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小蛮夭

4、涩风（四）

　　凌霈一只手举着吹风机，一只手在热风下拨弄自己的头发。
　　他的眼神不断落在坐在沙发上的人。
　　呜呜的吹风机声中，姜丝曼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凌霈的方向，本意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吹好，她在这里坐着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她的视线一挪过去就跟正在吹头发的某人对上视线，再挪开，再挪回，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神。
　　姜丝曼：“......”吹头发就吹头发，干什么看来看去的，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以吗。
　　而且他头发这么短，怎么吹这么久。
　　她心乱如麻。

　　陌生的房间，行李被他的主人打开就摊在姜丝曼的脚边，箱子里衣服裤子很多，但颜色饱和度很低，姜丝曼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这人的衣品跟他给人的印象一样，低调简约。
　　身前的桌子上摆着的东西不多，一台黑屏的电脑，一副有线耳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盒子。
　　姜丝曼瞥了一眼，没看到上面写着什么，视线又要重新落回去的时候耳边的噪音突然停了。

　　她立马收回视线，眼睫下垂，看起来乖的不得了。
　　心脏却因为房间内安静下来的气氛心虚到砰砰直跳。
　　那个是...

　　她听到凌霈穿着酒店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沙沙声。
　　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正在朝她走来。

　　刚才在门口闻到的檀木味卷土重来，只不过这一次更加霸道，像是要包裹住她。
　　姜丝曼脸上波澜不惊，垂着眼，开口道：“小岑还在买咖啡。”
　　她捏紧手机，心里吐槽不解：这都快到吃完饭的时间了还喝咖啡...现在喝了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凌霈应了声，他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没有跟姜丝曼坐在一张沙发上。
　　姜丝曼因为他的举动松了一口气。

　　她跟他之间有着一段恰当的社交距离，这让姜丝曼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终于不像搁浅的鱼呼吸不上来。

　　“那我们先听demo。”
　　“好。”
　　电脑被凌霈转过去，他开机，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打字，“耳机。”
　　姜丝曼把耳机递给他。
　　“谢谢。”
　　她听到凌霈很浅地笑了下。
　　姜丝曼视线上抬，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

　　黑色头发因为刚才吹完没有打理变得有些乱，但他发质很好，一点儿不炸毛，蓬松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下。

　　穿着居家的深蓝色睡衣，睡衣不厚，上面没花纹，是纯色的。
　　袖子被他撸起到胳膊，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在暖黄色有些发暗的灯光下彰显出几分性感的意思。
　　姜丝曼看着他的侧脸，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但那记忆在脑中尘封太久，就算刚才回闪也被忽略了。

　　凌霈把有线耳机递给姜丝曼。
　　“剧本带了吗？”
　　姜丝曼听到这话有点儿懵，他是看不到自己腿上放着的东西吗？
　　还是说这是社交话术，没话找话用来缓解尴尬的。
　　姜丝曼接过耳机，“带了。”
　　回答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以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凌霈。

　　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需要缘分才能连接起来。
　　比如像现在，接收到姜丝曼的眼神后，他又笑了。

　　姜丝曼：“......”到底在笑什么。
　　这显得她很呆，很不幽默，很不会来事儿。

　　“没声。”
　　姜丝曼把耳机戴上以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把右耳的耳机摘了下来。
　　凌霈扬眉，显然对姜丝曼说的话感到意外。

　　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姜丝曼张嘴想要诚恳地说几句，但自己手中的耳机已经被人拿走了。
　　耳机线被拉的笔直，凌霈的脑袋凑过来，戴上了右耳的耳机。
　　“现在呢？”
　　凌霈问道。

　　他微微转头，大概是洗过澡的缘故，整个人都很放松，眼神望过来很温柔。
　　姜丝曼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凌霈的电脑上，那个软件上面的东西她看不懂，但现在耳朵里有声音了，她弯了眼。
　　“有了！”
　　说完这句话姜丝曼就不再多说，全神贯注听demo。
　　凌霈看着姜丝曼的侧脸。
　　一曲完毕，姜丝曼意犹未尽，这首歌的歌曲的曲风跟姜丝曼第一次听凌霈唱的那首歌的曲风很像。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给姜丝曼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是完全享受的，让她能够从灵魂上产生共鸣觉得它好听的。

　　她后知后觉凌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根紧绷着的耳机线。

　　姜丝曼将耳机摘掉，从腿上拿起剧本。
　　“我们来研读一下剧本。”
　　“好。”
　　“你的剧本呢？”

　　凌霈看着姜丝曼，像是想到什么，指了指床头。

　　姜丝曼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剧本的确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等着人拿起它去翻开。
　　“我帮你去拿。”

　　很好姜丝曼，就用这个理由拉开跟凌霈的距离，非常完美，很符合逻辑！

　　姜丝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满意，但她转身起立太着急，往外迈出一步，要走第二步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

　　于是，她的身体往前倾。
　　手因为害怕扬起来，茫然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眼前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恍惚。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拉了一下。
　　灵魂也随之回归躯体。
　　等再一次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

　　凌霈半躺在沙发上，身上压着姜丝曼。
　　姜丝曼双手撑在他两侧，费力抬头。

　　心跳狂跳。

　　姜丝曼从刚才的意外中回过神来，迅速起身，先是道谢，而后又说了声抱歉。
　　从进入凌霈房间以后时不时因为尴尬而狂跳的心脏现在却出奇地平静。
　　她感觉自己对合作对象的相处没有把握好分寸，这不光是她工作上的失误，更是对凌霈女朋友的伤害。

　　她想，以后再面对凌霈再也不会因为觉得尴尬而无措了。
　　因为剩下所有未知的尴尬跟刚才的拥抱比起来，一切都太逊。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让凌霈意外的是，竟然是姜丝曼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没有。”
　　他的视线看向姜丝曼的脚边，“抱歉，我的行李箱绊了你。”
　　姜丝曼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脚踝上却传来隐隐的痛。

　　姜丝曼想说她先回去了，剧本的事，等小岑来了再说。
　　但凌霈起身，他个子很高。
　　两个人的影子堆积在各自的脚边。

　　“一起吃个饭吧，边吃边说，”凌霈顿了下，补充道，“小岑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