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汴京春》摹夏

87、我信吴璘

　　一个婆子站出来：“老妪姓陈，叫我陈婆子就行给主家问安。我住在顾家左近，先来咱们府上做工七八年了。当年夫人说要找几个丫头服侍，是老婆子介绍了顾家大丫头。”
　　说着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老婆子多事。现在想来万分后悔。那顾家大丫头叫盼儿，当年十三，长得还算周正。进了府本来好好的，跟着我在厨下帮忙，后来因为机灵调到了夫人院子里。可是不知怎的，她忽然说三郎与她有情，那些时日三郎日日在武学进学，十天才休假一日，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她竟胡言乱语，还多是些污言秽语。夫人叫了她老子娘来领回去，当时夫人担心传出去些什么不好的，还叫他们一家子签字画押。”
　　吴夫人气地平复气息，将手中的签押抖开给众人看。
　　吴兆基长舒一口气，与吴家不相关最好。
　　小五看见不可置信，他从来不知道姐姐有这样的病：“这是你们胡扯的，就是为了往我姐姐身上泼脏水。”
　　另一个婆子站出来：“呸。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当年你姐姐进府，还没见过三郎，先看见我家侃儿。那时侃儿跟着二郎一起练过武，二郎进入军中不能带随从，侃儿在家应付外院的差事。被你姐姐看见写了些见不得人的信塞给我家侃儿，当时气得我就打了她一顿。没承想第二日三郎从武学休假回来，你姐姐那浪蹄子立刻说与三郎有私。你自己看，当年写给我家侃儿的东西，与你手中一般无二。若不是夫人提醒留做证据，未免你家疯子出来胡乱攀咬，我早一把火烧了，看见都嫌脏污了眼睛。”
　　小五不信，捡起地上的信，与他手上的对比：“怎么会这样！不是的，不是！你们是一丘之貉，你们都撒谎。”
　　那婆子又呸了一声：“你父亲还自诩是个秀才，教你们姐弟识字，打的就是赖上吴家的心思吧。自己女儿是个疯子送到吴家来，你们读书识字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五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
　　顾家爹娘和顾盼儿的夫婿陈良来了。
　　顾家老爹和陈良，站在一旁。
　　顾家老娘见到儿子被打，扑过去查看：“夫人为何殴打我儿？我儿是来吴家做工的，不是卖到了吴家，吴家如何敢动私刑？”
　　吴夫人一笑：“顾家真是教得好儿子好女儿，不必着急，京兆府的人该也是快到了。”
　　京兆府司录参军温伯瑜带着推官王趋庭，赶到吴家：“何人报案？”
　　众人起身见礼，吴夫人上前一步，简短将事说了：“温参军，家中恶仆污主，事关名声，有心人若有意针对吴家，此事府里压不住，报案实属无奈。且牵扯命案，吴家不想平白遭遇污蔑，也不想这女娘无辜惨死，还请温参军还吴家清白。”
　　温伯瑜也叹气，吴家报与不报名声都要受损，这真是最恶心人的事：“本官便在此审一审吧。”
　　温伯瑜：“顾家父母，你们可认当初顾盼儿离开吴府所画签押？”
　　顾家父母见到官人已经害怕，儿子任性妄为，他们又觉得丢人没与儿子说明当初是怎么回事：“我们认。”
　　温伯瑜转向吴璘：“吴璘，上月初十你在何处？”
　　吴璘仔细回想：“我与郑辉郑郎君在大相国寺偶识范家二郎范宗尹。范家乔迁新居，我去赴宴。”
　　温伯瑜：“可有人证？”
　　“有。多人可做证。”
　　温伯瑜：“小五可在？”
　　“不在，他说他姐姐病了，告假探病。”
　　温伯瑜去问小五：“那日你在何处？可在你姐姐家？”
　　小五眼珠乱动，他在，姐姐一直在写写画画，却不叫他看。
　　温伯瑜一拍桌子：“说。你可在？”
　　小五一抖：“我在。”
　　温伯瑜：“你姐姐写的这日正与吴璘颠鸾倒凤，你可见了？”
　　小五受到莫大的羞辱，却不敢发作：“并无。”
　　温伯瑜：“好。”

