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折枝问酒

7、走失

　　次日一早它和行李一并被我带上路。
　　厚重乌云下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六辆改装吉普排成一字形穿梭在稀疏的树林。
　　这里树木稀疏，路上并无障碍物，车辆通行无阻。
　　倒退的树木在名为瞳孔的湖中划出簇簇绿波，灰暗的光线衬得它们更为鲜艳，像一尾尾跳跃在陆地的鱼儿。
　　其中人类留下的残恒像是一小片，分散的陆地，被绿色的海洋淹没，时不时一闪而过。
　　微凉的风吹进半开的窗户，带来自然的气息俏皮的凌乱了我的头发。
　　我靠在门上，额头抵着玻璃，车窗倒映出我迷茫的双眼，起的太早有些犯困。
　　莫归坐在副驾驶，闻域在我旁边，开车的是荼聆介绍来的小孩程何，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男孩，问过之后也确实如我所料，才17岁。
　　留着板寸，一双讨人喜欢的狗狗眼加上他的娃娃脸看起来像一只可爱的短毛小狗，很难让人拒绝，加上讨喜的性格我们都没反对他的加入。
　　不过很显然荼聆没有把我的事全告诉他，直说跟着我们一起，这孩子也乖乖听了，什么也没多问。
　　许是见路途太过沉闷他主动开口，“原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忌讳的。
　　耳边传来闻域闷闷的笑，我转头审视他，“你笑什么？”
　　闻域没回答。
　　车厢内气氛轻松和谐，程何小朋友放松的哼着歌。
　　哼着哼着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对了你们可以叫我外号提桶。”
　　脑子转了一圈，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朋友挺会谐音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被他们叫习惯了突然听到自己的大名还有点不习惯。”男孩有些腼腆的笑。
　　我们就这么聊了一路，从天南聊到海北，欢声笑语一直到密林前。
　　前方起就是真正莫比的地盘，森林的密度不足以支撑车辆穿行，我们只能弃车步行。
　　说是弃车但其实工作时间一到这里的政府会派人将车开回去。
　　我拉上斗篷的兜帽，这才感觉有什么能量场在我四周，软软的罩住我并不会让人不适，很神奇的体验。
　　目光大致扫了一圈我们一行只有24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位研究人员，男性褐色短发，女性长发扎着辫子。
　　至少有六个专业训练过的专业人士保护她们，剩下的人估计和我们一样都是报名而来。
　　而政府给出的补偿金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买命钱。
　　……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
　　除那两个研究员，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也有一些。
　　只有我们一群人是例外，嗯，准确来说还要去掉我，我身上的斗篷怎么也算一种防护措施。
　　踏入森林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被遮挡住大半，不过尚能看清前路，因而没有用上手电。
　　寂静林中只有我们外来者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浅浅呼吸声。
　　好在直到我们安营扎寨也没有遇到什么异种。
　　一簇簇火堆升起，照亮了四周，人们三三俩和熟悉的人围坐在火堆旁。
　　火堆间隔距离适中，不分散却也听不到其他火堆边小声交谈的声音。
　　火光跳跃在每个人的眼睛，照亮我们的脸，火上架着炉子煮着今天的午餐速冻肉汤。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碗。
　　我只取了一小碗，多余的匀到他们三个的碗中。
　　程何喝了口汤见我碗底只有浅浅几口汤问道：“原哥你怎么不喝？这些够我们一人一碗的。”
　　傻孩子还怕我饿到，我失笑，可惜在这里我没有饥饿感甚至连味觉都丧失了。
　　喝下最后一口汤我更加确信这件事，抬头回程何，“我饭量小，吃不下这么多，你们谁不够可以把我那份吃了。”
　　“这样啊，原哥你饭量比我以前养的小猫饭量还小，他一顿能吃三碗猫粮呢！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只小猫咪，后来都成半挂了。”程何脸上挂着自豪，“要不是医生说没什么健康问题我就要给他减肥了。”
　　少年提到喜欢的事物眼睛都闪闪的，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猫。
　　“原哥你养过猫吗？”
　　“没，我妈对猫毛、狗毛过敏，猫瘾犯了只能去猫咖看看，不过我更喜欢小狗。”
　　“这样啊，我还以为原哥你是猫猫派的。”程何喝完最后一口汤遗憾道。
　　“啊——”
　　边上的火堆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壮汉似乎被什么抓住向森林拖拽，他紧紧包住树干嘴里不断呼救。
