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宋知倾

26、你是我的退路,也是我的刀锋

　　搬入新家后宁静温暖的日子，如同被精心调制的蜜糖，缓缓流淌。宋知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神也愈发沉静安宁。宋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都值得。他像守护最珍贵的宝藏一样，将宋知意护在这个他用财富和心血构筑的堡垒里，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然而，商场如战场，从无真正的宁日。宋倾的公司近期在竞标一个关键项目时，触动了某个老牌势力的利益。对方手段卑劣，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明的暗的施压不断。宋倾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甚至偶尔夜不归宿，电话也总是接个不停，眉宇间带着难以化开的疲惫和冷厉。

　　他尽力在宋知意面前维持平静，但宋知意何其敏锐。他能从宋倾偶尔的走神、接电话时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中，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天早上，宋倾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匆匆抓起外套，走到在餐厅安静吃早餐的宋知意面前，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哥，我今天要出去处理点急事，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就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好吗？”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甚至有一丝罕见的、强行压下的焦灼。

　　宋知意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宋倾似乎松了口气，又用力抱了他一下，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宋知意放下勺子，之前强装的平静瞬间消失。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宋倾那辆黑色的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出小区，融入车流，方向却不是往常去公司的路。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宋倾有事瞒着他，而且是危险的事。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宋知意立刻起身，抓起一件外套和手机，也跟着下了楼。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刚才记下的宋倾车牌号和大致方向，并要求司机远远跟着。

　　车子最终在城郊一处废弃的工业区停下。宋知意付了钱，看着宋倾的身影迅速没入一个半塌的仓库大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物的味道，四周寂静得可怕。

　　他咬了咬牙，跟了进去。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堆满了废弃的机器和杂物。隐约的人声从深处传来，伴随着拳脚到肉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

　　宋知意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借着杂物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当他看清里面的情形时，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正围着一个身影攻击，那人正是宋倾！他身手极其矫健狠辣，动作快准狠，显然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每一次出手都有人哀嚎着倒下。但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也挨了好几下，西装外套被撕破，嘴角渗着血丝，眼神却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冰冷而暴戾。

　　一个肥硕粗壮、穿着花哨衬衫、戴着粗金链子的秃顶老头，正站在不远处，叼着雪茄，得意洋洋地看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妈的，姓宋的小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断老子的财路？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老子跟你姓！”

　　就在这时，宋倾一个疏忽，被侧面袭来的一根钢管重重砸在背上，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那胖老头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竟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趁着宋倾被几人缠住的空隙，如同一个笨重却疯狂的肉球，直直地朝着宋倾的后心捅去！

　　“小心——！”

　　宋知意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像一道离弦的箭，从藏身处猛地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背对着危险的宋倾推向一边！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混乱的打斗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宋倾被推得一个踉跄，愕然回头，正好看到那把匕首从宋知意抬起格挡的胳膊上划过，带出一溜刺目的血花！宋知意脸色瞬间惨白，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哥——！！！”

　　宋倾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近乎野兽般的咆哮。那瞬间，他眼中所有的冷静、算计、甚至暴戾都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灭顶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动他宋倾放在心尖上、用命去护着的人？！

　　一股从未有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轰然炸开！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之前他还留有余地，只是将人放倒。但现在……

　　他如同鬼魅般动了。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力量大得惊人。那些原本还能与他周旋的打手，在他暴怒的攻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被瓦解、击溃！骨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几个呼吸间，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那个手持带血匕首、目瞪口呆的胖老头。

　　宋倾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的心脏上。

　　“你……你别过来！”胖老头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肥胖的身体抖如筛糠。

　　宋倾没有废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如同铁锤般，裹挟着无尽的怒火和后怕，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砰！砰！”

　　每一拳都结实有力，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和求饶。宋倾像是失去了理智，只想将眼前这个胆敢伤害他哥哥的杂碎彻底撕碎！

　　“宋倾……够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宋倾挥拳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回头，看到宋知意靠着废弃的机器，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安抚和一丝担忧。

　　那眼神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宋倾部分失控的怒火，却让那股心疼和恐惧更加汹涌地漫上心头。他丢开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上的胖老头，快步冲到宋知意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口。那道伤口颇深，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浅色的衣袖。

　　宋倾的手颤抖得厉害，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哥……你怎么样？疼不疼？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一把将宋知意打横抱起，动作却极尽轻柔，仿佛抱着的是稀世易碎的琉璃。他甚至没再看地上那些哀嚎的人一眼，抱着宋知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仓库，驾车狂飙向最近的医院。

　　在医院急诊室，医生给宋知意清洗伤口、缝合、包扎。整个过程，宋倾都紧紧握着宋知意没受伤的那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脸色比宋知意这个伤员还要苍白。当看到医生用针线穿透哥哥的皮肉时，他的眼眶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处理好伤口，护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宋倾“扑通”一声跪倒在病床前，将脸埋进宋知意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浸湿了宋知意的掌心。

　　“哥……你好傻……”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尽的后怕和自责，“谁让你冲出来的……谁让你替我挡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他说不下去了，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酷强势、手段狠戾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宋知意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无限的安抚。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柔和坚定。

　　“我没事。”他低声说，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只是皮外伤。”

　　宋倾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他看着哥哥平静而温柔的脸，看着他胳膊上缠绕的刺眼绷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激荡、冲撞，最终冲破了所有的桎梏。

　　他紧紧握着宋知意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哥，从今以后，你是我的退路，也是我的刀锋。”

　　退路，意味着无论他在外如何征战、如何疲惫，只要回头，哥哥永远在那里，是他最终的归宿和安宁。

　　刀锋，意味着哥哥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为了守护这份安宁，他将不惜化身最锋利的刃，斩灭一切威胁。

　　这句话，超越了兄弟，超越了爱人，是一种更深刻、更绝对的生命联结与誓言。

　　宋知意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汹涌的情感，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却仿佛融化了所有冰雪的笑容。他轻轻回握住宋倾的手，低声回应：

　　“嗯。”

　　一个字，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外界的风雨与算计似乎都远去了，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间里，某种比血缘更牢固、比爱情更深刻的情感，终于淬火成钢，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