　　温伯瑜转去问顾盼儿的夫婿：“陈良，你日常可见你家娘子与男子相会。”
　　陈良，眼睛红红的：“回禀温参军，我家娘子并未与人私通。”
　　温伯瑜：“适才顾五儿说他姐姐怀有身孕，疑似吴三郎的，你如何说。”
　　陈良泪流满面，跑过去捶顾五儿：“你这个黑心肝的。你姐姐病了，将我当作吴三郎，她写的诗句都是给我的，你为何要和她说那些话。她都又怀了我的孩儿，我这么多年，为她治病花了多少银钱，她都要好了，最近都认识我了。你为什么要和他说我不是吴三郎，为什么。她当自己不守妇道做下错事，无颜面对于我，这才悬梁自尽。五儿，你杀了你的姐姐呀！”
　　顾家老娘晃晃悠悠：“你说什么？”
　　顾家老爹捶打着儿子：“你与你姐姐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我们都哄着她，她管陈良叫吴三郎，可是她只认陈良是吴三郎。你姐夫说他改名叫陈良了，你姐姐都认下了，她确实要好了的。你说了什么？”
　　小五跌坐在地上，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你既然嫁人就要守妇道，你还与吴三郎来往？你自甘下贱！”
　　姐姐当时怎么说的，是了，她什么也没说，她低声自言自语好像说：“我与……我与吴三郎私通了？！陈良才是我的夫婿，我下贱……”
　　她喊着吴三郎。
　　他听了气恼，负气离开了姐姐家。
　　小五不敢置信：“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不对，这不是真的。”
　　他起身指着吴璘：“就是你，就是你祸害了我姐姐。你不仅祸害了我姐姐，你在江南还□□民女。你中的春日醉，只能与女子交合才能解，不然你会爆体而亡，你解毒啦！！！哈哈哈你与女子交合了，所以你还是一个烂人，装什么无辜。”
　　吴璘暴起：“你说什么？你给我下的毒？”
　　小五哈哈大笑：“是我。没错就是我。你们吴家高高在上，那么对我姐姐，我自然不能让你好过。春日醉怎么样，很舒爽吧。你完了吴璘，你中了春日醉，那是你最后的欢愉，你再不能人道也不会有子嗣，你名声尽毁！哈哈哈。你还和郡主……”
　　吴璘上去一脚将小五踹翻。
　　小五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含混地说：“你与郡主有了……郡主不会要……你家二哥……”
　　吴夫人大惊高喊：“堵住他的嘴。”竟敢攀咬郡主，还牵扯了二郎！
　　吴兆基瞪大了眼睛，这恶仆果真是想置吴家于死地，想毁掉吴璘。气得手都在颤抖。
　　顾家爹娘心里凉透了，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全完了，他下毒谋害主家，要置主家于死地。
　　女婿陈良在一旁拉住两人，低声说：“岳父岳母，还要执迷不悟吗，五儿攀咬的是皇家郡主，此事与我不相干，你二老可要为五儿陪葬？”
　　温伯瑜看了一眼身旁的王趋庭，心里发苦，这趟差事办的，怎么牵扯到了郡主。
　　门外传来一人声音：“郑辉求见温参军。”
　　吴璘被小五的话惊的呆愣当场，听到郑辉来了，跟着众人的视线朝门口望去。
　　郑辉走进书房，给温伯瑜见礼给吴家长辈见礼：“学生郑辉字耀华，大伯是安康侯郑长仕，师承神医刘完素，太医院陈院正是我大师伯。”
　　温伯瑜清了清嗓子，这么一长串头衔，这个郑辉要干嘛。
　　郑辉也清了清嗓子：“如此报名，是因为我是吴璘的主治大夫。”
　　原来如此！温伯瑜示意郑辉继续说。
　　郑辉：“前一案已经结案，是顾五儿栽赃吴三郎。我为吴三郎做证顾五儿下毒之事。”
　　小五被嘟着嘴，眼睛却弯着显然在笑，只要你承认中毒就好。
　　郑辉：“我八岁遇到我师父，学医十余年，博览群书。从未听过可让人爆体而亡的毒药！更不存在什么不与女子交合不可解的春药，此事可笑至极。”
　　小五被堵住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郑辉并不理会：“从医学角度来讲，不存在真正意义上起效的‘春药’。无非是血管扩张类药物、如某些致兴奋、致幻类药物。我师父被誉为神医，区区小事这有何难。彼时我便在江南，吴璘第一时间找到我，我用溪峒蛮人的蛊虫黄痋甲泄了吴璘热毒，药性自然而解。”
　　转身看着小五：“难道你说的吴璘□□的民女就是我，当时我与他待在一起，看着他解毒，的确是整晚在一起。”
　　温伯瑜又轻咳一声，郑侯这个侄子不太正经，这么严重的事在他眼里仿佛玩笑一般。
　　郑辉看出温伯瑜的意思，挑挑眉，你们难道都信了？不可笑吗？
　　温伯瑜察觉出郑辉的意思，我们又不懂医术，坊间都是这么传的。
　　郑辉看着小五眼神冰冷：“吴璘与咸宁郡主有婚约，此次江南之行便是接郡主回来完婚的。你想毁掉吴家与郡主的婚约，毁掉吴璘？你的算盘错了。我刚才还有一个头衔没亮出来呢，我还是咸宁郡主的义兄。你构陷她未婚夫婿，我已经差人去简王府送信了。”
　　吴璘睁大眼睛看着郑辉，郑辉朝他眨眨眼。
　　吴璘却表情痛苦，若小五说的是真的，他以后不能人事也不能有子嗣，如何还能拖累曦娘。
　　郑辉撞了撞吴璘的肩，低声说：“放心，我可做不了郡主娘娘的主。她早求了简王，你们的婚约还在。就等你去求她然后公布婚约，你呢，都干啥呢，怎么不去找她？你不表白等我妹妹向你表白吗？”
　　门外刘伯匆匆而来：“咸宁郡主有信，叫我当众宣读。”
　　吴璘瞪大眼睛，郑辉很自得：“看吧，她很勇敢。”
　　刘伯展开信纸，字句铿锵：“咸宁郡主亲笔书：‘我信吴璘’”
　　吴璘紧抿嘴唇，她信他。她说她信他！
　　曦娘你信我！真好。
　　可是他……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