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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大隐隐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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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金仙娘子常说的,要大隐隐于市!
作为妖,要如何不被捉妖师发现,一则便是不作恶,二则便是用其他气息掩盖自己的妖气。
解语楼正是人类散发欲望的地方,那些□□之气欲望之念加上她点的一缕幻香,只要不太靠近她,便很难被察觉到妖气,更何况这地方能来的捉妖师又有几个,所以这些年听雨从未被捉妖师盯上。
别说霁云舟了,乐灿没了妖力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出这幻香的厉害,花妖一族,多数容貌艳丽,修为虽一般,但擅长制香,其香能掩大部分妖气,日常时间几乎不会暴露。她之前抓到过几只花妖,将这类香卖给其他妖族来赚取灵丹之类的补品。
霁云舟心念一动,在这袅袅牡丹花香中捕捉到那缕妖气,万妖谱迅速翻动,停在了牡丹花妖一栏。
“牡丹花妖……”
乐灿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翻万妖谱,上手一巴掌就拍在他后脑勺上。
“啊!”
“人是好妖!再说是我们求人办事,不要乱查人家族谱底细,给人家道歉!”
听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不好意思,只是一时没控制住……”
大概是这辈子有捉妖师给自己道歉,听雨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泛起微红,望向乐灿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你放心,他后面不会找你麻烦的。”乐灿又安慰了一下听雨,“你快跟我们说说,那个尤姑娘和琉璃是怎么回事?”
“琉璃是十三年前进来的……”听雨缓缓说起。
琉璃八岁那年便被卖入解语楼。她总对旁人低语,说自己本是云都某户高门家的女儿,只因母亲一时触怒父亲,被遣送往城外庄园的路上,家仆疏忽,她才被人掳了去,辗转流落至此。这故事她说得太多,太细,连自己几乎都要深信不疑。
在解语楼的岁月是浸着苦汁的,丝竹管弦背后是冰冷的规训。十三岁,她便挂了牌,成了这风月场中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供人玩赏。七年弹指而过,二十年华的她,眉梢眼角染尽了风尘,却也积攒下一种看透世情的倦怠凉薄。
“我是五年前来的,主要是因为听雪那孩子。我听着琉璃遭遇同听雪很相似,所以也就多留意了一些。”
“前些日子,大约一个月之前,来了个俊公子,据说是云都来的,知书达理的,出手也阔绰。他一来就看上了琉璃,往后日子,几乎天天来。”
一位公子的出现,像一阵温和的风,吹皱了琉璃心潭的死水。他与她谈诗论画,怜她惜她,不止一次握着她的手,承诺要为她赎身,许她一个未来。
“琉璃自然是开心的,好些日子我见她都是面带喜色……但是大概六七日之前的一次,琉璃拒绝了司公子,惹得金仙娘子都生气了,毕竟这里的姑娘能有人愿意赎便是走了大运,没见过还给摆脸色的。后来还是那司公子劝说金仙娘子,说是自己惹了琉璃生气,还给了银子让金仙娘子好生开导。”
“我们做妖的……”听雨看了一眼乐灿,表情里都是你懂得,“都比较八卦,所以我就去偷听了一嘴。好像是那个司公子在云都定亲了……”
“定了亲还来逛花楼!真不要脸!”乐灿呸了一声。
“可不就是嘛……不过啊,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毕竟这解语楼的姑娘有几个能出去做正房的,都是做妾做外室,而且啊……那些个男的说得好听,但是食言的也多了去,我看那司公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未必真肯掏这钱,金仙娘子她看人多,早些也跟琉璃说过,虽说有人愿意赎走,不管真假都要抓住机会,但这个男人不是能自己做主的,让她莫要有期待。”
霁云舟想起之前那金仙娘子的样子,似乎对琉璃的死也没有过于惋惜,“那金仙娘子似乎对琉璃的死不是很意外。”金仙娘子看着意外的是这事跟妖族有关,而不是死了两个姑娘。
柳七月带回来的信息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些,更多的还是两人身份,尤其是定性为妖族作乱之后,更没有去深究尤可琴的人际关系。至于尤可琴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穿着这样的衣服,死得如此不体面。好像跟妖族挂钩,就不需要知道这些来龙去脉,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妖杀人从来不讲因果。
但如乐灿所言,妖族其实跟人一样,有好有坏,很多也不会无故作恶,尤其是潜伏在凡人中的妖,他们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更多的是把人类当成了更高等的族群,就像人学习仙族的姿态,是带着憧憬向往的,所以毫无目的和逻辑的去杀害人是很少见的事情。
“因为在解语楼,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很常见的。这里的姑娘虽然都很可怜,但是她们也会互相伤害,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争抢。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有个叫绿绒的姑娘在赎身前一天被另一个姑娘毒死了,因为那个姑娘觉得绿绒处处不如自己,却能比自己先一步逃出牢笼。”
