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也有换毛期》卖乖好累

20、青禾镇

　　又挨过五日，解肆小臂上的绷带终于从三层减到了一层，米白色的纱布松松垮垮缠在腕间，只堪堪护住尚未长好的皮肉。他踩着晨光在庭院里转了两圈，右腿虽还有些发沉，却已能正常迈步，连木杖都被他扔回了房间角落“解肆！快些！棠衡仙尊都等你半炷香了！”沈羡安的声音隔着桂树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解肆拢了拢外袍下摆，快步穿过回廊，就见安无恙站在山门处，青色衣袍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李乐回背着药箱站在一旁，季知时则踮着脚往他这边望，手里还攥着两个温热的肉包子“师尊。”解肆走上前“让您久等了。”

　　安无恙抬眸看他，目光扫过他的手臂，又落在他的腿上，淡淡点头“无妨，刚好和季宗主确认了些事。”他顿了顿“千厄的踪迹断了，我们查了三日都没头绪，倒是从镇上老人口中问出些旧事。”

　　李乐回适时补充道“是个叫青禾族的小种族，千年前就住在这附近，族里人擅长疗伤术，还常帮周遭村镇除些小妖，名声很不错。可就在围剿大魔头的前三个月，整个族群连同村子一夜之间消失了，连地基都没留下，活像从来没存在过。”

　　“消失了？”解肆挑眉，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却又抓不住具体轮廓“总不能是凭空蒸发的吧？”

　　“谁说不是呢。”季知时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接话“有个老樵夫说，他爷爷当年见过青禾村的人，说他们村子周围总绕着淡雾，进去过的人都说里面的时间比外面慢。”安无恙将剑穗塞回解肆手里，转身踏上山路“去看看便知。若青禾族的消失和千年前魔族有关，千厄又是凛裔族的，或许能找到琉璃盏的线索。”

　　几人沿着蜿蜒山路走了近两个时辰，正午的日头晒得人有些发困。沈羡安早已没了起初的兴奋，踢着路边的石子抱怨“这破地方除了树就是草，连只兔子都看不到，哪有什么村子的影子？该不会是那老樵夫编瞎话骗酒喝吧？”

　　解肆正蹲在地上检查一截枯木，闻言回头瞪他“少废话，师尊都没说话，你倒先抱怨上了。”他指尖拂过枯木上奇怪的纹路，那纹路细如发丝，交织成某种从未见过的图腾，指尖一碰竟泛起极淡的灵光。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沈羡安的声音突然戛住，随即响起一阵轻响。

　　解肆正想追问，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凉丝丝的触感吓得他猛地往后一缩，手肘重重撞在身后的树干上，疼得他嘶了一声。回头一看，沈羡安正趴在树杈上，手里捏着片刚摘的树叶，笑得眉眼弯弯。

　　“我靠，沈羡安你有毛病啊！”解肆捂着后颈站起身，恨不得当场扑上去揍他。

　　沈羡安灵巧地跳下来，扒着树干晃悠着腿“谁让你太紧张了”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调侃“说不定那些村民早就成了尘土，也就把当年的事编成话本子讲讲故事，都一千年了，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看把你吓得。”解肆气得脸都红了，抬步就想去追，可右腿刚用劲就传来一阵酸胀，跑得踉踉跄跄

　　沈羡安见状笑得更欢，转身就往李乐回身后躲，还探出脑袋做鬼脸“来追我啊，追上算你赢！”

　　“你别跑！”解肆咬着牙蹦跶着追赶

　　李乐回无奈地扶额，刚想开口劝，沈羡安已经绕着他跑了起来，解肆紧随其后。季知时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上念叨着“幼稚死了”脚下却悄悄挪了两步，趁沈羡安经过时突然伸腿绊了一下“哎哟！”沈羡安没防备，差点摔个狗吃屎，稳住身形后瞪大眼睛“季知时你帮他？”

　　“谁让你先惹事的。”季知时挑眉，干脆上前拦住沈羡安的去路“解肆，快抓住他！”

　　一时间林间满是打闹声，李乐回被他们挤得左右躲闪，嘴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唯有安无恙始终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灰色石头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剑柄，不知在想些什么。

　　解肆追得气喘吁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看沈羡安又要跑远，索性往地上一坐“不追了！等我腿好了再收拾你！”他喘着气往安无恙那边看，见师尊盯着石头发呆，好奇地爬起来凑过去“师尊，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看着就是块普通石头啊。”安无恙没说话，指尖突然握住剑柄，唰的一声，斩尘剑骤然出鞘，清冷的剑光劈开正午的热浪，直直向那块石头劈去。解肆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却见剑尖碰到石头的瞬间竟没有发出碰撞声，反而像水滴融入湖面般，悄无声息地陷了进去。

　　“这是？”季知时的惊呼声刚响起，周围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原本晴朗的天空泛起灰蒙蒙的雾气，身边的树木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连空气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沈羡安也不闹了，拉着李乐回的袖子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警惕。

