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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俏新娘,棺材躺,红布嫁衣身上缠。”

      “鬼新郎,来拜堂,夫妻双双把家还。”

      红棺木泛着腐旧的幽光,朱红描金的囍字用浆糊粘在棺盖,边角卷翘如枯蝶翼,暗红的漆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深褐的朽木,仿佛渗着陈年血渍。棺框悬着的鎏金铜铃蒙着厚尘,铃舌缠满灰黑的发丝,风一吹便发出“呜呜”的呜咽,似亡魂的泣诉。

      藤惊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棺材里,浑身无力不得动弹,只能转着眼珠四处张望----棺材很大,棺壁贴满黄画符和朱砂符,身侧有个稻草娃娃在黏黏糊糊哼着腔调:
      “俏新娘,棺材躺,红布嫁衣身上缠。鬼新郎,来拜堂,夫妻双双把家还。”

      他斜眼看去,见那稻草小人长得像梅扰枝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抬棺的是四个面部涂着廉价水粉白的纸人,脸糊在竹篾骨架上,胳膊腿直挺挺,穿着浸过阴水的红喜褂。用朱砂画的眉眼歪歪扭扭,唇瓣涂得艳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墨点描的尖牙。

      纸人抬棺走的不算快,时而步子大迈却轻飘,时而将棺材掷上抛下。

      棺木在肩头被抛起又狠狠接住,藤惊雪撞得后背生疼,透过棺缝往外看,纸人们追风逐电般掠过荒坟,红喜褂的碎纸混着纸钱灰漫天飞,最前头的纸人突然将脑袋360度旋转看向棺缝,咧嘴和藤惊雪对视。
      它的手臂越伸越长,穿过棺材直直朝他眼睛刺去,嘴里调子越哼越急:“夫妻双双把家还!”

      手臂变长逼近时,藤惊雪只觉那尖指甲擦过眼睫的冷意刺得人发颤,他想躲却无力动弹,活生生被纸人捏爆了脑袋。

      藤惊雪心脏痉挛,指尖攥得被单皱成一团。他猛地起身睁开眼,脑袋不小心结结实实撞到上铺床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揉着发痛的额头环顾四周,墙皮剥落的白墙沾着几处泛黄的污渍,像是经年没擦干净的水渍。汗味、墙角没扔的泡面盒味混在一起,闷得人胸口发沉。

      藤惊雪大惑不解,这不是他高中的宿舍吗?
      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兴奋起来,难道真的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梅扰枝他......还活着。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匆忙的穿好鞋冲出宿舍,期间跑的太着急,撞在走廊的铁栏杆上都没觉出疼。

      藤惊雪一路狂奔到教室门口,抬头看了眼教室门牌。

      高三八班

      他却望而却步,扶着墙壁蹲下身,胸膛像个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藤同学,又让我抓到你迟到了。”
      声音从藤惊雪头顶响起,话音不高不低,像春风拂过湖面,尾音带着几分逗弄的意思。

      藤惊雪僵在原地,指尖还抠着墙皮,连呼吸都忘记怎么调匀。

      抬头时,撞进一双含笑的眼----梅扰枝身穿“滕州一中”的蓝白带杠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身形偏瘦却立得笔挺,额前碎发垂得规整,刚好遮住眉峰,露出清润偏细长的杏眼,左眼眼尾还有颗勾人的痣。

      藤惊雪心口一滞,咽了口唾沫,张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梅扰枝,惹的他轻笑出声。

      藤惊雪属于清爽痞帅男大那挂的,短碎发微翘带着点桀骜,露出饱满的额头。剑眉星目,不笑时透着痞气。鼻梁高挺笔直,鼻尖微微泛红,添了几分随性。

      两人自幼是邻居一起长大,梅扰枝本就对这个便宜弟弟有好感,如今他还顶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咬唇看着自己。

      梅扰枝耳尖倏地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绞着校服衣角,偏过头轻咳一声:“你又不穿校服,先穿我的顶下吧。”

      说着就要脱下校服外套给他,藤惊雪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一片微凉,眉头瞬间皱起来:“受凉了怎么办?”他替梅扰枝裹好外套,拉上拉链,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他的腰,动作带着几分急促,掌心用力按在腰际,将两人间的距离辗转成暧昧。

      “让我抱会。”

      梅扰枝有些诧异,察觉出他的反常,轻抚着他的背:“这样抱着我,你喜欢我啊?”

