气，会暴怒，就算昨天晚上没有当场发作，今天见到他也应该要找他麻烦才对的，甚至明知她还在抗拒婚事，就已经安排了拍婚纱照的行程，他甚至没有提前和她商量怎么拍以及去哪拍，就这么接受了两位母亲的安排，按理来讲，她多少都应该要怒一下的。

　　他甚至做好了要费一番唇舌的准备，但没想到她居然没有炸毛？

　　当然，她看起来也绝没有很开心就是了。

　　这算是强人所难了。

　　姜南屹心下一软，抬手揉了一把她还没扎起的柔顺头毛：“去花岛拍。”

　　“哦。”商见雪半死不活地应着。

　　她不是不炸毛，是已经疲了。

　　良叔在高速路上开车开得飞起，她跳车是不敢跳车的，就只能爱咋咋地了。

　　不就是拍婚纱照么，又不是拍了婚纱照就必须结婚，当拍艺术照得了。

　　她是这么哄自己的。

　　但是，当到机场和拍摄团队会合时，她就觉得这波自我安慰不奏效了。

　　顶级婚纱摄影团队，顶级婚纱造型团队。

　　——这么郑重其事，怎么好意思就当拍个艺术照。

　　花岛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岛，此处地处热带，四季绿水青山，万花烂漫。因岛上居民生性爱花，处处以花装饰，因而该岛被称为“花之岛”。

　　一路上的心理建设，商见雪已经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了。抵达后休息了一段时间，造型团队的造型师们便围着她给做造型。

　　这个时候她状态保持良好，微笑着，没有拉长一张臭脸。

　　这点教养她还是有的。

　　在外人面前，社交礼仪和行事做派，她至少也是能做到良好的，虽然老被梁以玲嘲笑“装”。

　　——“商小姐皮肤好白，都不怎么需要打底。”

　　——“所谓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色若春晓，今儿我算是见识了。”

　　造型师姐姐们夸人的话张口就来，商见雪浅浅含笑：“姐姐们过奖了。”

　　头部造型前先穿拍摄的礼服时，出了点小问题。

　　——“商小姐，吸气，请吸气！”

　　——“呀，怎么办？尺寸好像有点不够。”

　　——“怎么会不够？是按照姜先生报过来的尺寸定制的。”

　　——“不应该呀，腰上还有余呢，背上拉链却拉不上去……呀，我知道了，是商小姐太有本钱了。”

　　——“身材是真的好好。”

　　商见雪听着她们小小声议论，又被她们的手在前面一阵摸索，把胸前那两团软肉拢在一起，成功将拉链拉上后，她已是面红耳热，羞赧的情绪在姜南屹进来时达到了顶峰。

　　男士造型没有那么麻烦，姜南屹一身热带风情的印花高定西装，高背头下垂刘海几缕在眉梢，墨镜挡住眼，唇角几缕笑意，行走间很有一股子公子风流的韵味。

　　商见雪在镜子里撇开眼。

　　啧，花孔雀。

　　花孔雀姜南屹坐在一旁看她装扮。

　　虽是墨镜挡住了视线，商见雪还是感到不自在。

　　趁着脸被造型师捞着转向他这边时，她不乐意地“啧”了一声。

　　造型姐姐以为弄疼她了，忙不迭道歉：“商小姐对不起对不……”

　　她摆摆手：“跟你没有关系啦，姐姐你继续。”

　　然后瞪始作俑者：

　　——“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啊，烦不烦人。”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别戴墨镜了。好装。”

　　姜南屹一开始还没动弹，听到最后那个“装”字，也没取下墨镜，而是把头低下来，任由墨镜往鼻尖滑了一滑，掀起眼皮，视线就从墨镜框上方朝她看过来。

　　——“我装什么了。”

　　模样实在滑稽。

　　商见雪忍不住一笑，又很快收敛住，顺着造型师把脸撇另一边去了。

　　真的烦人。

　　正式拍摄时将近黄昏了，特意选的这个时候，想要把落日拍进去。

　　摄影师设计的拍摄造型完成度不是很好，两人够熟悉又好像不够熟悉。

　　以兄妹讲是够熟悉了，但拍婚纱照要有一些亲密，他们显然不合格，肢体语言都透着生疏和尴尬。

　　尤其摄影师会不断提示：

　　——“近一点，靠近一点。对，再靠近一点。”

　　——“搂腰搂腰！”

　　——“环抱。从后面环抱。”

　　——“鼻尖对着鼻尖，哎对，若有似无的亲吻。”

　　温热的男性气息沁过来时，商见雪终于忍不住撇开头，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抱怨。

　　——“为什么要这样拍啊？”

　　——“不能正常一点吗？”

　　她的声音小小声，只有姜南屹能听到。他们突然停下来，摄影师正要过来询问，姜南屹忙比了个暂停拍摄的手势。

　　——“见见，这是婚纱照的一些常见拍法。”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换别的，好不好？”

　　从商家出来到花之岛，惯于发号施令的姜南屹卸下在公司的做派，一路对商见雪都格外迁就。

　　惯着。

　　哄着。

　　依着。

　　这样的姜南屹，商见雪又感觉有点吃不消。

　　在她的印象里，姜南屹是个性格爽朗的哥哥，待人以诚，宽容大度，但同时他又是个极度自律规矩的人，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中。这些年进入自家公司历练，职位愈往高处走，积威愈重，说一不二，不容忤逆，鲜少有他去迁就人的时候。

　　商见雪脸上烧得慌，烦躁着：“别换了吧，快点拍，拍完好休息。”

　　她始终不太乐意，对拍婚纱照没有一点该有的欣喜，笑容都像假的。

　　该怎么办呢？

　　姜南屹示意摄影师继续。

　　还是按照之前未完成的姿势。

　　距离近到能看清彼此的毛细孔，姜南屹忽然弯唇一笑，喊了一声：“见见。”

　　商见雪从未与人这般近距离亲近过，她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这一声轻唤后，她懵懵地抬起眼——

　　唇上温软的触感，只给摄影师留了一秒快门的时间，便又消散了。

　　不愧是拍摄经验极其丰富的顶级摄影师，这一幕被抓拍到了。

　　照片里的商见雪像是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抬起的眼眸不由自主睁大着，懵懵懂懂的，在夕阳里被吻住。

　　此刻摄像机外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商见雪面色暴红，一把推开姜南屹，嗔怒：“流氓！”

　　姜南屹身上连挨了几下，看她面色绯若飞霞，忍着笑：“我们见见这是害羞了吗？”

　　换来一阵更猛烈的暴打。

　　——“你还笑！你还笑！”

　　——“臭不要脸！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亲！”

　　——“你赔我初吻！”

　　谁的初吻是这么毫无感情地碰一下啊！

　　手上就打得更狠了。

　　姜南屹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商见雪像触电般要缩回手，他却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鼻尖几乎碰着她的鼻尖，噙着笑问：“真的要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