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光》刘开开

40、第 40 章

　　暮色渐染宫墙，皇后终究是拗不过爱子难得的请求，又或许是欣慰于他主动迈出这一步的勇气，在再三叮嘱护卫务必严密随行保护后，终于颔首应允了这趟微服出行。

　　静思轩内，烛火摇曳。

　　周落萦从宫人捧来的托盘里，亲自为陆景渊挑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缎常服，款式简洁，并无过多繁复纹饰，却愈发衬得他身姿如修竹，清雅挺拔。她细心为他整理好衣襟、束好腰带，退后两步端详着。

　　褪去皇子繁复隆重的宫装，换上寻常世家公子的服饰，他俊美的容貌更显突出，眉宇间那份因常年困于黑暗而生的阴郁似乎也被这素雅的颜色冲淡了几分，只剩下朗朗清举的风姿。

　　周落萦看着看着，不觉有些失神。

　　“怎么了？”陆景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安静，轻声询问，“可是有何处不妥？”

　　周落萦回过神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澈而真挚，脱口而出：“没有不妥。是太好了……景渊，你真好看。”

　　陆景渊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露出一抹极为愉悦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抬手精准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早就说过你是小傻瓜，果然又在说傻话了。”他早已习惯旁人对他容貌的惋惜，唯有她，总会这样不加掩饰地、真诚地赞美。

　　然而，那笑意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渐渐淡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释怀的遗憾：“自……那之后，母后给我的一切，衣裳、配饰、用度，无不是这世上最完美、最珍贵、最精致的。她也曾多次对我说，你不但性子好，生得也极美……，可惜，我……”

　　他未尽的话语里，是深藏的自卑与无力感。他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却唯独无法亲眼看见她的模样。

　　周落萦心头一酸，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她伸出手，轻轻拉过他微凉的手掌，将它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让他用指尖感受她肌肤的纹理、五官的轮廓。

　　“你才是那个傻瓜，”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你就在心里想象，想象天底下最美的人应该长着什么样子，什么样的眉眼，什么样的笑容……那你想象出来的样子，就是我的模样。”

　　她的话语是如此天真，又如此笃定，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陆景渊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容是从心底漾开的，带着无比的动容与暖意。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沉而郑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你说得对。你就是我心里那个最美的样子，无人能及。”

　　烛光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剪影。宫外那个或许会带来未知挑战的世界，似乎也因为怀中这个人的存在，而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他即将踏出的这一步，不仅是为了陪伴她，更是为了走向那个她为他描绘的、更大、也更温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