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光》刘开开

13、第 13 章

　　午膳刚过，那熟悉的老嬷嬷果然又出现在了周落萦的住处。这一次，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带盖汤盅。

　　“周小姐，”老嬷嬷福了一礼，将汤盅递上，“皇后娘娘吩咐，将这碗祛风寒的汤药送去静思轩。”

　　周落萦接过那尚带着温热的汤盅，心中一动，下意识脱口问道：“他……怎么了？”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为何会如此自然地流露出关切？

　　老嬷嬷似乎也没料到她会主动询问，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睑，恭敬地回道：“回小姐，二殿下……应是昨夜不慎感染了风寒，从昨夜起，人就不太爽利了。”

　　二殿下？原来他是二皇子。

　　周落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立刻想起了昨夜，那个在风口亭中，对着冷月吹奏悲箫的消瘦身影。秋夜寒凉，他那样站了多久？吹了多久？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结，还是真的……自我厌弃？

　　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悄然蔓延开来，冲淡了昨日被他刁难的火气。她不再多问，只是捧着那盅汤药，再次走向那片幽深的竹林。

　　静思轩内，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压抑。还未进门，周落萦便听到了一阵压抑而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她轻轻推门而入，只见陆景渊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弯着腰，咳得肩膀都在颤抖。他咳得如此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他脚下不远处的地上，落着一件素色的外袍，想来是从他身上滑落的。

　　咳嗽稍歇，他喘息着，右手下意识地在身旁的矮几上摸索，碰到了冰凉的茶壶，左手则小心翼翼地探向茶杯的边缘，试图倒水。他刚勉强拿起茶杯，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袭来，他不得不放下杯子，整个人几乎弓成了虾米，咳得额角青筋都隐隐浮现。

　　好不容易等这阵咳嗽平息，他再次伸手去摸索那只茶杯，然而方才匆忙放下的杯子位置已偏，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来回探寻，却几次都与杯沿擦过。焦急之下，他的衣袖不慎扫到了同样放在桌上的那管紫竹洞箫。

　　“啪嗒”一声轻响，洞箫掉落在了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滚到了一旁。

　　陆景渊身形一僵，立刻起身，凭着记忆和声音的方向，摸索着就要去捡。他看不见，只能有些狼狈地跪倒在地，双手在地面上急切地探寻，那无助而焦急的模样，与他平日表现出的尖锐冷漠判若两人。

　　周落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点因他昨日行为而残留的芥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不忍再看下去，故意在原地轻轻踏了两步，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景渊探寻的动作猛地停住，他迅速站起身，虽然脸色因咳嗽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神情却已恢复了惯有的疏离与戒备，他面向门口的方向，声音因咳嗽而沙哑：“又来送什么？”

　　“汤药。”周落萦走近几步，“皇后娘娘吩咐送来的。”

　　“多此一举。”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常的抗拒，脚下移动，似乎想转身走开。然而，他并未留意到滑落在地的那件外袍，丝质的衣料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异常滑腻——

　　他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

　　“小心啊！”

　　周落萦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将手中空了的托盘随手一扔，整个人扑了过去，伸出双臂，从身后抱住了他下坠的身躯！

　　“砰——”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周落萦垫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后背撞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她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而陆景渊则完全跌入了她的怀中，他的后背紧贴着她的前胸，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这一摔，猝不及防，打破了所有的距离和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