　　他的同伴试图解救他但武器却对那东西没什么用反而激怒了暗处的生物。
　　闻域上前手起刀落，捆绑住壮汉的东西落在地上，是一节深绿色的藤蔓，端口整齐如今正汩汩流着鲜红的血液。
　　那两个研究院这才上前，“以前没见过这种生物，也许是新出现的。”
　　“有研究价值。”褐色短发的研究员利落将这节藤蔓收进器皿中。
　　壮汉劫后余生反应过来立马向闻域道谢，闻域摆摆手站回我身后。
　　我用手肘戳他，小声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好像是莫比，太快我没看清。”
　　“莫比这么常见吗？这就遇到了？”
　　闻域摇头，反驳我，“不是，但是这里确实不该有，很可疑。”
　　“也许是冲你来的。”莫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不能大意。”
　　“倒也不至于吧。”我汗颜，感觉我还没见到那只莫比的全体就会被藤蔓绞死，扶言哪里来的自信我能赢啊。
　　“小心为妙。”闻域这时候也赞同莫归的看法。
　　这时候程何同学很有眼色的没有凑上来乖乖坐在火堆旁发呆。
　　“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我们要出发了。”是刚刚那个褐色短发的研究员。
　　没人说话只三三两两灭掉火堆收拾好东西，背上包利落上路。
　　路程枯燥乏味，只一味的前进，研究员手上的指南针应该是特殊的并未受磁场影响，指引我们一路向前。
　　光线越来越暗我们不得已打开了手电筒，不过怕惊扰到一些异种带来不必要的战斗我们都只用小功率手电，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道路。
　　四周隐约有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下雾气也变的灰颓起来，和浓重的黑色一起渐渐将我们包围。
　　大部队很快在浓雾中失去踪迹。
　　能见度一步步降低，我们凑的越来越近，现在最好不要掉队。
　　最好的办法是手拉手以防走丢，就这样我们继续前进。
　　可偏偏就是这样，莫归还是不见了。
　　牵着莫归的程何一脸歉意，眼睛水汪汪的，“对不起原哥我没牵住莫哥。”
　　“雾气有迷惑的效果，莫归很可能被迷惑到了，而受雾气影响程何没有察觉。”闻域在一旁客观的阐述事实，“这种能力是莫比。”
　　我叹气心里七上八下也知道怪不到程何头上去遂安慰他，“不怪你提桶，人是活的嘛，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嘶——”
　　不知从哪冒出的黑蛇直冲我的门面而来，反应过来侧身躲过，闻域紧接其后，黑蛇被一分为二。
　　这是一个记号。
　　紧接着是阵阵昆虫拍动翅膀的沙沙声。半个人大的昆虫四面八方而来，我只觉头皮发麻。
　　事实上我并不怕昆虫，但这么多密集的聚集在一起，一起涌动着向自己扑上来。
　　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头皮发麻。
　　地面上也不遑多让，蜈蚣蜘蛛齐上阵，多脚动物更是令我冷汗直流的重灾区。
　　为了不被虫子爬上身体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长刀，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对砍一双，麻木的砍着。
　　尽力躲避着昆虫身上的液体与残缺的组织，虫子的残肢落到地上。
　　可虫子数量实在太多仍不可避免被溅到，脚底也是它们残肢诡异的触感。
　　不知道多久手臂已经开始酸软，虫潮总算退去，只流一地恶心人的残肢碎片。
　　见我不好欺负雾气也偃旗息鼓，消失在密林。
　　“哥，你醒了。”
　　“原哥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唔——什么？”两道声音齐刷刷响起，我从闻域怀里坐起来，“我怎么了？”
　　“你刚刚起就像失了魂一样，最后还晕倒了，还好域哥接住你了，吓死我们了！”程何立马接话。
　　“从什么时候起的？”
　　“我杀掉那条蛇后。”闻域扶我站起来，“你看到什么了？”
　　“虫子，好多虫子。”我摸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所以虫子不是真的？”
　　“不是，不过也许是你那时候心神不稳被迷惑了。”闻域思索着给出合理的解释。
　　“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并不想再回忆起脚下诡异的触感和被虫子汁液溅到的感觉。
　　本来在我的人生里没有特别恶心记忆排行榜但我愿意为这段记忆新开这个榜。
　　这段记忆可以直接在我20多年恶心回忆里取得断层第一的好成绩。
　　我的脸色难看吓到了闻域，他的蹙眉盯着我，“真的没事吗？”
　　“没，就是被恶心到了。”收拾好心情，我挥手不甚在意，“过一会就缓过来了，走吧去找人。”
　　幻觉的迷雾散去，可现实的并没有，我们穿行在雾中，试图寻找到莫归的踪迹。
　　可惜直到我们遇上大部队仍然没有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