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形科事件簿》委鬼

57、第 57 章

　　项珺并没有走远，王昱枫的不解风情早已不是什么意外，来健身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健身房在三楼，项珺自己进去，换了身轻便的装束，戴上耳机开了个轻快的音乐，就上了跑步机，然而心情却丝毫没有因为运动和音乐得到安抚。
　　如果说过去王昱枫的“不接领子”只是令项珺失望，那么今天卢尚娟的出现，已经让项珺对王昱枫的情商感到绝望。约了自己出来，又叫上别的女性，这家伙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项珺气呼呼地奔跑着，直到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突兀的来电铃声，项珺一愣按下了线控接听键。
　　“喂？”
　　“项珺？我谢辕。”谢辕的声音响起，“打扰吗？”
　　“不，有事？”工作外谢辕并不是从来不找她，但通常是关于一些医学问题的探讨，项珺下意识便问道。
　　“嗯，刚刚化验科给我来电话，说孙庆丰，那孩子的验血报告出来了，是HR阴性AB血型，我记得他是分配给你接诊的，这事你知道一下，手术方面，最好劝他们保守一些。”谢辕说道。
　　“唔……”项珺顿时也有种心塞到的感觉，HR阴性血型已经少有，而HR阴性AB血型更是少有中的少有。孙庆丰的神经瘤在切除中出血过多的可能性极大，十有八九会需要输血，但丁香医院做为私立医院，血库中不会有这种稀有血型的血浆，如果去其他医院调血又或是征集献血，本身也有困难。
　　“项珺？”谢辕没听到项珺的回应，又叫了一声确认对方还在线上。
　　“我在，我想想，如果保守治疗，分几次切除的话，一来医院的床位能不能到位，二来，他家长的住宿问题怎么解决？这笔费用医院能批吗？”项珺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谢辕叹了口气：“孩子的治疗和住院医院当然是可以兑现活动承诺的，但是家长的食宿就……”
　　“那……向邻近医院调血呢？咱们区还有二院和中院，二院是三甲，应该有吧。”项珺又问。
　　“我刚问过在二院的学长，他说二院一般不向外调血，尤其是这样的稀有血型，如果要调得院长批准，这个流程很长，而且，要说是救命要用血，还说得过去，整形调血，听起来有点……”
　　“这算什么话？”项珺皱眉，左右想想停了跑步机，抓起挂在一旁的毛巾，继续说，“你在医院？”
　　“不在，我刚到家，化验科给我的电话。”谢辕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正在忙碌的母亲说。
　　“哦，那你休息着，我回医院看看。”项珺说着挂了电话。
　　走向更衣室的路上，就见王昱枫大步走了过来，项珺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身后，并没看到卢尚娟的身影，挑了挑眉。
　　“项珺，你一个人跑什么呀，我把商城上下找了个遍！”王昱枫一脸无奈的抱怨道，手机定位精确度有限，他只知道项珺在商城内，不知道在几层，于是从上到下跑遍，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来健身了。
　　“我跑什么？我本来不就是来健身的么？”项珺看着他，反问。
　　王昱枫语塞，再看项珺走出来的方向，惊讶，这才半小时不到，就健身结束了？
　　“你……准备回了？”他问。
　　“嗯，医院有事，我回去看看。”项珺说完，打量他一眼，“怎么？”
　　“我送你。”王昱枫说。
　　项珺微微皱眉：“卢小姐呢？”
　　“她？她健身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王昱枫一脸莫名地反问。
　　项珺愣了一下，本来已经沮丧到一定精神头的心莫名地又振动起了不甘心的小翅膀，扑楞着就要往外飞，她镇定了一秒，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换了衣服打车过去，你陪卢小姐吧。”说完，不等王昱枫说话，转身进了女更衣室。
　　等项珺更好衣裳出来，王昱枫已经不在健身房了，项珺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八点了，掏出手机叫了个车……刚站定，就听一旁一声短促的车鸣，黑色的大Jeep缓缓驶到她面前。
　　“上车。”王昱枫从降下的车窗里说道。
　　项珺看了一眼手机，朝王昱枫晃了晃：“我网上叫了车，拒绝会扣信用点。”
　　正说着，一辆出租车靠了过来：“尾号4453叫车的是哪位？”
　　项珺应了一声：“是我。”说完向王昱枫挥了挥手，拉开出租车门，上了车。
　　出租车开上了主路，王昱枫皱眉，打转方向盘跟在后面。
　　出租车里，司机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大Jeep，又看了看坐在后排座上的女乘客，笑道：“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啦？”
