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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日 ...

  •   “生日快乐,江新。”何之初刚好抬头,对上江新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斑驳的光影里撞上,蒙上了一层往日没有的色彩。
      “谢谢。”江新慌乱了几秒,下意识回应着,随后继续偷看何之初。
      何之初身后的光影不断变换着,映在他身上特别耀眼,江新看出了神,移不开双眼。就在他还愣着不动时,何之初突然从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块切块的慕斯蛋糕。
      “诶?”江新一愣,呆呆地问,“你还买了这个?”
      “过生日,总要应个景。”何之初拿出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面,咔的一声,按动打火机,点燃蜡烛。
      微弱的火光在五彩灯光秀前不值一提,风一刮过来就能吹灭它,但是江新透过微弱的火光,窥见何之初的不曾表露在言语中的关心。
      何之初一手举着蛋糕,另一只手挡着侧边吹过来的风,伸到江新面前,解释道:“大晚上只能买到这种蛋糕了,我估计你今天吃得够多了,这就是应个景而已。”
      江新盯着何之初,何之初低着头看着蛋糕,烛光映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盖过眼睑,落下一道暗影。江新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何之初,何之初的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在烛光映照上,竟然增添了一分含情脉脉的温柔感。
      那双眼睛眨了眨,目光对焦在江新身上,江新回过神来,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
      “吹蜡烛吧。”何之初说,“28岁生日快乐。”
      何之初每年给他庆生,都喜欢强调年龄。
      比如第一年认识时,他邀请何之初来跟他一起过生日,那会何之初也是说“7岁生日快乐”。
      还有高三那年,“18岁生日快乐”。
      到现在,28岁生日快乐,数字的叠加,年龄的增长,似乎每一年都在提醒他们认识了多久。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了,人生的大半时光都陪在彼此身边,除了兵荒马乱那八年,他忙着处理家里的事,何之初忙着读书。
      “江新?”何之初见他还愣着,轻轻喊一声,并且提醒道,“记得许愿。”
      “嗯。”江新低头,闭上双眼,在心里虔诚许愿,随后缓缓睁开双眼,轻轻一吹,蜡烛便熄灭。
      何之初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从不相信这些唯心做法,他自己过生日时不会许愿,也从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但是每年江新生日,他都会提醒江新许愿。
      江新在这一刻才突然发现这件事,他抬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何之初。
      “怎么了?”何之初撤掉蜡烛,拿出两个小叉子,递给江新,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新接过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来吃,说:“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过生日从来不许愿,但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提醒我一定要许愿呢?”
      “嗯?”何之初也挖了一小块蛋糕,显然没想到江新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正常人生日不都是这样吗?没有特殊的原因。”
      江新一愣,何之初的话让他觉得很怪异,但是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当自己多心。两人坐在桥边,你一勺我一勺地把蛋糕吃完了,时间还没到12点。
      桥对岸越来越热闹,人群从商店里鱼贯而出,一时间对岸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兴奋地说着什么。
      “过去吗?”江新看着对岸的人群问。
      何之初摇摇头,解释道:“走太近反而看不到灯光的全貌,站得远,才能领会到它的美,这个位置是最佳观景点。”
      走太近了吗?江新暗自琢磨着。
      何之初的无心之言点醒了江新,他看着何之初的侧脸,心想这些年就是走得太近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对何之初的感情吗?
      从小到大,他都把何之初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小学时为他出头,为他打架,看不得有人欺负他。初中时,为了还能和他一起上学,最后一年拼了命学习,也因为他努力考上最好的高中。
      他一直陪在何之初身边,以为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朋友”的概念先入为主,影响了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判断。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那些名为“朋友”的种种行为,其实是占有欲。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他们分开八年之后,他才逐渐领会到。
      江新终于承认了,他喜欢何之初。
      但是何之初呢?对他是什么感觉。
      “阿初。”江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上次加了关怡的微信,聊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何之初侧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天看你们合唱,感觉你们的声线很合得来,看你们也挺配的。”江新转身看着对岸,完全不敢看何之初。
      原本橘黄色调的灯光骤然切换成红色调,对岸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都在倒数着新年。但是何之初把江新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盯着江新的侧脸,看了半晌,两人沉默着。
      江新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他虚虚地攥着拳头,拇指指腹摩挲着掌心,表面看起来似乎在注视河对岸的盛况,实则他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旁边的何之初身上,心想刚才的问话是不是太刻意了,不然何之初怎么迟迟都没有回答自己?
