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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雨痕、代码与无声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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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翌日清晨彻底停了。
阳光穿透澄澈如洗的空气，将教学楼的玻璃窗映照得闪闪发光，积水的洼地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流云，像打碎了一地的镜子。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昨夜那场雨，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温柔地擦拭了一遍。
林知微走到座位时，发现桌面上残留着几道不规则的水痕，在阳光下泛着细微的光。
她的心，像被羽毛极轻地拂过，想起了昨天伞下那片短暂而逼仄的干燥空间，以及那人硬塞过来的薄荷糖。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纸巾，擦去那些水痕，仿佛也试图擦去心底那一丝不期然的涟漪。
桌肚里，那袋薄荷糖还安静地躺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早读课相安无事。
陆嘉言依旧是踩点进来，校服穿得松散，眉眼间带着宿夜未消的倦意，仿佛昨天那个在网络安全问题上露出锐利锋芒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坐下时，林知微敏锐地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副黑色的无线耳机，耳机壳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她不认识的银色Logo。
他的手指偶尔会在桌面上快速敲击，不是在玩手机，那节奏……更像是在输入某种指令。
*他身上的谜团，比数学压轴题的辅助线还要复杂。* 林知微内心OS，决定暂时将精力投入更确定的事情——物理竞赛报名。
下课铃响，她起身准备去找班主任老陈拿报名表。
刚走出座位，一个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笑容灿烂的女生就拦在了她面前，是周小雨。
“嘿！你就是新来的林知微吧？”
周小雨的声音清脆，像摇晃的风铃，“我是周小雨，坐你斜前方。听说你物理超厉害，要不要一起报名竞赛班？”
林知微对这样直接而热情的接近有些不适，她习惯性地筑起防线，只是微微点头：“嗯，我正要去拿表。”
“一起呀！”周小雨自来熟地挽住她的胳膊，力道不容拒绝，却又不会让人讨厌，“老陈办公室我熟，跟我走！”
林知微身体有些僵硬，她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
但周小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果香，笑容像窗外毫无阴霾的阳光，让她一时找不到挣脱的理由。
就在她被周小雨半拉着走出教室后门时，靠在椅背上的陆嘉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两个女生消失的方向，目光在林知微略显僵硬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垂下眼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青城一中校园网络基础设施安全评估报告》。
午休时间，林知微再次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昨夜陆嘉言的警告言犹在耳，她这次先用自己写的一个小工具伪造了IP地址，并加密了传输通道，才连接上远程服务器，继续修复那个棘手的BUG。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流淌，如同具有生命的河流。
周小雨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屏幕：“哇，知微，你这是在写程序吗？好酷！”
林知微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说你不是普通人！”周小雨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跟你说，我看人可准了。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你眼睛里是有星星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林知微的，“是那种……嗯……智慧的星星！”
*……智慧的星星？* 林知微被这个奇怪的比喻弄得有些无言。
但周小雨的语气真诚而热烈，让她生不出反感。
“对了，”周小雨从她那印着某个潮牌Logo的精致手袋里掏出两个包装可爱的饭团，“我妈妈做的，料超足，分你一个！”
“不用，我……”
“哎呀别客气！我减肥，吃不完！”
周小雨直接把饭团塞到她手里，触手是温热的，“你看你这么瘦，得多吃点！大脑运转是需要能量的！”
饭团的香气透过包装纸隐隐传来。
林知微看着手里那个还带着温度的食物，又看了看周小雨亮晶晶的、不容拒绝的眼睛，那句“我吃过了”终究没能说出口。
“谢谢。”她低声说，心里那种被强行闯入领地的不适感，奇异地被这枚饭团的温暖化解了一些。
“谢什么呀！”周小雨摆摆手，凑得更近，用气声说，“以后我罩着你！要是班里谁不开眼惹你，你告诉我，我让我哥……”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配上她那张甜美的脸，反差感十足。
林知微终于忍不住，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个笑容很淡，像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只在平静的水面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却让她整张清冷的脸瞬间生动了起来。
坐在后排假寐的陆嘉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恰好捕捉到了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阳光跳跃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那一点微光，竟比窗外盛放的栀子花还要晃眼。
他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耳机里，下属正在汇报工作，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放学，林知微再次去了图书馆。
她需要查阅几本关于算法优化的外文书籍。
在书架深处找到目标时，她踮起脚，却还是差一点。
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过，轻松地取下了那本厚重的书籍。
林知微回头，对上了顾云深温和的笑眼。
“是这本吗？”他将书递给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站在午后被书架切割成一道道光束的尘埃里，像从文艺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谢谢学长。”林知微接过书。
“准备物理竞赛？”顾云深看了一眼书的封面，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我去年参加过，有一些笔记和心得。”
他的帮助总是恰到好处，带着尊重和分寸感，不会让人感到压力。
“暂时不用，谢谢学长。”林知微礼貌地回应。
“没关系。”
顾云深笑了笑，目光掠过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下周五放学后，音乐社在小礼堂有场小型演奏会，我有一首独奏曲目，如果你有空……欢迎来听。”
他的邀请很自然，带着对自身才华的坦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知微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么巧。”
陆嘉言不知何时靠在了不远处的书架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散，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精准地落在顾云深身上，然后又慢悠悠地转向林知微。
“林知微，”他直接忽略了对面的顾云深，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麻烦劲儿，“老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现在。”
林知微蹙眉，老陈找她？怎么没发信息？
顾云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向陆嘉言：“陆同学，陈老师好像刚开车离开学校。”
陆嘉言挑眉，耸了耸肩：“那可能我记错了。”
他目光转向林知微，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坦然，“反正话我带到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书架间的光线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最终，林知微对顾云深微微颔首：“学长，我先走了。”
然后，抱着那本厚重的书，从陆嘉言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陆嘉言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似的、痞气的弧度，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顾云深，眼神里的散漫褪去，只剩下雄性生物之间心照不宣的较量。
“顾大学长，”他语气轻慢，“演奏会……恐怕她没空。”
顾云深静静地看着他，温润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陆嘉言站在原地，看着林知微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顾云深消失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隐藏的APP，界面上赫然显示着林知微那个测试服务器的实时状态，一个被他标记为“低风险”的端口扫描警报刚刚被系统自动拦截。
他指尖轻点，悄无声息地部署了一道更坚固的防火墙。
然后，他点开与“李助理”的聊天窗口，输入：
**“查一下，顾氏集团近年在教育科技领域的投资动向，特别是与高校合作的项目。”**
窗外，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云朵的边缘像是被烧着了一般。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在地面铺开了一片无声的、璀璨的星火。
陆嘉言收起手机，走出图书馆。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幼稚的谎言和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遵循着内心深处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本能——不想看到她对着别人露出那样的笑容，不想她接受别人的邀请，不想她走入那个温润如玉、却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
那感觉，就像自己隐秘领地里唯一一颗会发光的星星，差点被别人摘了去。
而他，绝不允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