　　项珺尴尬地摇头：“不是啦……”
　　司机也是阅人无数，见项珺并不想谈论的样子，也就不再开口，专心开车了。
　　健身房离医院并不太远，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此时已经过了晚高峰，路况好了许多，路面上的车速也相对快了些，不一会儿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司机在一个路口卡着红灯的时候问道：“小姐，你是手机支付还是现金呢？”
　　项珺正要说话，突然身子一震，车被撞了，司机大惊，叫起来：“这车怎么回事？！”
　　就见一辆小轿车从斜对面直直撞在出租车头，司机座位上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司机立刻叫项珺下车，自己也下了车，到对方车前观望，项珺也注意到对方司机似乎昏迷了的样子，凭着做医生的本能，她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被猛地拉离，撞进一个胸膛里。
　　“小心，不要上前！”王昱枫的声音响起来，“喂！退后！不要过去！”他叫着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站住了脚，回头刚想看是谁叫自己，突然一声炸响，小轿车竟然发生爆燃，出租车司机看着离自己不到两米距离的火焰，吓出一身冷汗，赶紧退到了人行道上，这时已经围观了许多人。
　　项珺被那一声炸响吓得浑身一颤，王昱枫迅速用一只手挡住她的脸和眼睛，低声说：“跟我走。”说完，一手拉着她朝自己车上走。
　　项珺走了两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想回头：“等一下，车上有人！”
　　王昱枫抓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不要过去，这里有交警处理，你跟我走！”
　　“为什么？有人需要急救！而且我是车上的乘客，我有责……”她没说完话，就被王昱枫拽到Jeep旁，拉开车门一股脑塞了进去。
　　王昱枫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发动油门从一旁的小路绕开了拥塞的事故路段，开向医院。
　　绕行的是条小区内的路，在避让行人，车速开不了多快，项珺惊魂未定，如坐针毡，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王昱枫沉着一张脸不敢开口。
　　沉默一直待续到车停在医院门口。
　　项珺远远就看见谢辕站在医院门口，轻轻咦了一声，就听王昱枫发出一声啧舌的声音：“啧，下去吧，别忙到太晚，要回去的时候给我电话……”他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让他送你回去。”
　　项珺看看他，低声应了个哦，开门下车，又听身后男人叫她：“项珺！”
　　回头，看见男人眼里浓浓的担忧：“一定要让他送你，不要一个人单独走夜路。”
　　“知道了。”项珺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今天的事不是意外，对吗？”
　　王昱枫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头再跟你说，我先走了。”
　　项珺没有继续追问，王昱枫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她震惊的了。心神不宁的迎上走来的谢辕，看了他一眼，项珺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故作轻松地问道：“怎么来了？”
　　谢辕微笑说：“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手术备血的事，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项珺心头一松，笑说：“那太好了，一起看看，我在考虑……手术方案……要看病人家属意愿……”两人边走边说，进了医院大门。
　　此时谢家，做母亲的看着张罗好的一桌菜，不开心，小儿子住校，谈恋爱了不跟妈妈说，大儿子沉迷工作，都到家了，一个电话又跑回去了……

　　手术方案经过两人的讨论一改再改，然而出血量的问题始终没能解决。这让项珺有些焦虑，加上来时发生的事令她渐渐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谢辕看着她紧锁的眉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项珺表现出这样手足无措的神情，在谢辕的印象中，项珺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即使遇到困难也会迎难而上，就好像什么都难不倒的模样，然而现在……
