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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10六年前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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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枳趁着天还没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从前台取回寄存的几件行李,他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他本想留在H城的,但他怕撞见齐郁律。齐郁律很聪明,一定能猜出童枳做了什么。到时候童枳要怎么面对齐郁律,怎么面对昔日的同学和老师?
所以决定下药后,童枳就不奢望留在H城了。恰好童蔷之前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顺便留了一个地址,童枳打算投奔他妈。和童蔷说好后,童枳提前把部分行李寄了过去。
动车转大巴,一路慢慢悠悠,摇摇晃晃。车厢内的温度低,窗户朝外的挂了薄薄一层水汽,模糊了驶过的风景。童枳抱着双肩包,靠在座位上,习惯性地在玻璃上画画,奈何没有一丝痕迹。
他暗恋齐郁律多年,昨日惊世骇俗的举动是不是能够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波澜,不至于成为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童枳不愿承认,他内心深处在暗暗期待,齐郁律会为此拼命地找他,然后一脸气愤地出现在她面前,要他给个说法。齐郁律生气是什么样子的?童枳还没见过。齐郁律如果出现,对着生气的齐郁律说“我喜欢你”,他会是什么表情?
童枳被自己的幻想逗乐了。
算啦,齐郁律怎么会费力找他?alpha估计气个两三天,就彻底放下了。
童枳也该放下了,既然没有留下遗憾,那就放下吧。
童枳倚着玻璃,缓缓闭上了眼睛。
童枳刚出生没几天,父母就离婚了。童蔷不要孩子,一个人去了城里。童枳的奶奶走的早,他跟着爸爸和爷爷生活,他们相继离世后,童蔷接走了童枳。童蔷是个心思都在工作上的人。童枳也不是她拉扯大的。二人感情不深。
初中能住宿后,童枳没在家住过几天。等童枳上大学,童蔷除了每月打钱,其他时候也不联系童枳。她还从K城搬到了A城,用多年的积蓄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餐馆。童枳听童蔷的语气,餐馆的生意应该还不错。
童枳到的时候,刚巧碰上饭点。餐馆忙得厉害,不到一百平的空间,摆了十来张方桌,个个坐得满满当当,甚至路边也摆了三四桌。人群的说话声,哄笑声,夹杂着碗筷叮啷当啷的碰撞声,热闹非凡。
童枳眼见地注意到一个瘦小的女人在这片热闹中灵活地穿梭着,她端着盘子也走得稳稳当当,步子飞快,偶尔和客人交流两句,时不时爽朗地笑出声。
“妈!”童枳对着女人喊了一声。
对方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认出来。
童枳又喊了一声。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餐馆的顶灯一照,她瞪大的眼里都带着光。童蔷放下手里的盘子,快步向童枳走来:“童枳?你总算回来啦!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哎呦,瘦了长高了,我都认不出了。吃饭了没有?我让你刘叔给你做几道菜。”
“之前打了,你没接。”
“哎呦,正忙,没听到。”
童蔷一把抢过童枳手里的行李箱,拖着就往餐馆里走,在靠近柜台的地方,快速给童枳收拾出半张能休息的桌子。
童蔷弯腰的时候,童枳才发觉童蔷的衰老。印象里她的头上还没有白发,肩背没有这样薄,手臂好像也更壮实一些。
“坐好了,我去给你端两个菜。”
“妈,不用了。”
童蔷不由分说地从后厨给童枳端上两大盆浇满了红油,铺满了辣椒的水煮牛肉和水煮羊肉。又拿了几碟素的,几碟荤的,桌子摆满了,仍然觉得不够,又放了两盘凉菜。这里口味重,菜上或多少都带辣椒。
“哎?老板娘,你这里还做慈善啊,那个小帅哥我也没看见他点菜啊!”说话的大概是熟客,故意开玩笑。
童蔷的声音里有几分自豪:“老何啊,这我儿子,之前和你们说在H城上大学那个!”
