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汴京春》摹夏

76、一场食馔赛

　　吴璘是肌肉型男但穿衣不显，一袭黑衣把身材勾勒得十分完美，陈曦感慨简直就是男模；
　　郑辉不及吴璘高，鸭青色的袍子衬托出一股自信随性，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举着茶杯仰头与几人闲话，说不出的姿态风流；
　　范宗尹身量中等，长相的确是五人中最出挑的一个，仍旧穿着太学的学子服，学子服是皂白镶着青色滚边，衬托的人出尘俊秀；
　　张伯鄢和郑辉差不多高，长相虽然稍逊一筹，却给人成熟稳重，很可靠之感；
　　卢方身量矮些，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的月白常服崭新，显然是精心打扮过。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嘴边两个酒窝，把郑淼淼迷得一脸花痴少女样。
　　郑淼淼凑近陈曦：“李姐姐，范姐姐怎么会倾慕这么老的男子？那个卢方长的才俊秀。”
　　陈曦看了看她，这就是代沟，你一个初中生，喜欢高中的很正常，她们几个都是二十上下，谁喜欢小的，张伯鄢这样的男大才成熟稳重。
　　陈曦很无语，原来按照这个时候的主流审美，这五人里最佳竟然是卢方！
　　他无论如何理解不了，这就是个奶油小生。
　　但是陈曦知道说不通：“各花入各眼吧。”
　　郑淼淼来了兴致：“哥哥说你与吴郎君有婚约，所以你欢喜吴郎君那种如宝塔一般的男子！”
　　什么宝塔！
　　抛开年龄不说，吴璘的确是符合陈曦审美的长相，是陈曦喜欢的类型。
　　身高180+肩宽窄腰，五官棱角分明，偏硬朗。但是不至于宝塔吧。
　　不过他才十七岁，将来说不定还要长个子，长成宝塔还真不好说。
　　两人凑在西厢房偷着看美男，吴璘透过纱窗与陈曦四目相对。
　　陈曦赶紧缩回去，郑淼淼嘻嘻地笑，问陈曦：“李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陈曦不好解释退婚的事，吴璘也装作无事发生。
　　院子里传来男子叫好声，陈曦和郑淼淼又望向院子，吴璘长身玉立朝四人团团拱手。
　　范宗尹赞道：“吴郎君好谋略！我西路军被你奇袭反攻碾压，杀得溃不成军。好计好计。”
　　张伯鄢：“吴郎君可要参加下月的弓马和策问？”
　　吴璘朝西厢看去：“我三年前就参加省试了。”
　　卢方以为：“那今年定是要下场的。”
　　吴璘沉默。
　　陈曦也不知道，原来吴璘早考过了省试。
　　也对，吴家的儿郎怎么可能是白身，因为婚约的捆绑，所以他没参加最后的殿试。
　　还是她拖累了他。

　　宴席开始。
　　两桌分开落坐，范杏娘作为东道主，做了蒸羊和荷叶蒸鸡。
　　娄元娘做了清炒菘菜，煎炙鲤鱼；
　　郑淼淼做了烧五花肉，荠菜春卷。
　　菜都完备了，金苗站在中堂报菜名：“今日食馔之赛共得八道菜：暖炉羊羹、青荷蒸酥鸡、素炒霜菘、炭火炙金鲤、红焖香肘、荠香春卷、泠水拌莼丝、蜜渍桃儿。”
　　西厢。
　　范杏娘站起身微笑：“今日寒舍温居宴，承蒙诸位姐妹赏光，在此谢过。自古厨间藏雅趣，一碗一碟皆是生活意趣。今邀诸位娘子各展妙手，或烹鲜羹，或调清拌，不求珍馐玉食，但求快意尽兴，请诸位娘子品鉴。”

　　东厢。
　　范宗尹起身拱手，面带微笑，声音温和清朗：“诸位好友，今日寒舍乔迁，幸得诸位赏光，蓬荜生辉。恰逢初夏时节，风物清朗，又蒙诸位娘子不弃，愿以厨间妙手，共赴这场食馔之赛。还需致谢郑郎君与吴郎君所备彩头，今日不论输赢，只求诸位郎君娘子相聚一堂，吃得尽兴，饮得开怀。”
　　陈曦低声和金苗说：“不叫你伺候，你和凌四哥去吃，这个羊和这个烧五花都超级好吃。我刚才给你多留了些。”
　　金苗笑眯了眼睛，去看娄元娘，娄元娘也说：“你快去，一会儿肉凉了不香了。”
　　金苗招呼郑辉的随从和郑淼淼的侍女四人在厨下支了张桌子，菜式与东西厢一般无二。
　　吃过晡食撤了碗筷，重新上了茶点。
　　范宗尹按照之前的菜名誊抄到纸上，下方空着，方便众人在喜欢的菜品下方画一朵红花。
　　金苗仍旧站在中堂扬声报菜名：“本次范府食馔赛已然完结，诸位郎君和娘子吃得可还尽兴。”
　　众人都附和叫好。
　　金苗：“既然都很尽兴，品评时间到。西厢房娘子们在你认为排位第一的菜品下点上一朵红梅。”选完传到东厢：“郎君们亦是如此。”
　　吴璘坐在范宗尹上首，郑辉从范宗尹手里接过菜单，见他也是在凉拌莼菜下点了一朵梅花。
　　陈曦的票数足够多，他再选就有点刻意，这俩人有点较劲的意思，没想到温文尔雅的范二郎，挺勇。
　　他接过朱笔在红焖香肘下画了梅。
　　最终陈曦和郑淼淼票数一致，双双得了头筹。
　　金苗给两人送上了彩头，一行人到傍晚方才散场。
　　陈曦几人帮范杏娘收拾妥当，男客那边帮着将桌椅送还邻居又送了谢礼。
　　这才纷纷告辞。
　　几人往外走，郑辉用手肘怼了怼吴璘：“你购的是什么礼物？”
　　吴璘不说。