　　“算了，先回去休息吧。”谢辕说，“明天正式接诊的时候再说，毕竟就算要手术也得有个一两天的准备时间，我们还有时间。”
　　项珺张了张口，但却意识到自己此刻确实做不到理智的解决问题，只得点点头，说：“好，回去吧。”
　　“我送你。”谢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都快十点了。”
　　项珺想起王昱枫的话，点了点头。
　　谢辕的车停在医院内的专用停车库，两人上车，谢辕将车开出医院，往项珺家的方向开，九点多的主干道上车流虽然少了些，但还是挺多，谢辕的车速开得不快，项珺心里有事，也没在意。
　　“他不来接你？”谢辕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
　　项珺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车外说：“他有事……”有什么事？是不是跟自己有关？他是不是其实依然是在保护着自己？保护一个与案件相关的普通民众？项珺被自己的想法沮丧得鼻子发酸，看了谢辕一眼，突然特别委屈：“来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可能之前的案子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结束，老王一直在尽职尽责的保护我，我……我就是……”
　　谢辕看着项珺那一脸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突然脚下猛的一踩刹车，车停在路边，他伸手过去，在空中停了停，最终还是拍了拍项珺的肩：“他要是不够好，你还有我。”
　　项珺一愣，微微退开了些，赫然地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他对你的感情就止步于警察和需要保护的证人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可是你看，我说不出安慰和鼓励你的话啊！你这样，只会让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不要再想他，可是你知道你做不到，我也知道……所以，别给我希望。”谢辕苦笑着说，“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了。”
　　项珺闭了嘴，半晌轻轻说：“对不起。”
　　谢辕叹了口气：“我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三个字。”
　　车停在小区门口，项珺下了车，谢辕也跟着下车说：“我送你进去。”
　　项珺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不用，我自己进去。”她停了一下，又说，“老谢，会有更适合你的人……”
　　谢辕摆摆手，止住她的话笑说：“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咱们谁都别说谁，行不？走，我送你进去。”说完，不容项珺反对，锁了车门，走到项珺身旁。
　　项珺不再说话，任他陪着自己走到家门口，项珺打开门，抬头想说什么，谢辕却抢先说道：“早点睡，血源的事我再想办法，你最近注意休息。”
　　“嗯。”项珺点点头，看着谢辕转身下楼，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她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自己喜欢上的是他该多好啊！
　　谢辕在走出小区的路上遇到迎面开来的黑色大Jeep，车缓缓停在他身旁，车窗降下来，王昱枫冲他打了声招呼后问：“送她到家了？”
　　谢辕停下来，看着车里的男人，点了一下头：“嗯。”
　　“谢谢。”王昱枫说。
　　“轮不到你来谢。”谢辕挑眉，说道。“还有，如果有什么与她相关的事，最好直接告诉她，不要让她瞎猜。”
　　王昱枫看着谢辕，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好像也轮不到你来说。”
　　谢辕冷冷地瞪着他：“玩弄别人的感情有意思吗？成功捕获一个女人的信任让你这么有成就感吗？王昱枫，我看不起你！”
　　王昱枫收了笑意，平静的看着他，似乎在审视着什么，谢辕以为他会解释什么，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别拿你的失败感发泄在我身上，如果她会选你，早就选了。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评价，而你看不看得起我，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谢辕气得说不出话，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发小提到这个男人就来气了。