“这种事解语楼是怎么处理的呢?”乐灿以前只处理妖的事情,所见之人多是平民百姓可怜之人,根本没有听过这种阴私。
“还能如何,另一位也是金仙娘子赚钱工具,折了一位,还能再折一位不成,说是突发疾病草草埋了。”
“……”
听雨见乐灿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懂这人性的复杂,又嫌弃地扫过霁云舟,“哎呀,要我说啊,人坏起来可比妖坏多了,尤其是一些捉妖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抓人。”
“天天都有人啊仙啊的给这些人做主,怎么不帮我们妖做主呢。”
乐灿听她绕远了,连忙打断她,“那尤可琴呢?”
“刚不是说那个司公子在云都不都定亲了吗,估计这尤小姐就是了,我们这找上门的原配还是很多的。”
“那你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妖出现过吗?”
“就昨晚那个鬼面蛛,之前确实没有。”听雨回忆道,“我其实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会被当成是妖做的,那天晚上也很正常,我们甚至还很奇怪呢,这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竟然那么平静。”
“三个人在哪个房间?”
听雨想了想,“好像也不止,那个尤小姐好像带了个丫鬟来的,一开始还有些争吵声,然后后来司公子也来了,他们就安静下来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手段真了得。而且啊,我觉得这尤小姐同琉璃有几分相像之处,说不准这个男的就是喜好这个模样的。”
“那这个男的呢,发生命案前走的还是之后?”
听雨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听说你们捉妖师掺和进来了,我就没敢多打听,而且解语楼里是不会关心来的客人几时走的。”关于司公子这个人,从柳七月到金仙娘子,这些人都没有提及过,就似乎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
乐灿同霁云舟对视一眼,都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今天先到这里,我们走吧。”
“哎……就走了?”听雨难得找到一个不用隐藏身份聊天的人,有些舍不得,“再聊会呗,花了钱的。”
“下次吧下次……顺便问一句,你们金仙娘子住哪个屋?”
“往上一层走廊尽头最大那一间。”
“行,今晚多谢。”乐灿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浓稠,解语楼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已进入了温柔乡。
“你们……是要去找金仙娘子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听雨走到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乐灿,又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乐灿收了东西,利落翻窗而出,转头看向霁云舟,“走。”
“?”霁云舟不懂她为何要翻窗,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一起翻了出去。
两道无声的影子,沿着楼外精巧的飞檐与栏杆,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夜风带着脂粉和酒液的混合气味拂过,有些房间内还时不时传来旖旎声。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雕花窗前。未等靠近,里面已然传出异样的响动——压抑的喘息、床榻吱呀的摇晃,夹杂着女子娇媚的呻吟和男人低沉的闷哼。那男人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
霁云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尴尬,那是谢懿!他下意识地想退两步,手臂却猛地被乐灿攥住。乐灿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反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中闪烁着一股看戏般的兴味。
里面的战况似乎颇为激烈,动静愈来愈大。乐灿竟浑不在意地俯身,指尖沾了点唾液,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戳了一个细小的洞眼,凑上去就要窥看。
霁云舟大惊,一腔热血冲上头顶,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伸手,一把捂住了乐灿的眼睛,将她硬生生从窗边拖开少许。乐灿在他掌心下眨了眨眼,长睫毛搔刮着皮肤,带来一丝微痒,却并未挣扎,只是微微侧头,似乎想问他为什么。
好在里面的云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声响便渐渐歇了。传来窸窣的穿衣声,几句模糊的调笑,然后是门开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