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灿烂》陈年老柚子

33、她是妖呀

　　霁云舟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两人去解语楼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谈这件事，他那脸更黑了几分。
　　“你说，百善阁为什么这么好心？”
　　“万妖谱。”霁云舟心下清楚，“万妖谱只能是有江家血脉之人继承，他们想得到万妖谱。”
　　“百善阁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这招？”乐灿觉得这招甚至不用现在用，早几年找个姑娘引诱他也能达到目的，等霁云舟孩子得了万妖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霁云舟便可。
　　“因为我之前的能力无法很好地操控万妖谱，他们并不清楚万妖谱真正的实力。”霁云舟望向她道，“之前下毒之人可能并非为了万妖谱而来，而是为了进百善阁。只是我先入为主，总觉得万妖谱是好东西，他们是冲着万妖谱来的。”
　　“那不会是那个萧景明吧？若不是你当时受伤，百善阁便不会新招捉妖师，他就未必能进入百善阁。”乐灿记得这个人，拽哥一枚，仗着家世和相貌成功入驻百善阁。
　　“我已经让山青在留意。”
　　“那这次百善阁的动作莫不是因为你昨日用了万妖谱？”
　　“因为你的丹药，我修为增进不少。从前用万妖谱只能查些小妖资料，可能都不及柳七月查到的多。”
　　“那确实蛮暴殄天物的。”
　　“咳……咳咳……”
　　“不是我说你，你之前修为怎么会这么低？”
　　“外公封印了我体内捉妖师的血脉。”
　　“他既舍不得毁掉万妖谱传给你，又想让你做个普通人封印你的血脉？他也太矛盾了吧。”
　　“……”
　　“恐怕也是心有不甘吧。”
　　“人啊……真是复杂。”乐灿摇摇头表示不解。
　　很快两人便到了解语楼。
　　与昨夜那死寂封闭、宛如巨大坟墓的诡谲景象截然不同，今夜的解语楼仿佛彻底活了过来，或者说强行涂抹上了一层喧嚣浮华的油彩，试图掩盖其下可能仍未散尽的腥气。
　　还未走近，喧嚣的声浪便已扑面而来。丝竹管弦之声比往日更加热烈急促，锣鼓点子敲得又密又响，夹杂着男女混杂的嬉笑声、划拳行令声、婉转却又带着刻意拔高的吟唱声……
　　楼前车水马龙，各式华丽的马车、软轿停得满满当当，衣着光鲜的仆从穿梭其间。无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门前照得亮如白昼，灯笼下，穿着艳俗、涂脂抹粉的姑娘和龟公们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卖力地迎接着每一位来客，那热情几乎要满溢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讨好。
　　“哎哟！张老爷您可算来了！姑娘们都想死您了！”
　　“李公子里面请！今日有新到的佳酿，保您满意！”
　　“王员外快快有请！最好的雅间给您留着呢！”
　　金仙娘子咧着笑，迎接着一个又一个客人，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眼底的淤青与疲惫，但又能如何，上头下了命令，不过是酒后闹事罢了没必要歇业，反而要当成小事就此轻轻揭过。
　　“呦，另两位客官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吗？”金仙娘子扫视着两人，倒是没认出两人，只是一眼认出乐灿是女子，于是转头看了看霁云舟，心下了然，捂嘴道，“两位要个雅间吧，我们这私密着呢。”这年头，私会都私会到他们这来了，这就叫什么，情趣！
　　这经营久了，金仙也就见怪不怪了，有女扮男装来捉奸的，也有来看乐子的，也有不少来私会的，这就叫什么！大隐隐于世！她金仙太懂了！她也爱赚这点钱……
　　“我们这隐蔽性极高，您二位放心吧。”金仙又看了看霁云舟，觉得这人长得也太一般了，穿着倒是人模狗样，但这脸可撑不起来，不会是谁家千金小姐被个小厮拐跑了。
　　霁云舟默默退到乐灿身后，避开金仙打量的眼神。
　　乐灿摇着扇子道，“我要点听雨姑娘。”
　　金仙：？
　　“我要点听雨姑娘。”
　　“客官，认识听雨？”金仙心下一怔，莫不是找麻烦来的？谁带着情郎来找姑娘。
　　“是啊，听雨姑娘那琴弹得极好，在下有幸听过一回，这不带着兄长过来欣赏一下。”
　　听着倒不像是来找事的……金仙再一次打量起乐灿，面上依旧笑着，“那感情好，听雨正空着呢。不过……”她压低了几分，“听雨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到了霁云舟下半身，心想这人看似平平无奇，莫不是有其他过人之处，“客官若是想玩点不一样的，要不奴家给二位爷叫暖玉来，我们暖玉啊……花样多。”
　　“……”
　　“不了不了，就听雨便可。”乐灿被金仙那一句花样多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听雨！”说着示意霁云舟付钱。
