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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深独觉影中人,千里迢迢寻昙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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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唱贴着九脊顶的阴影行走,像一尾灵活游动的墨鲤。她身形约莫五尺有余高,一身玄色劲服紧束勾勒出短小而精悍的线条。绑腿扎得利落,黑牛皮长靴踏在雪上,只留下浅淡的印痕。如墨的短发在颈后低低扎成一小束——非是她不念父母赐予的青丝,而是长发出招时最容易暴露出弱点,在江湖上死永远比活容易,容不得半分拖累,再说想念有什么用,一个永远等不到的家,又有谁会在意她的头发长短?一条暗红的披帛绕肩而过,悄然融与夜色,被她用特殊手法系着,行动时绝不碍事,仿佛一只夜间独行的燕,矫健而灵动。
她的腰间悬着两柄刀。皆以天外的陨铁锤炼,刀身暗哑无光,却吹毛立断,隐藏着极大的力量。一双明眸在夜色中亮晶晶,深褐色的瞳孔映着雪光,衬着小麦色的肌肤,显示出少女的锋利和温柔。
她为那味传说中的灵药月影昙而来,锁在禁宫最深处的龙涎阁。长在传说中的昆仑墟山脚下,每甲子绽放一次,一次只开一朵花且花期只有一夜,具有肉白骨,续断脉的神奇功效。而此花极难保存,离根便枯萎,唯有离阳皇室以传承的秘法才能长久封存其功能。
途经这座亮着灯火的殿宇时,她本要径直掠过,却无意间瞥见了那消瘦却坚毅的背影,以及一具长眠在灵柩中的女人
应该是她的娘亲吧?
真好啊,能记住娘亲的样子。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在十几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
"看了这么久,阁下还不现身吗?"
周子唱瞳孔微缩。她自认隐匿功夫天下无双,竟被发现了?她暗自懊恼自己的游神。
她没有动,因为在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
张荣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偷东西的,都无所谓。"
"而我,只要求你一事——"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直直"撞"上周子唱隐藏的视线:
"带我走。"
"现在。"
风更大了,吹得宫灯直摇曳,明灭不定地印着张荣卿的脸庞,周子唱依旧不动,沉默地看着那射着冷光的剑,看着那个站在风口、衣发飞扬、眼中燃着孤注一掷火焰的女子。
这和她预想的任何一场任务都不同。没有挣扎,没有哭求,只有一场冷静到极致的交易。
不,是邀请。
疯子。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娘娘息怒。”
这皇后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从这守卫森严的离阳皇宫,带走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比刺杀一个藩王、盗取十件珍宝加起来都要疯狂百倍!
一旦败露,且不说宫中精锐万千要了她的命,就算她成功逃脱,天下通缉,这本就不易的江湖便难走了十万倍。
可……
可那双眼睛。
那么固执,那么绝望,那么不甘。
“想活命就带我走。”
周子唱,你要想清楚。
许久。
"江湖路远,"清冷的女声穿透风雪,"皇后娘娘可吃得了苦?"
张荣卿闻言,嘴角竟缓缓扯出一个极淡、却足以令月色失笑的弧度:
"比在这里,甜。"
腰间双刀在雪光下泛着幽芒。她目光扫过张荣卿,扫过那枚金簪,最后落回那双决绝的眸子。
"周子唱。"
三个字掷地有声。
"记牢这个名字。"
我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