　　不过瞬息之间，雾气骤然散开，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荒芜的林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砖黛瓦的小城，城门口的牌匾上刻着“青禾镇”三个古朴的大字，墨迹虽淡却依旧清晰。城门口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走过，街边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甚至能闻到远处飘来的饭菜香，分明就是个寻常的人间小镇。

　　“我的天……这是把村子藏在阵法里了？”沈羡安张大了嘴巴，伸手想去摸城门，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吓得他赶紧缩回手。

　　安无恙将斩尘剑插回鞘中，神色依旧平静“是幻阵叠加了空间术，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他抬步往里走，身影穿过城门时没有丝毫阻碍“走吧。”几人连忙跟上，穿过城门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清晰可闻，连孩童的笑闹声都清晰而闻，解肆好奇地四处张望，见街角有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忍不住走了过去。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他掏出碎银子递过去，指尖缠着的绷带蹭过竹签，有些发痒。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接过银子时看了他的绷带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麻利地递过一串糖葫芦。解肆咬了一颗，甜腻的糖衣在嘴里化开，山楂的酸恰到好处

　　“没想到阵法里的东西还是真的。”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叼着糖葫芦跟在安无恙身后，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这些店铺大多卖些日常用品，还有几家挂着疗伤牌匾的药铺，想来就是青禾族人开的。

　　正看着，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力道不大却让他踉跄了一下。解肆低头一看，是个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拨浪鼓，此刻正坐在地上，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是被吓坏了“小心点嘛”解肆连忙蹲下身，生怕吓到她“没事吧？摔疼了吗？”他想伸手扶，又想起自己手上的绷带，干脆放缓了语气“下次走路要看路哦。”

　　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手紧紧攥着拨浪鼓。解肆见状，又走到糖葫芦摊前，再买了一串递过去，声音放得更柔“是哥哥没看清你，撞到你了。这个给你当补偿，好不好？”

　　糖葫芦的甜香飘过去，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接过糖葫芦，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哥哥”解肆冲她笑了笑，看着她一手抱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拨浪鼓，一蹦一跳地跑远了“看不出来啊，你对小孩还挺好的。”季知时突然凑上来，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眼底满是笑意。

　　解肆白了她一眼，反手也撞了她一下“难道要我跟你一样，跟个母老虎一样？”

　　“你说谁母老虎”季知时不服气地反驳，两人又开始拌嘴，引得沈羡安和李乐回频频回头。

　　几人沿着街道走了约莫半条街，街边的店铺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家客栈。解肆的糖葫芦刚吃完，就见安无恙停在一家店前，抬步走了进去。他连忙跟上，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倒也不算难闻。

　　客栈里没多少客人，只有靠窗的两桌坐着人，见他们进来，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审视。柜台后面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擦着桌子，看到他们这几个生面孔，手里的布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安无恙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几人依次落座。解肆注意到，那些客人的目光还在往这边飘，却没人过来搭话，空气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很快走了过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眼神里满是好奇。

　　“先不用，问你些事。”解肆先看了眼安无恙，见他神色平静，便直接开口“我们是枕书山的道士，来查些千年前的旧事，无意间找到了这里。”

　　小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慌乱地捡起菜单，转身就往后院跑，连脚步都有些踉跄。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沈羡安刚想开口吐槽，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裙的女人从后院走了出来，她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眼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女人走到桌前，声音压得很低“青禾镇已经千年没见过外乡人了，这里不太平，你们还是赶紧走。”

　　“怎么个不太平法？”季知时立刻追问，身子微微前倾。

　　女人看了看四周，见那些客人都在假装吃饭，却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便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若是你们真能帮忙，那真是太好了。千年前，镇上突然来了个玄阴童子，法力高强，逼着我们每年供奉一对童男童女，不然就会降下灾祸。这些年，镇上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神黯淡得像蒙了灰。

　　解肆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青禾族不是擅长疗伤和除妖吗？怎么会被一个童子拿捏千年？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躲在阵法里？难道和这玄阴童子有关？无数疑问在脑海里打转，他下意识问道“下次供奉是什么时候？”

　　“今晚。”女人的声音带着绝望“镇长和大家商量了好久，只能送林家的小女儿和齐家的小子去。这两个孩子……才刚满六岁啊。”

　　这时，刚才的小二从后院探出头来，看到女人在说话，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解肆看向安无恙，见他指尖抵着下巴，眼神深邃，显然是在思索对策“正好，今晚就去会会这什么玄阴童子！”沈羡安拍着桌子站起来，眼里满是兴奋“看我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得了吧你。”季知时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拆台，“哪次对付妖怪，主力不是师尊？”

　　“那我也帮了大忙的好不好”沈羡安不服气地反驳，两人又开始拌嘴。解肆没心思听他们吵闹，目光落在安无恙身上。他垂着眸子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均匀

　　解肆看了眼安无恙的眼神心里暗暗想道：也好，今晚就会会这玄阴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