　　陈曦坐在车里，打开今日的彩头！
　　郑辉和吴璘准备的，这是什么玩意？
　　一罐糖！
　　郑淼淼吃的那种棒棒糖，好像叫什么鎚子糖。
　　娄元娘凑过来看，也笑了：“定是吴三郎买的。”
　　陈曦不明白：“该是郑郎君买的吧，他家小妹喜欢吃。”
　　娄元娘不语，她看见郑辉拉着吴璘出去，就知道是教吴璘买东西给曦娘。
　　她也看出小妹和吴三郎之间好像有些别扭，娘说，婚约退了但是她好像又看见当初订婚交换的那枚玉佩，还在曦娘房中。
　　陈曦拿出一个塞进嘴里有点黏，是麦芽糖做的，如果让她做一定要做质地硬点的奶糖和水果糖。
　　她又给娄元娘和金苗塞了一个，叫金苗递给凌四一个。
　　一行人慢悠悠往家走。

　　回到家中，李宝和娄正霄等在院子里。
　　陈曦很高兴，欢快地跑过去：“哥哥、表弟，你们休假了！”
　　上下端详两人：“都瘦了，也结实了。你二人下月的考试可有把握。”
　　李宝仍旧吊儿郎当：“你家大哥什么身手，还能没把握。叫我看看，曦娘身体看起来也强壮不少，跟哥哥比画比画。”
　　李宝一伸手，陈曦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一套拳法。
　　打完，陈曦都愣住了：“我竟然还记得！”
　　娄正霄笑的一口白牙直晃眼睛，李宝嘬牙花子：“本来练得就不怎么样，这怎么半年多不练，软绵绵的，你这是打拳吗，你这是跳舞。”
　　娄元娘更是笑得不行：“怎么样，你还嘲笑我不如妹妹，我都说了我要是天天练也能有劲儿。用进废退么。再说女娘学点强身健体得了，又不上阵杀敌。”
　　李宝不同意：“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要不是曦娘每日不辍，她和吴璘遇险时不会那般敏捷，那一刀虽只一瞬，却阻了贼人，我才能放出那一箭，一击毙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曦深以为然：“哥哥说得对，我要重新练起来，不用以力气对敌，至少跑的时候能跑的快，不拖累人。”
　　“对喽，曦娘想的是对的。”李宝又对自家娘子说：“你也要练起来。”
　　娄元娘才不愿意：“你一教大呼小叫的，我才不干。你愿意教等着教你家孩儿吧。”
　　“什么孩儿？！那得多少年的事了。”
　　陈曦和娄正霄对视一眼，看着娄元娘脸红到了耳朵根，都转头去看李宝。
　　李宝不明所以：“都看我干嘛？！”不会吧：“爹，娘，元娘说好像有孩儿了！”
　　李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请了郎中，娄元娘果然有了孕。
　　接待了范杏娘和郑淼淼探望，这两天慢慢安静下来。
　　陈曦计划继续寻访高人。
　　李家夫妇就叫陈曦过去说话。
　　陈曦听完也是吃惊：“简王又叫我去！”出了什么事？能不去吗？

　　陈曦再不愿意还是得去简王府，两次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简王仍旧在书房见的陈曦。
　　陈曦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险些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庭院深深的简王府，将陈曦的这一个多月的欢乐时光衬托的仿佛是偷来的。
　　原来这种淡淡的死感的压抑宫廷，才该是属于她的。
　　心情瞬间低落。
　　简王见陈曦气色不错：“听说你最近总在探访寺庙？”
　　陈曦：“是。”
　　其实还想寻访道观，只是碍于曾经在庵堂待过，怕去了道观给打出来。
　　陈曦心想，左右事实摆在这里，担惊受怕又能怎么样，该来的就让他来吧。
　　简王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何频频寻访寺庙，找高僧想要探讨什么？”
　　“人从哪来，要往哪去；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人是否有灵魂，若有人死了灵魂会去哪？若是人生来痴傻，忽然有一天他不傻了，却说自己是某家的某。那他是傻子还是某家的某……那他是这家的傻儿子还是那家某某某？他究竟该是谁。生他的母亲是母亲？还是那家的父母才是爹娘？”
　　简王：“……”
　　所以她是在寻访人生真谛，还是放不下她母亲去世的事实，还是说这个孩子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