　　霁云舟：？
　　金仙得了银子，自然高兴，也不去追究这一男一女究竟要干啥。听雨这个丫头说来也是有点运气在里面的，但凡看上她身子的客人，不是今儿突然病了，就是突然受伤了，于是后面金仙也不敢乱推荐她。
　　“好说歹说，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念一。”乐灿脱口而出，毫无愧疚感。
　　金仙望向她身后的霁云舟。
　　“在下姓方。”
　　“念公子，方公子奴家让人带你们去听雨房中，这边请~”
　　踏入楼内，那声浪和光影更是如同实质般砸来。大厅内人头攒动，觥筹交错，酒气、脂粉香气，还有某种浓郁的熏香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甜腻得发闷的气息。原本表演的舞台之上，今日竟同时有好几位舞姬在卖力地旋转腾挪，水袖翻飞，裙裾飘扬，看得人眼花缭乱。伴奏的乐师们额角冒汗，手指翻飞，恨不得将所有的曲子都奏得欢快激昂。
　　穿着轻薄纱衣的姑娘们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客人中间周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递送酒水，软语温存，只是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惶恐，眼神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某些角落，又飞快地收回来，笑得更加卖力。
　　“那不是崔昊吗？”乐灿指了指不远处搂着姑娘进雅阁的男子。
　　霁云舟也瞧见了，“我早上听青山说，解语楼担心还有妖物，所以让百善阁的人再帮忙照看两日。”
　　“啧啧啧，脏男人！”
　　正说着又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谢懿带着几个修士正踏入解语楼，金仙娘子急急上前迎接。
　　“听雨姑娘，有客到。”
　　“请进。”
　　小厮轻叩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温柔女声，便开门请两人进屋。
　　一缕清幽牡丹花香袅袅，纱帘后隐约能见到一个姑娘，她端坐琴案前，纤指轻拨，淙淙琴音便自弦上流淌而出。那琴声初时如幽涧清泉，泠泠淙淙，涤荡心尘；继而似松间微风，舒缓悠远，拂去焦躁。音律并不繁复，却自有章法，每一个音符都圆润饱满，带着一种宁和的力量，悄然抚平了来人心头因外界喧嚣而生的波澜，令人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心神渐归沉静。
　　“你为何会认识这里的姑娘？”霁云舟压低声音问道。
　　“昨日被崔昊发现后，我便在楼里乱逛，便认识了这位听雨姑娘，还没来得及细说，你们就开始布置捉妖阵了。”
　　琴声终止，纱帘掀开，一紫衣姑娘缓缓而出。
　　“见过乐姑娘。”
　　“别客气了，坐吧坐吧。”乐灿拍了拍旁边的空椅子，又转头看了看屋内四处，“听雪呢？”
　　“按照姑娘说的，听雪在医馆呢。”
　　乐灿点头，“那便好。”
　　“多谢乐姑娘相救之恩。”听雨又是浅浅一拜。
　　“别客气了，我帮你也是希望你能帮我。”
　　霁云舟看得一头雾水，这个女人似乎每天都在救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乐灿咳了两声，“这位是听雨，是解语楼琴师。这位是霁云舟……”
　　“霁云舟！”听雨也是一惊，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可是百善阁的霁云舟！一百两银子生一个孩子！”
　　霁云舟：……
　　听雨惊恐地望向乐灿，连连摆手，“乐姑娘使不得！我！我不行的！”
　　乐灿：……
　　“乐姑娘，生孩子这种事我不行的呀，我虽然养听雪养得不错，但毕竟不是我生的，而且他是捉妖师……”
　　“你想什么呢……”乐灿将她拉回来坐着，“跟这事没关系！我脑子没坏。”
　　“那便好。”听雨又扫了一眼霁云舟，然后拉了拉乐灿的袖子，低声道，“你这么带一个捉妖师来我屋里，是不是也有点不好，万一被他发现我的身份……”
　　霁云舟从刚才进屋就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纠结是哪里不对劲还有些说不上来，他用意念细细探查四周，也未发现异常之处，只是这香气中总有几分奇怪之处，莫非……
　　“我好像感觉这里有妖气。”
　　听雨：……
　　乐灿看看这个担心不安的样子，看看那个眉头紧锁似在探究什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与其猜来猜去担惊受怕的，不如直说了吧。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百善阁捉妖师霁云舟。”
　　然后转头对霁云舟道，“这位是听雨，她是花妖。”
　　霁云舟：？！
　　安静……就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