“H城上大学啊,小伙子可以的!”“是不错啊!”“小伙子长得真也好啊!”“老板娘你生了个好儿子!”……
童枳听这童蔷和他们聊,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吃饭。
不知怎么想起有一回在学校撞见齐郁律和他父母通电话。童枳忘了齐郁律在说什么,只记得齐郁律的声音很温柔,说话还带着一点童枳从没听过的语调。
那是一种和父母亲密无间的孩子专属的语调。
童枳仿佛能看见齐郁律小时候拉着他妈妈的裙角撒娇的样子。
童枳心里闪过的第一秒是羡慕,第二秒是靠近,距离齐郁律足够近,或许也能共享同一种幸福。
齐郁律确实是一个温柔的人,和他做朋友,童枳的确隐隐感受到了他渴望的幸福,但都比不过此刻。骤然回到母亲身边,幸福感格外的浓烈。
尽管童枳不吃辣,他还是把那两份肉菜扫了大半,吃得他眼泪鼻涕齐飞,矛头冒汗,舌尖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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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城郊区的别墅里,赵简铭绕着一个足球场大的花园又走了一圈,看到地上厚厚一层不合时节的枸橘花瓣摆出的爱心,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他开始幻想齐郁律单膝下跪向童枳表白,然后他顺利拿到offer,日后跟着童枳蹭吃蹭喝的美好人生。
然而美梦总是短暂,白色花瓣飞扬,主角还没到,别墅的帮佣已经开始撤掉布置。
“怎么回事?扫掉作什么?”赵简铭拉住了一位帮佣。
对方回答:“齐先生叫撤的。”
赵简铭和其他几个齐郁律的朋友或多或少有了些不好的猜测,赶紧联系齐郁律,驾车赶向市区。
和齐郁律汇合,才知道童枳不见了,谁也联系不上他。
齐郁律陷在咖啡店的沙发里,疲惫地拨响一通又一通电话,语气恳切,拜托别人帮忙查找童枳的踪迹。赵简铭还没见到过齐大公子这种颓废的模样,像是被人抽干了精力。
“郁律,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联系我舅帮忙了。”
有人劝慰,也有人趁机看乐子。
“他怎么突然不见了,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
“齐郁律不是常吹他喜欢的那个beta多乖多好吗?喂,人家怎么不要你了?”
“beta心海底针,郁律一个alpha看得明白吗?”
“要我说喜欢omega不好吗?喜欢什么beta。表白被放鸽子,这下你得被大伙嘲笑大半年了哈哈哈哈哈!”
“你们要是没事就回去。”
齐郁律淡淡地说道,而他手里的杯子“梆”得一声落在圆桌上。
包括赵简铭在内的所有人都闭嘴了。其他几个人也不再嬉皮笑脸,找了些借口陆续离开。
赵简铭也准备走了。
他觉得齐郁律表白发现表白对象不见这件事多少是有点荒谬的。精心准备那么久的仪式,却忘了看好最重要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齐郁律和童枳还真是绝配,同一种有头没尾的浪漫主义。
赵简铭想童枳大概是退缩了。等童枳给他打电话时,他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
临走前,他见齐郁律又拿起了手机。
“齐郁律,你在做什么!为了给你找一个微不足道的beta打扰那么多人!他不愿意继续联系,你还要强迫他?谁教你的!马上回家来!”
齐郁律没想到会惊扰他爸。
他昨天易感期就爆发了。早上醒来没见到童枳,强行打了两针抑制剂爬起来找人,昨晚又喝了酒,现在整个头如同针扎般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童枳为什么要跑?beta主动和他发生关系,表白完转身就跑,到底为什么?齐郁律一定要找童枳问个明白。
“你还有脸回来!高承峰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齐郁律,你犯混也要有个限度!一个beta而已。都被抛弃了,难不成你还想找到人,要回你的面子来?”
齐清正的话劈头盖脸砸向齐郁律。一旁的齐母沈雅欣不住地拉齐父的袖子:“好啦好啦,声音小点。郁律早就说过他喜欢那个beta。喜欢的人突然不见了,换谁不着急?”
“喜欢?他还有脸说喜欢?他要是好好喜欢别人,别人能跑了!分明是他强迫!我齐清正怎么就生出这种儿子,脸都丢尽了!”
“你昨天还说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接班,老张老许他们都羡慕你的。”
齐父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浓烈的酒香熏得齐郁律头脑发胀。他强忍着头疼说:“爸,我真的喜欢他。他昨晚还和我表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从酒店跑了。谁也联系不上,我担心他出意外。是我心急了。”
“酒店?什么酒店?你干了什么!”
“好啦!孩子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找人帮帮忙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齐母一边安抚齐父,一边对齐郁律使眼色:“郁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赶紧去休息,我来劝你爸爸。”
哗啦啦的水流打在肩背上,水温已经调到了最低,齐郁律却像被关进了烤炉,全身上下都在发烫。昨晚的回忆无法抑制地涌入大脑,薄荷的香气将他的beta层层叠叠地包裹,带着牙印的腺体,紧实的腰背,痛哭的呻吟……
伴随白光一闪,齐郁律迷离的双眼短暂地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只来得及想:抑制剂,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