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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云雀带着夜露藤,兴冲冲摸到了兰钰说的客栈,她知道温迎住在二楼最清净的天字号房,看屋里亮着灯,她没多想就给送上来了。

      门缝“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开门的是兰钰,他只穿一件微敞的里衣,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脸上更多的是被打扰的不悦。

      “何事?”他周遭的空气比置身冰窖还刺骨。

      云雀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我…我…”

      兰钰哥为什么穿成这样,从圣女房间里开门?!不对……可能是她走错了屋!

      云雀大脑打了结,眼神不受控地往房间里瞟,只见温迎正坐在床边,素白外袍同样有些凌乱,平日淡漠如霜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尴尬。

      她低头整理衣带,眼神飘忽,就是不看门口,好像地上长了朵了不得的花。

      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云雀觉得自己像个撞破什么秘密的傻瓜,于是,人无措的时候就会不择手段。

      “咳!咳咳咳……”云雀用咳嗽掩饰尴尬,邻近厢房的灯依次亮起,再让她这么发病下去,怕是整个客栈都要出来了。兰钰忍了忍,侧身让开门:“进来说话。”

      踏进房内后,云雀努力挤出一个镇定到过于严肃的表情,把夜露藤双手呈上,“禀告圣女,这是我给您采的夜露藤,请收下。”

      温迎终于抬起头,那眼神复杂极了。

      她很想问云雀抽的哪门子疯,怎么想到大半夜给她摘什么夜露藤,还挑在这个点上门。

      温迎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比如“客栈房间不够”,“她和兰钰里外隔间”等等,但看着云雀像过了头七一样表情,以及兰钰那副毫无解□□望的阎王脸,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绝望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还有别的事吗。”兰钰扫来视线,云雀将头埋地更低:“没…没有了。”

      她能有什么事,无事献殷勤罢了,顺便连兰钰一起见到了,多么一举两得。

      刚好这时,店小二端着夜宵上来,房门未关,他就这么贸然地直面屋内三人,一男两女,夜半深更……

      店小二将餐盘搁在门口,当机立断:“三位客官慢用,更深露重,早些休息。”走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温迎的叹息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云雀满脸红热,感觉再待下去,强装的表情就要裂开了,告退后转身就想溜。

      “等等。”温迎叫住她,看到她沾着夜露的裤脚,朝屋内扬了扬下巴:“太晚了,你独自回去危险,今晚睡这。”

      “啊、啊?”

      睡这里?!云雀面露惊恐,眼神在兰钰和温迎之间来回扫视,这是什么发展?她睡哪?地板吗?!

      温迎没多考虑,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跟我…”

      “你睡我的榻。”兰钰二话不说掀开被子,迎着两人惊疑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别碰圣女的床。”

      温迎:“……”

      云雀:“……”

      空气再次凝固,温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复杂难辩:“那你准备睡哪?”

      兰钰用脚尖勾来一张长凳,撂在她面前,示意他今晚就这么睡。

      云雀此刻的心情已经从震惊转为一种荒诞的麻木,她同手同脚地走向床榻,床上只有简单的褥子和薄被,还残留着兰钰身上独特的气息。

      她不敢看任何人,脱掉外衫和衣躺下。

      温迎路过时,云雀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无奈气场,“你要不要来一起吃点东西?”

      “我不饿…”云雀拉过薄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看到温迎和兰钰坐到桌前,同分一碗羹,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交谈着什么。

      迷迷糊糊中,云雀还看见兰钰用勺挑出温迎碗里的红枣,像是怕她偷听似的,两人挨得极近。

      白日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又翻山越岭地采药,饶是云雀对当下处境不适,沉重的困意还是让她昏睡了过去。

      “云雀怎么知道我们住哪?你说的?”

      “…顺口提了一嘴。”兰钰说:“我明明可以送她回去。”

      “我不放心。”

      “为什么?我不会遇到危险。”

      “我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兰钰没明白温迎的意思,他愣了愣,仿佛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又颇有些明知故问的圆滑,用耳朵缓缓凑近温迎,“那是指什么?”

      “……”温迎没回答,余光捕捉到他唇角一掠而过的弧度,她一下看懂兰钰在试探,看云雀在熟睡,温迎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到他腰间,带着愤恨的力道,狠狠拧了一把!

      一声短促的闷哼从他喉咙里冒出,温迎刚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兰钰一把扣住手腕,反压在大腿上,力度大的出奇,又没有弄疼她。

      温迎想斥责他放肆,可云雀就在一旁睡着,她一个字都不敢说,指尖用力地抠了一下他手背,表示无声的警告。

      可兰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慢条斯理地酌了口酒,手上收得更紧。他用指腹在温迎手腕内侧最敏感的肌肤上,带着宣告意味地摩挲了一下。

      电流般的酥麻感窜遍温迎全身,这一下她总算挣开束缚把手抽回,手背撞上桌板,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看向云雀的方向,一片寂静中,轻微的鼾声从床榻上传来。

      云雀睡着了,裹着兰钰的被子,在兰钰床上,睡的还挺香?

