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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去从未消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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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
张迟有些许的错愕,“能走吗?”他问。
陈早试图撑起身体,却还是晃了一下。张迟立刻伸手扶住,然后在他面前转过身,半蹲下来。
“上来。”他说,“我送你回家。”
陈早心脏再次抽动,刺的胸腔生疼。
回家?
看着眼前这个宽厚坚实的后背,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的伏了上去。
张迟稳稳地将他背起,一步步走向店外。陈早的头无力地枕在他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张迟打到了车,把店员送的毛毯给陈早裹上,扶进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师傅,去这个地址。”张迟报出陈早刚才说的位置。
车窗外的街景开始流动,霓虹灯光怪陆离,在陈早苍白的侧脸上滑过。他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司机透过后视镜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但在张迟沉默的注视下,明智地收回了目光,专注开车。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小区。张迟付了钱,再次搀扶着陈早下车,走进电梯,上楼。
他跟着陈早打开房门,里面是一间极简风格的小公寓。冷灰色的墙面,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色。
室内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只有一整面顶到天花板的书墙,散落各处的地毯抱枕,还有几本看了一点反扣在地上的书,安静得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洞穴。
他把陈早扶进家门,陈早却摁住他的胳膊:“谢谢你。”
张迟一愣,“没关系——”
“我不太喜欢别人进我家,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陈早抓住门把手,借力倚靠在门上,“请回吧。”
张迟还没说完,陈早就关上了门。
“好。”张迟低声说,明知对方听不见。
陈早没有回应。
张迟乘电梯下楼,夏夜的闷热重新包裹了他,与刚才在小公寓里的阴冷判若两个世界。
他摊开手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自己搓磨后留下的暖意。
陈早皮肤的冰凉,瓷白却并不细腻,在双手手腕的皮肤上,伤疤狰狞寄生,与整个人的外貌割裂开来。
“陈早……”他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是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像算准了时机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唐朗”的名字。
张迟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朗惯常带着笑意的声音荡然无存。
“迟儿,你还在烤肉店吗?”唐朗的语速很快。
“我在,怎么了?”张迟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陈早那扇已然漆黑的落地窗。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电话那头,唐朗的声音沉了下去,一字一顿:
“出大事了。”
“死者名叫王兴,是鹊阳大学的天文系博士。”唐朗的GLC带着张迟和睡眼惺忪的彬汾在高架桥上飞驰。
夜幕诡变,楼房上的红色灯光在窗外凝结成线,压抑的缠上张迟的咽喉,不敢多说一句话。
“法医痕检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唐朗从副驾上捞起自己震动的手机,点开了电话免提:“喂?”
“帅哥~”男声在电话那头捏着嗓子:“这么晚了在干什么呀~我在四季酒店办了VIP,需要我的服务吗~”
张迟坐在车后排虎躯一震,透过后视镜看到唐朗翻了个肉眼可见的白眼,直接打断了裴荨,“四季酒店哪里能办VIP,少叫唤了,知不知道男人再穷也不能卖!”
“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就这么糟蹋!”电话那头故作心痛的叫唤。
“别废话了,你到地方了吗裴荨?”唐朗把手机丢到手机支架上。
“到了。我算是看透你们这群狗男人了,眼睛里面只有对案子的渴望。”裴荨语气遗憾,“现场警戒线已经拉好了,还有多久到啊皇帝。”
“五分钟。”唐朗脚踩油门,从扶手箱里掏出一盒薄荷糖丢到后排,张迟手忙脚乱的接住。
“给彬汾塞一颗,每次到晚上就困的和醉鬼一样,你自己也吃一颗醒醒脑。”唐朗吩咐,“这薄荷糖还挺好吃的,你尝尝看。”
“好。”
张迟打开盖子,从小盒子里倒出一颗方形的白色糖果,里面还有很多黑色小颗粒。他尽职尽责的掰开彬汾的嘴,往里面塞了一块,又拿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
?
好吃?
张迟面色古怪,嘴里的味道翻江倒海,冰凉的薄荷味先是拆掉了自己的上颚,又拆掉了自己的下颚,舌头已经感知不到具体位置了,只觉得自己吹两口气,车里的制冷空调都能被冻坏。
彬汾反应更是激烈,舌头接触到薄荷糖的那一刻就从手边抽出一张餐巾纸,像喷泉一样吐出了一缕口水,用纸包住了。
“我操,你又给我吃这个!迟儿你就这么配合这个暴君吗?”彬汾对着唐朗指指点点,又给张迟塞过去一张餐巾纸,“不喜欢就吐掉。”
唐朗哈哈大笑,“好吃吗?迟儿?”
张迟五官扭曲在了一起,“真难吃啊我操。这是什么东西?”
“荷氏午夜风暴,我觉得还不错,挺提神的,但是他们都说难吃。”唐朗笑眯眯的,“为了方便我每天都会拆两颗丢在盒子里,这样需要吃的时候就不用拆包装纸了。”
彬汾抄起自己的水杯猛喝两大口,“你放屁,昨天还没有这个习惯呢!天天就变着花样整我!”
“哎呀呀被发现了,其实那个盒子是我昨天去超市顺手买的。”唐朗把手伸向后座,“把盒子给我。”
张迟把糖吐到纸里,丢进车载垃圾桶,然后把盒子塞进唐朗手里。唐朗拉开扶手箱,把盒子丢了进去。
几乎同时,GLC稳稳刹住,车灯无声地映亮着“鹊阳大学天文台”的铭牌。
“行了,都清醒了,给我好好干活嗷。”唐朗率先下车,从后备箱提出勘查箱,动作利落地套上鞋套和手套,跨过正门。
张迟紧了紧手套,正准备进去,门外传来了派出所小警察的声音:“您好,里面是犯罪现场,正在进行勘察,无关人员禁止进入。”
张迟闻声回头。警戒线外,一个人正单手扶着一辆奶白色小电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清晰的电子证件——市局特聘犯罪心理顾问:陈早。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这是我的电子证件,可以让我进去了吗?”陈早的声音平稳,和一小时前发抖的样子天差地别。
“自己人。”张迟下对小警察说了一句,目光却无法从陈早身上移开。
“哦哦行,可以了。”小警察退至另一边,给陈早让路。
陈早低头从白色斜挎包里取出手套鞋套,有条不紊的戴上,弯腰穿过警戒线,径直走向张迟。
“好巧张警官。”陈早在他面前站定,“你也怎么也在这。”
“我不应该在这里吗?”张迟反问。
“确实不应该。”陈早回应,语气俏皮。他把四指并拢,在脖子上比划两下,“你知道吗,在小说里面你这种看到大BOSS软肋的人都是要被直接杀头的。”
张迟的眼睛看向陈早,他的眼睛微眯,咬牙切齿,故意做了个凶恶的表情。
“迟儿!你在门口墨迹什么呢!程好把陈顾问摇过来了,你看到他人了吗?”唐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空旷的圆形穹顶把声音无数倍的放大。
“张警官方便带我进去吗?我不太认路。”陈早低头,扭捏作态的用脚尖踢张迟的鞋,俨然一副可怜无害的形象。
这人是戏精吧!
张迟无言,勾勾手指示意陈早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