　　王昱枫看着谢辕气得瞪眼的模样，突然觉得心烦，他揉了揉太阳穴，趴到车窗旁说：“我说，你不要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看透，什么都能解决行吗？这德性跟项珺一模一样知道吗？所以你们凑不到一块儿，这世上你不能解决的事情多得是，很多事你根本无能为力，很多人你也无从了解，别说我，我猜你连邢涛都未必了解多少，所以呢，太平点，在你自己的领域里做好自己的就万事大吉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项珺最近不会太安全，有人盯上她了，如果可以，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帮忙多照看她些，但是不要逞强，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通知我……邢涛也行，就这样，晚了，回见。”说完升起了车窗，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谢辕看着扬尘而去的Jeep车，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说，憋得难受。
　　回到家已近十点，谢辕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早上煮的黑咖啡没喝完，已经冷透了，书桌上放着几天来接诊的案例和诊断资料，一个人的家冷冷清清，谢辕发现，以前自己从来不会觉得独自生活有什么困难，什么空虚寂寞，完全没有过，他的人生不论自愿还是非自愿都曾充实得根本没有闲瑕去思考这些问题，直到项珺的出现，令他感觉到独处的孤冷……简直是祸害啊！谢辕苦笑一声，伸手开始慢慢整理桌上的书本和案例照片。
　　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那是他刚上高中时，父母带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去照相馆拍的，特别正式，照片里，谢辙还是个在读小六的小男生，一脸傻笑的模样，如今也已经到了会交女朋友的年纪了呢……
　　谢辕突然想到了母亲的嘱咐，于是打开电脑，登上YY语音，就看到谢辕的帐号正挂在一个叫“红颜不老胸大有脑”的频道，皱了皱眉，这死孩子又在哪儿瞎混呢？他点击那个频道直接跳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听到频道里有个女声说：“哎，进来的这个白码是谁啊？南辕？北折大大，是你认识的吗？”
　　谢辕看了一眼频道里，也就五六个人的样子，ID都带着相似的前缀，一组乱码，只有谢辙的ID是他熟悉的“北辙”。
　　女声一说完，“北辙”就突然退出了房间，几秒钟后，谢辕接到了谢辙的通话请求。
　　谢辕退出了房间，接了谢辙的对话：“在干嘛？”他问。
　　谢辙那边传来噼啪的打字声，过了一小会儿才听他回复说：“哥，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你在学校？”谢辕问。
　　“是……是啊！”谢辙的声音有些发虚。
　　谢辕眉头一皱：“说老实话。”
　　谢小辙顿时怂了：“在……在网吧……”接着立刻又解释：“宿舍停电了，我赶论文要查资料，就出来……”
　　“那你挂在YY干嘛？刚刚那女的是什么人？”
　　“是同学！刚那是学校社团的群，正巧有事，在开会。”谢辙的声音稳定了些，“哥，我不会瞎搞的，你放心啦！”
　　谢辕哼了一声说：“我猜你也没那个胆子。”想到母亲的话，又说，“你……要是，嗯，交了朋友什么的，也别藏着掖着，别让妈担心。”
　　谢辙莫名：“什么？交什么朋友？我朋友可多啦！哪需要藏着啊？妈担心什么？”
　　“妈猜你有女朋友了。”谢辕直接点题。
　　“哈？？没有的事！我要是有女朋友了还能不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吗？”谢辙声音都大了起来。
　　谢辕揉了揉鼻梁：“行了，不用跟我解释，你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就行了。”
　　“不是，哥，老妈这是什么意思？变向催婚吗？这不对啊！妈都不催你？！为什么就催起我来了？我还是个孩子啊！不对，哥，我是亲生的吗？！”谢辙叫道。
　　“闭嘴！查完资料赶紧回宿舍去！”谢辕打断弟弟的瞎扯蛋的劲头，嘱咐道。
　　“哦……”听到谢小辙委委屈屈地应了，谢辕断开了交谈。
　　想了想又打字过去：“暑假多帮妈管管店里的事，少花点心思在你那个社团上，妈一个人很累的。”
　　那边过了一会儿发来回应：“知道了！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谢辕看着电脑屏幕，笑了笑，这个弟弟虽然性子有点孩子气，但始终还是个很听话的乖宝宝，他其实一向对谢辙还是很放心的，母亲的担忧大概也只是当妈妈的惯性思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