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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追情稠忆苦生 ...

  •   季诗年不置可否,一路无言,回了家。
      季诗年的谎言太过拙劣,是在骗菩安,还是自己呢?
      当时将舍利放进他的身体里,就为了改变那生辰八字,可现在告诉他,命数根本就没有改变,还给他带来了,那么多年的非人的对待。
      如果让菩安知道,是自己把他引领到这种地步,他会有何反应呢?
      “好,既然你一直在找我,也是你一直在救我,那总要告诉我一个原因吧?”季菩安坐在沙发上。
      他其实早就该死了,死在父母被火烧死的那个晚上。

      月明星稀,是小尼嫁给了那个男人之后的事情了。
      我和小尼养过在森林里迷路的一只小羊,它很有灵性。见到人就会,“咩咩——”地叫。
      我们都很喜欢它。所以,我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违背父母的事情。
      我偷偷地把它藏在我的床下养育。只有每月的祭祀才可出门,否则父母不让我与外界有任何通讯。
      而这个小羊羔。它就是我的信使,它代替我去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我很喜欢小尼,所以就对母亲说,要和她过一辈子。母亲温柔地应了,摸了摸我光秃秃的脑袋,“乖孩子,修佛法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挚念不可取,听到了吗?”母亲的面容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了。
      “可是……”
      “好了,经书念了没有啊?”
      温柔中,从隔壁传来父亲的咒骂,“都是群什么玩意儿?跟我谈条件!”父亲是个商人,“让那个啥修士来找我。”
      父亲在和他们谈生意上的事情。
      休士便是柳青,那位风姿绰约的女士,不知和父亲说了些什么?他便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我的师傅。
      我出生那天,天象异变,雷霆轰鸣。全身散发着金光,庙里的老方丈来找我父亲,让我做下一任喇嘛。
      “不行。”父亲向来恭敬佛祖与方丈,据说那天父亲直摇头,“你当我不知道,你让我儿子去了,是干嘛的吗?那种喂鬼的活儿,我不能送他去。”
      “天意,你违抗不了。”方丈甩甩衣袖走了。
      后来请了道士给我算卦。
      龟壳皲裂,卦盘震颤,符纸尽毁……
      “天意不可查。”云云。
      没有人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众人都如此认为,吾乃圣人体魄,必定吉祥万代。
      但,上天赐予了我金光现世,却没给我一个安全的环境。
      出生两个月零三天。母亲带我在室外散步,有一成年男人要把我抱走。“救命啊,救命啊!抢孩子了。”
      还好,二柱子带着猎枪赶来及时。
      我没有被抢走,母亲也只断了一条腿。
      为求我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母亲给我起名贤登。说是奶奶那一辈所用的藏语中的词汇。
      后来,劫持也好,夜袭也罢。以后的十八年中我共经历了四次。却每每都情况惨烈。
      一次母亲断腿,一次小尼被杀,一次父母双亡,一次景儿坠入悬崖。
      父亲很单纯,认为佛祖可以保佑我。母亲也很虔诚,听信父亲的日日求神拜佛,也让我剃度化作和尚。
      我曾天真的问过,母亲,为什么阿娘有三条腿。
      “因为,阿娘的一条腿是用来走路的,另外两条啊是守护你的翅膀。”
      在那之后,母亲便很少出门了。没有母亲的陪伴,父亲也不再让我出门。
      一次偶然,我结识了小尼。他和我一样都有红痣,不过我有三颗。
      父亲说,“三生万物。”我的痣生得很独特。
      而我却很羡慕小尼,因为她那眉心的红痣,似乎有幸运吉祥的征兆。虽然,父亲是个猎户,她却极其幸运。看戏能坐在第一排,骑马都先让她选,就连捡牛粪都比一般人多捡一箩筐。
      这样一位自由洒脱,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很吸引我。
      甚至有些嫉妒。
      直到那抹漆黑的夜晕染了整个原野的时候,小羊羔叼着带血渍的衣角,从墙角下的窟窿钻回庭院的时候。
      青绿色的衣料,沾染血红色的污渍──小尼的。
      我不顾父母阻拦,跟在小羊羔身后,向前冲。
      一座摇曳烛光的小木屋在,黑色的草坪上展现。
      门窗虚掩,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贤登幼嫩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推开门。
      一摊血液上方躺着一具墨绿色尸体。烛光暗淡,看不清侧趴的人脸。血腥味席卷大脑。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斧头,仍在涓涓滴血。
      “你来啦?”
      “快进来,快进来。别被你爸妈看见了哈。”
      “这小羊羔儿,真厉害啊。”
      “有你的身体,我就,发财啦。哈哈哈哈。”
      我一动不动,完全控制不了四肢,最后瘫坐在了地上。喉咙尚且发出几声私语,脊梁发寒。
      “说你和这小丫头熟,没想到还是真的。”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好吃。”
      他扔掉手里拿着的一团褐红色腥肉。
      说着向我扑了过来。
      斧头慢慢变大,变沉,变缓。
      记忆放灯片式放映。
      美好也好,酸涩也罢。
      反正,我要死了。
      忽然,体内一阵余波将他推至数米之外。
      我吓得晕厥了过去。
      再爬起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记忆中依稀记得,那二人惨死的画面。
      但是,如何死的,毫无印象。
      二人如何惨死,没人看到,甚至我自己也没有看到。
      原来啊,爱情也可以是圈套。
      小尼,我告诉过你,他不爱你。都怪你,不听我的。我可怜的小尼,都怪你。
      父亲再也不让我出门。
      不过一年三月零四天。
      那位修士师傅开的四月零四天。
      西藏的雪已经下了三场,那晚的雪尤其的大。
      她抱着我,蜷缩在烟雾弥漫的墙角。
      “徒儿,师傅保护你呢。”
      我不认识她,但她很了解我。懂我的吃食,明我的喜好。甚至知道我不愿修佛法,我喜欢道术。
      母亲被火烧死,父亲拿着他珍藏的金刚铃与金刚杵在门外抵御强盗。
      师父,说这是谋财害命。
      而我知道,这是谋我的命运,害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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