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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甚至都从未过去 ...

  •   王兴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天空。

      那里有深黑,冰墙,还有无数只瞳孔微缩,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他追求的真理。
      冰墙之外的真理。

      鹊阳大学天文台,观测室内。
      浓烈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前几天暴雨带来的湿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让人溺毙,让人难以呼吸。

      里里外外无数的警察沉默的奔走,带来或带走关键与不关键的证据。

      张迟小心翼翼绕过一个又一个的白色立牌,每一步都和地板那些罪恶的黑色黏腻粘连。走到天文台正中心,他看到了气味的源头。

      王兴的尸体。

      王兴俯身倒在望远镜的控制台边,他的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侧,一个清晰、凹陷、呈放射状碎裂的创口。

      什么是真理?
      创口边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在王兴头顶开出诡异的曼珠沙华。
      王兴已经去往了彼岸。
      这就是真理。

      “呕——”和张迟同期进来的小刑警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匆匆跑去天文台门口,忍不住的呕出晚上的饭菜。

      张迟高挺的鼻梁上挂着白色医用口罩,在王兴身边蹲下,观察这具尸骨已寒的躯壳。

      看到同类的尸体会恶心,会呕吐。
      被砸一下就会死。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这就是真理。

      王兴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在镜片后扩散,凝固的情绪并非单纯的痛苦,而是极致的惊骇。在回头的瞬间,他也许看到了比死亡本身更恐怖的东西。

      “迟儿,你不恶心吗?他们好几个小警察都吐了。”彬汾蹲到张迟边上,悄悄问张迟。

      恶心。谁又会不恶心呢?
      “还好吧,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张迟轻描淡写,“更奇怪的是陈顾问,你不觉得吗?”

      “啊?奇怪什么?”彬汾不解,“哪里奇怪?”
      “他为什么没吐?”张迟的目光扫过陈早。

      他和裴荨还有唐朗交谈,几个人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陈早神色自若,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相反,他似乎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感觉。

      “可能……之前在鹊大的时候看到过相关资料?哎呀哟,人家是顾问,肯定比我们厉害!”彬汾猛拍他后背,“你还是有种,我参与的第一个命案,我都不好意思说。给我恶心的那叫一个翻天覆地,感觉胃都不是自己的了。”

      “大家都这样吗?”张迟不解的看了看彬汾。

      “对啊,很多都是这样的,诶,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外面吐两口,没人会介意的,不要强撑。”彬汾借着张迟的肩膀站了起来,“行了,我去调监控了,你和他们几个好好学习学习吧。”

      “好。”张迟也站起来,走到他们几个边上。

      现场几乎没有搏斗痕迹,只有他身下弥漫开来的血液。法医裴荨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创口,生怕破坏了什么。过了一会,他得出了结论。

      “钝器伤,创口边缘有明显的‘挤压式’皮缘,颅骨呈放射状凹陷性骨折……凶器应该是平头锤这类质量大、打击面平整的工具。”

      他顿了顿,用镊子轻轻拨开创口周围的头发,语气凝重起来:“但很奇怪。”

      唐朗正蹲在一旁检查地面痕迹,闻言抬头:“怎么说?”

      “你看,”裴荨用探针示意,“按理说,如果是正面冲突,王兴应该会下意识后仰或者抬手格挡,但他双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防御伤。”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控制台后方那片阴影:“更奇怪的是血迹。”

      张迟的目光都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暗红色的喷溅状血迹主要分布在王兴身后的地面和仪器侧面,形成清晰的“逆血流模式”。

      “血是朝死者脸朝的方向喷的,人却是向后倒的。”裴荨总结道,“现场重建一下:王兴当时正站在这里操作望远镜,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下意识抬头转身,就在这个瞬间——”

      他做了个挥锤下砸的动作:“凶手从他背后用平头锤垂直砸向他的前额。一击毙命。”

      裴荨又蹲回去,继续检查王兴圆睁的双眼,语气变得复杂:“这种惊骇的表情……不单纯是因为遇袭,更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陈早忽然轻声开口:“或者,看到了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迟看向陈早。
      他嘴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门口惊呼奔进来的彬汾打断了。

      “队长!!不好了!”彬汾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腿,弯腰喘息。

      “怎么了?”唐朗扶住彬汾,“你慢慢说。”
      “监控,全部都是坏的。”
      “不光天文台,整个学校的监控基本上都坏了。”

      “警察同志!您这不能怪我啊!”
      电话里外放的声音激动,“您想想看,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台风,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唐朗不语,只是捂嘴憋笑,看着程好和男人斗嘴。
      “不怪你,学校监控坏了这么多!为什么不修!”程好大吼大叫,双手握拳,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把手机打爆。

      “修监控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审批昨天才下来,前几天没经费没审批我怎么修啊同志!”