      何之初这么聪明一个人,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江新的心里波涛汹涌起伏着,对岸的灯光骤然飘出“新年快乐”四个大字,对岸人群欢呼庆祝着新年到来,他们互相问好,场面混乱且热闹。
      江新的心跳也热闹地起伏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何之初突然“嗯”了一声,清晰地传到江新耳中,那一瞬间,江新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一样平静。
      没等他仔细琢磨这个“嗯”,何之初继续开口说:“是聊得挺好的,她是个很开朗的人,跟她聊天话都不会掉地上。”
      “是吗,”江新转身看向何之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那挺好的,有个聊得来的人,挺好的。”
      何之初沉默地瞥了一眼江新,江新完全不敢看他,眼神游离地看向对岸。对岸的人群互道祝福后,一起举杯庆祝新年的到来。
      “喝一点不?”江新侧头看向何之初。
      “你今天还没喝够?”何之初皱了一下眉头。
      “那不一样,等我。”还没等何之初回应,江新就跑出去。
      何之初沉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大晚上想买点啤酒不是件难事,更何况这里还是市中心,不过半个小时,江新就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来。
      “没买太多,一人两瓶,可以吧?”江新拉开易拉罐,递了一罐开了的啤酒给何之初。
      “你意思意思就行了。”何之初说。
      “好,新年快乐。”江新举起易拉罐,笑着扬了扬下巴,何之初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瓶子。
      “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江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何之初身上,何之初喝不了酒,也不喜欢喝酒,太过理性的人总是很能控制自己。
      “还好吗?没事吧?”江新问。
      “这么一点,我还不至于。”何之初无奈笑了。
      何之初笑起来,很新鲜,也很好看,不是热烈灿烂的笑,而是低头浅笑,像小溪缓缓流淌在心上那样温温柔柔的,江新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不是因为两罐啤酒,而是因为放松下来的何之初。
      两人絮絮叨叨聊着天,话题总能聊到以前,让人怀念的以前。
      江新还是没能喝完那两罐啤酒,何之初帮他喝了一罐。
      “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何之初提议道。
      “嗯。”江新跟在何之初身后,喝酒之后大脑有些迟钝,他似乎忘了刚刚那点失落,就算何之初认识别人又怎么样?他们可是有着二十年交情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近。
      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江新再跟何之初躺在同一张床上,所有的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他不敢靠何之初太近,不敢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一切行为,发乎情,止乎礼。
      江新躺在床的另一端,几乎贴着床沿,他打开手机搜索睡前故事,忽然问:“阿初,你的失眠现在好些了吗?”
      何之初瞥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中间空着的极大的缝隙,点点头,说:“好很多了。”
      “这样啊,”江新说,“那以后我就不用去给你念故事了吧,感觉我去你那里,也会很影响你。”
      “嗯。”何之初躺下,拉起杯子盖到下巴上,说,“随你。”
      江新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躺在床上,目光游离地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江新罕见地失眠了!
      与此同时,躺在另一边的何之初,睁着双眼看向窗外,他也同样睡不着,今晚的江新,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没有戳穿江新。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勉强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元旦假期就这样过去了大半天。
      何之初第二天还要上班,江新还要时间消化自己的感情,两人都没有逛一逛的闲情逸致,匆匆吃个饭,便去高铁站坐车回家。
      回去之前,许然过来亲自送他们去高铁站,江新看着和何之初相聊甚欢的许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主动加了许然的微信。
      高铁到站时,天都黑了,何之初要回自己公寓,江新回老城,两人分别打车。
      何之初叫的车先到,他跟还站在路边的江新挥手道别,这是第一次,江新没有主动说送他。
      对不起了,江新,他在心里默默道歉。
      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有联系,生活恢复到了从前,各忙各的,好长时间都没有交流。恰好年底医院也很忙,每天几乎连轴转,何之初也没有时间去想着和江新那点事。况且在他看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的,就等江新自己的觉悟,所以他也不着急。
      江新则是害怕被何之初发现自己的那点心思,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因此他不敢出现在何之初面前,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然而每天呆在家里就容易胡思乱想,玩了半个月游戏后,实在觉得空虚无趣,他加入了一个户外俱乐部,只要有活动就一定参加。
      接下来的半个月,不是骑行露营,就是徒步爬山,而是爬的还是附近的野山,每次回家都弄得一身伤。
      这样折腾了一个月,再多的精力都被消磨掉,回到家休息几天,每天只想睡觉,根本没有心情去想他的那点事了。
      这天江新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一看日历,距离过年没几天。
      他发了个信息给远在国外的父母,父母今年依然不回来过年,江熹微刚好也发消息给他,说春节期间已经计划好出去旅行,同样不回家过年。
      江新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瞬间有些孤独失落。他是最受不了冷清的,但是这个家已经很久都没试过热热闹闹过年了。
      如果放在平时,或许还可以去何之初家里过个年,但是以现在他的情况,是万万不敢打扰人家的。
      他叹了口气,琢磨着这个年该怎么过?
      过年前几天,他一个人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自己去市场买年货,虽然父母不在家,但是该走访的亲戚还是得去。
      除夕的这天,他贴上新的对联,在每一个房间都贴上过门笺,贴上新的福字,在门口摆上挂满红包的年桔。
      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他跟往年一样,在门口祭拜神明并放鞭炮。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这里响起,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回过头,发现是隔壁超市的林梅。
      “十二,今天还是你们俩过年吗?”
      江新笑了一下,说:“小微旅游去了,今年只有我自己过。”
      “哎呀,这个小微,怎么过年也不回来,还让你自己过年。”
      “没事,一年到头也就这时候放假,难得有时间,想玩就去玩呗。”江新收拾贡品,漫不经心地说。
      林梅像是找到组织一样,走进江新,埋怨道:“阿初他们医院也是,过年都不放假,还要他值班。”
      “嗯?”江新一愣,抬头问,“阿初没回来过年吗?”
      “要值班呢,年夜饭都不能回来吃。”
      “这样啊。”江新若有所思。
      “医院饭堂那些饭能吃吗?一整晚都不能休息呢。”
      “医生真的辛苦。”江新应和一声。
      “可不是。”林梅说,“十二来我家吃吧,你一个人做饭也麻烦。”
      “那好啊。”
      江新名正言顺地跑来何之初家里蹭饭,这段时间刻意避开何之初,连林梅夫妇他都避开,再次来到何之初家,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晚饭前,林梅留出一些饭菜,江新一看就是给何之初留的。晚饭过后,江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提议:“我给阿初送饭过去吧。”
      “嗯?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
      他们怎么说也还是朋友,总不能一直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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