      藤惊雪埋在他颈窝的脸猛地一僵,温热的呼吸裹着布料浸到梅扰枝皮肤上。他没抬头,声音闷得发颤说了句“嗯”。

      梅扰枝佯装生气的推开他,嗔怒道:“藤同学的表白这么随意吗?连我的眼睛也不敢看。”

      藤惊雪突然怀里一空,内心失落。他直视着梅扰枝的眼睛,向他解释:“没有随意,这句话我已经在心里向你说过无数次。梅扰枝,我爱你。”

      他缓步朝着楼层围栏走去,双手随意搭在栏杆,和梅扰枝共同看向一处。

      “你像是我生命中第一缕阳光,光明希望,温暖照耀。”

      雨露重结,你的笑像黎明前夕嫩芽上滴落下的晨珠。我看过去朦朦胧胧,也接不住。慌慌张张奔跑过去,发现天已大亮。晨露蒸发,我期待下次见面,可你走后,昏暗的天迎不来属于它的黎明。

      万鸟啼鸣,你的笑像初秋枯叶落下之时的响奏。秋风吹乱我额前的碎发,伸手接下那片树叶。飘落却不凋零,寂静却不萧瑟。月满时分,你没看我,我没看月。

      “藤同学,那你看看我,好不好?”梅扰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藤惊雪身后,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藤惊雪早在他的手搭过来时就闻到一股怪味,转头想问梅扰枝却骤然一惊----他的手臂拉长了大概一米,现在的样子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面容扭曲融化成粘稠恶心的一滩。四肢奇形怪状,双腿打结在一起,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拽下头发时牵扯起血淋淋的头皮。

      藤惊雪脑中空白一瞬,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可那股浑身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

      它蹦蹦跳跳的来到藤惊雪身前,趁藤惊雪愣神的空档一把将他从四楼推了下去。

      藤惊雪已经麻木,看着它在楼上朝自己挥手,嘴角上扬到耳后根,血液从七窍汩汩流出。

      “砰”的一声,藤惊雪重重砸在楼下的花坛边缘,尖锐的石块划破后背,脑袋在石梯上摔成两半,耳畔嗡嗡作响,意识在剧痛中涣散,合上眼睛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对面高楼上站着一位身形和梅扰枝及其相似的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想去触摸,手臂却无力垂落,不甘的闭上眼睛。

      疼,我好疼啊...

      口好干,好想...好想你...

      梅扰枝...你到底在哪...

      教学楼顶,黑衣人淡漠的看着一切。他纵身一跃来到藤惊雪的尸体旁,宽袖一挥,一张序列牌从他的脑袋钻出。

      黑衣人把牌扔向身侧,序列牌重新归位、打乱、洗牌、翻转。

      楼道内,那面容可怖的异种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抱头大声尖叫,时而狂笑时而大哭。尖细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它疯狂抠挖着自己的脸,找到两只眼珠直接硬扯下来,带着血管和神经扔进嘴里咀嚼。

      貌似还吃不够,他直接撕开嘴将整个手臂塞进去,臂骨摩擦喉咙的“咯吱”声裹着血沫溅在墙面上,那异种喉咙里发出黏腻的吞咽声,没等半截手臂咽下去,它突然僵住,后颈的皮肤猛地鼓起,像是有细蛇在皮下拱动,在鼓包撑的和脑袋一样大时,忽地“嗤”一声爆开,炸的它四肢成沫,血染遍地只剩个脑袋。

      那脑袋碾过积着血沫的地砖,在楼道划出道蜿蜒的红痕,一路滚向楼梯口,黑衣人靴底轻抬,精准抵在头颅的下颌处。只见他脚下用力,将那脑袋踩的骨骼粉碎、脑浆四溅。

      粘稠的液浆混着暗褐的血沫溅上黑衣人的靴面,又顺着斗篷垂落的褶皱缓缓淌下,在地砖上晕开一片黏腻的渍迹。

      他垂眸扫了眼脚下狼藉,语气波澜不惊:“让你这种低贱肮脏的异种来完成仪式,当真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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