      温迎松了口气,她也该休息了,云雀和兰钰在外间,今晚隔门便开着,吹灯前,两人里外面面相觑,兰钰蹬着长椅挨在角落,对上温迎询问的眼神,兰钰耸了耸肩,用行动给出答案:坐一夜。

      月霜破碎,空气里弥漫着夜露藤的香气,温迎背对着隔门侧躺,注意力总被外头的动静吸引,她可以听到云雀均匀的呼吸,以及兰钰变换姿势时,长椅的吱呀声。

      温迎能想象出云雀睡得香甜的模样,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被允许睡在兰钰床上,最贴近他肌肤的温暖里。

      这个念头从心底深处冒出,像一根酸涩的刺。她闭着眼,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这不合情理,温迎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种小气的情绪。

      她翻了个身,打算抛开杂念,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朝着她的床边靠近,接着,长椅被压下的吱呀再次响起,温迎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衣料摩擦带起的气流拂过后背。

      就在离她极近的位置,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强势地驱散了所有烦闷。

      忽然,一只微凉的大手覆在了她手背上,即使闭着眼,温迎也能感觉到兰钰俯身靠近,动作间没有任何狎昵,只是轻轻安抚:

      “属下在。”

      温迎忍住没睁眼,全然装作睡着了,心脏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酸涩褪去,只剩疯狂抽芽的悸动。

      兰钰难道连这点情绪都看出来了?

      那道身影就稳稳守在床边,隔绝了她所有的不安,温迎终于放松下来,黑暗中,兰钰伏在她枕边,目光落在温迎散开的长发上。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就当兰钰以为温迎睡熟了,她忽然不安分地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垂到床沿外,手指擦过兰钰侧颈,被他下意识托住。

      然而,温迎却抽离出他的掌心,一把摸上他的后颈,用力一按——兰钰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兰钰那素来冷硬的眉眼,只有在睡着时才染上一层温柔,温迎的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最终没有落下。

      夜还很长。但他依旧会守在这里。

      *

      次日清晨,云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几乎是惊醒,厢房内只有她和兰钰两人,里间隔门紧锁,看起来温迎已经走了。

      云雀慌乱滚下床,满脸羞怯地套上外衣,“几时了?你怎么不叫我!”

      “巳时三刻。”兰钰静坐于一旁调息,这时才缓缓睁开眼:“圣女有令,不得吵醒你,等你醒了送你回蛊医堂。”

      温迎伤未痊愈,原本兰钰答应了今天陪她去采蛊,怎料被留在客栈看护云雀,说是让他留下锁门。

      幽谷深处,有脚印一深一浅地向丛林中蔓延,温迎今天换了身利落的短装,卸去了繁复银饰,长发改用发巾简单挽起,背着药篓在林中穿梭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谷中的山野少女。

      青月缓步跟在她后头,足腕金铃一步三摇,顺手把不知哪采的喇叭花扔进她篓中,模样悠闲:“小蛊人呢?昨天你伤成这样,他还敢放你一个人上山,这小白眼狼不如趁早送我。”

      “我自有别的事情安排他,一点皮外伤,轮不到让人背着走,还有,以后别小蛊人小蛊人的叫他,被人听去了引麻烦。”

      日光从竹笠的缝隙中泻下,在温迎眼角打下细碎的金灿光芒,衬得那双杏眼灵动又恬静,青月着了道似的看着她,心想哪天温迎不当圣女了,把这幅容貌刻到神女像的脑袋上去,还能供奉个千百年。

      这么一想,青月忽然间记起了什么,“说到神女像换脑袋……不是换脑袋,我是说麻烦!刚才上来时我看见薛令夜了,他带着人往神女庙方向去,火急火燎的赶,不知道是不是要找你。”

      温迎窜起不详的预感,“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山下这段时间,你们早打过照面了,当真有什么事,他也该用远山哨传你过去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山腰就飘来远山哨声,空灵却刺耳,是薛令夜在传唤圣女。

      温迎猝然回眸,哨声来源确是神女庙的位置。

      等温迎赶到神女庙时,薛令夜不知从哪聚集来一帮石匠,正围在庙前听从差遣,温迎没理会他们的恭迎问候,扔下背篓跑进了大殿中。

      薛令夜正站在神女像前昂首打量,细看之下,神像左半边脸有微微裂痕,温迎稳住神色上前,“二长老,何事传唤?”

      看见她,薛令夜一改愁容,顿时喜笑颜开:“圣女来了,我是想请您过来看看,不久前,我就发现神女像后部开裂,转眼几日裂纹就上脸了,眼下祭典在即,看着不是好兆头,石匠我都带来了,请您来做个主,要不今日把这庙堂翻修一番?毕竟这千年蛊封存内部,需要圣女在场,才能亲手转移。”

      温迎冷汗直冒,心头一层又一层巨浪翻滚,她亲手震碎的,又亲手取下的千年蛊。

      你今天不请我来都行,因为千年蛊根本不在神像里了,我要怎么转移!?

      这么多人在场,要当众敲开神女脑袋后,让她陈述为什么千年蛊不知所踪了吗?

      “这豁口出现的第一时间,我就发现了。”温迎承着坚不可摧的平静,镇定解释:“您看到的部分,是我起初命人修补后的痕迹。”

      薛令夜闻言一愣,“您是说,这神像已经修补过一次了?那这是出什么事了?”

      “长老不必忧心,神像落成百年,腐朽松动当属正常,依我看,需等祭典后补修,其一是转移千年蛊并非易事,二来,祭典前后香客不断,封庙翻修只怕影响了祭香。”

      话说的在理,薛令夜平和地点点头:“也好,你看着办吧,就是往来香客众多,总归不太好看。”

      温迎颔首行礼:“长老放心,即日起我就着手安排。”

      当初剖取千年蛊后,温迎曾找过山下的散工来填补过空缺,只是蛊核不在了,这神女像已然变成了一座空荡的躯壳,再怎么修补也无济于事。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想出一个瞒天过海的两全法子。

      但处置兰钰,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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