      “监控都没有批下来你怎么敢办“黄道观星“这种人多眼杂的活动的!你知不知道这现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指纹和脚印给我们提取物证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程好厌蠢造成的怒气终于达到顶峰,无法挥向电话那头的拳头尽数砸在了陈早身上,给陈早砸的嗷嗷叫。

      “这不是上面要求的吗!”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欲哭无泪,“不是说要建设什么文明城市,要培养本地文化啥的,让我们办个活动。我哪知道会这样子嘛!早知道会这样我自己掏钱也得给监控修好了,哪敢麻烦警察同志啊!”

      “你——唔!”“哎呀好了好了。”程好还打算继续向对方开炮,被唐朗一把捂住嘴,“副校长,我们小女警脾气比较暴躁,不好意思啊!您在教师公寓吗?我们派两个人去您那边和您聊聊天方便吗?”

      副校长长舒一口气:“当然可以!警察同志调查案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义不容辞!”

      三分钟后,天文台门口。
      “你确定要坐我的车?”陈早站在在电动车旁,双手抱胸看着自己这辆小电动车。

      陈早的电动车确实很小,两个人坐就要前胸贴后背了,更何况张迟的体格并不小,一米九几的身高陈早带起来确实有点困难。

      但是……
      “不能吗?”张迟低头,“因为我刚刚去你家……冒犯到你了?”
      陈早微微愣住,回过头看向张迟。

      昏黄的灯光擦着张迟的肩线落下来,把他的影子拉长,额前碎发落在挺直的鼻梁上。他微微低着头,下颌线绷紧,歉意底下还压着点忐忑。

      “如果你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我向你道歉。”张迟的手搭上了陈早的臂弯,“你刚刚在门口拒绝我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讨厌我。”

      陈早感到自己的胸腔里轻轻“咔哒”了一声,一块冰被突如其来的暖流撞出了一丝裂痕。

      “你错会意了。”陈早跨坐上车,“别多想。”
      “你要坐就上来吧,只是我手没什么劲,带你摔了别怪我。”陈早扶额。

      张迟看着陈早苦恼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要不我骑呢陈顾问?我带你好了。”

      陈早摆摆手:“不行的,我的车是踏板的,你骑不习惯。”

      张迟的视线停留在陈早的电动车上。
      这是一辆白色的小电动车,车前放腿的地方有一个小踏板,两个握把是固定死的,没有办法像正常的电动车那样转动,也没有刹车。

      “为什么要骑踏板车?”张迟不解。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求人办事就老老实实的别这么多话知不知道。”陈早抓住电动车掉头,“快上车。”

      张迟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他上前,双手稳稳扶住陈早的腰侧,长腿一跨,坐上了后座。原本就狭小的座位瞬间被填满,他的前胸不可避免地、紧密地贴上了陈早的后背。

      “你怎么这么重,吃什么长大的?”陈早大呼小叫,小电动车缓慢的移动。
      “吃我妈妈做的饭。”张迟如实回答。
      “谁问你了!”陈早被气笑了,“诶。你妈妈做饭好吃吗?”陈早突然询问,“长这么高这么壮应该吃了不少好东西吧?你妈妈做饭应该还不错。”

      “是的,我妈妈做饭确实很好吃。按照陈顾问这个逻辑,你妈妈做饭应该很难吃了?”张迟的角度可以看到陈早流畅的颈部线条和深凹的锁骨,再往下……
      张迟扭过头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嗯?我说的对吗陈顾问?”

      “……我妈妈。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陈早沉默了一会,开口呢喃。

      张迟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陈顾问,我——”“哎呀没什么事。”陈早打了个哈哈,“我对我妈也没什么感情。”
      “她不太关心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他甚至都从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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