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出马仙儿日常》小白狼女士

10、老宅惊变

　　院门外突然刮来一阵阴风，那风势之猛，直往人身上钻。
　　江野刚把《堂口纪事》揣进怀里，就看到白光乍现，逼得她下意识眯眼。
　　身旁的沈清河反应稍慢，正抬手揉眼睛的瞬间，一股更强劲的罡风已呼啸而至，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扑二人面门。
　　“小心！”江野刚出声，便伸手死死拽过沈清河的手腕，借着转身的惯性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顺手扔出一把朱砂粉。
　　江野足尖点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一旋，带着沈清河整个人凌空跃起，堪堪避开那道罡风。
　　两人刚落地，就听身后“轰隆”一声闷响。
　　回头望去，堂屋北墙已被罡风撕开个了半人高的豁口，青砖碎裂一地。
　　原本平整的墙面像被巨斧劈过，月光从缺口处灌进来，照亮了墙后的枯草。
　　江野抱着沈清河滚到供桌后才松开手，后背撞在坚硬的桌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骂骂咧咧：“我操！多大个阵仗啊！”
　　她揉着发麻的肩膀探头去看豁口，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刚才那一下太快了，就见一道白光闪了下，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沈清河镇定了下来，右手已摸向腰间的短刀，刀开过光，虽不算顶尖法器，却也能驱些寻常阴邪。
　　刀刃出鞘时带着轻微的嗡鸣，月光映在刀身上，泛起淡淡的红光。
　　“邪祟吗。”她握紧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过堂屋门口，“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江野刚要起身去拿门口的背包，就见一道白影穿过朱砂粉飘了过来。
　　影子像提线木偶般晃晃悠悠前行，每一步都离地半寸。
　　那是个穿着粗布褂子的中年男人，面色发青，双眼翻白，眼睛中间是细小的瞳孔，现在正死死盯着供桌方向。
　　男人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发出空灵的声音：“我就知道陆春梅的后人会今天来，这朱砂不够劲儿啊！哈哈哈……”
　　男人的声音在堂屋里回荡，震得供桌上的香烛明灭不定。
　　他缓缓抬起头，翻白的眼睛转向沈清河：“没想到还带了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正好给我当补品，买一送一，划算！”
　　“邪蟒仙吗？”沈清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为什么是这种形态。”
　　江野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她盯着男人翻白的眼睛看了片刻，发现眼白深处缠着一缕极细的黑丝，正顺着瞳孔缓缓蠕动，那是灵体附身后留下的痕迹。
　　男人正因大把的朱砂行动迟缓。
　　“不对！不是本体，是它出窍附在人身上！”江野压低声音，“这男人是媒介，邪蟒仙借了这人的身体，和我的仙家上身差不多。”
　　沈清河的刀握得更紧了：“怎么办？”
　　“灵体藏在人身里。”江野快速扫了眼四周，背包还在门口的长椅上，被那道白影挡着根本够不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了这媒介人，没了宿主，邪蟒仙的灵体自然会暴露出来。”
　　江野看着沈清河紧绷的侧脸，收起了恶趣味：“逗你的，杀人犯法，我还没那么无法无天。
　　有别的办法，只要把它从这男人身体里逼出来就行。”
　　话音刚落，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串上方语。
　　随即江野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润平和：“沈小姐，唐突了。”
　　附在江野身上的胡晏，上前一步，不等沈清河反应，便蹲下将人直接扛起，脚步轻快地往院外跑。
　　胡晏的身法极快，脚下是缩地术，眨眼间就穿过了院子。
　　沈清河她抬头看向身后，那道白影果然追了出来，男人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速度快得惊人，沿途的柴堆被他撞得粉碎。
　　“胡前辈，它追上来了！”
　　胡晏脚下不停，踩着院墙上的砖缝翻了出去：“无妨，它附在人身，速度受限于□□，短时间追不上我们。”
　　他抗着沈清河就往村外跑，脚步轻盈，沿途的荆棘丛自动向两边分开。
　　远离村子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恭敬：“莽霆姐，该你了。”
　　话音刚落，扛着沈清河的身体突然顿了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连周身的气场都沉了几分。
　　莽霆上身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沈姑娘，抓好了！”
　　她将沈清河往老槐树粗壮的树枝上一送，沈清河顺势抓住枝干，还没等她坐稳，就见莽霆转身冲向追来的白影，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中年男人的胸口。
　　“呕……”男人发出一声干呕，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
　　奇怪的是，他胸口没有丝毫伤痕，只是缓缓爬起来，嘴角的笑容更诡异了：“就这点力气？莽霆，你还真是毫无长进啊。”
　　莽霆皱起眉头，活动了下手腕，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不对，这手感不对。不像五百年的修为。”
　　她当年跟着陆春梅和邪蟒仙交手过，每次都打得天昏地暗，两蟒不相上下，按理说这一拳能直接把他们打离体，但没有。
　　“是它吃了太多人！要化蛟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江野的眼神又变了，带着少女的灵动，是黄景景上身了，“它不是单纯附身在这男人身上，是把这男人的阳气当养料！邪蟒仙按照这法子应该吃了不少人了！”
　　“化蛟？”沈清河坐在树上，心脏猛地一沉。
　　她曾在学院看过相关记载，蟒仙修炼千年可化蛟，化蛟之后会褪去蛇鳞，长出蛟角，力量会暴涨十倍，到时候普通仙家根本不是对手。
　　而眼前这邪蟒仙显然走了捷径，靠吸食生人阳气来缩短修炼时间。
　　“是啊！”黄景景急得原地转圈，江野的身体做出不符合年龄的娇俏动作，小手还不忘拍着大腿，“它本来只有五百年修为，可这几年在吃了不少人，阳气攒得差不多了，只等借月华之力化蛟！也不知道它还差多少。
　　若是它化蛟就算我们三个挤在江野身体里，也打不过！”
　　“别挤我！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莽霆的声音又压了过来，江野的身体晃了晃，显然是两位仙家在争夺身体控制权，“化蛟哪有那么容易？容易的话老娘早成龙了！”
　　胡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喘息：“莽霆姐，我快撑不住了！”
　　老仙们的本体都留在奉天的茶舍里，此刻只有灵体。
　　话音未落，那中年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原本翻白的眼球彻底被黑色吞噬，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沾着暗红色的血沫。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粗布褂子瞬间崩成碎布，皮肤下青筋暴起，青黑色的鳞甲纹路从脖颈蔓延至全身，指骨变长变尖，指甲泛着幽绿的寒光，成了个半人半蟒的怪物。
　　“聒噪！”怪物的声音不再空灵，它猛地抬起右手，五根利爪带着腥风抓向江野的面门。
　　莽霆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成拳砸向怪物的肋下，那里是人类身体的软肋。
　　可拳头刚接触到鳞甲纹路，就被一股黏腻的阴寒之力缠住，莽霆只觉手臂像是插进了冰窟：“这是什么！它在吸取我的力量！”
　　胡晏的灵体发出声音：“普通仙法根本伤不到它，反而会被寒气反噬！”
　　莽霆咬牙抽回手臂，果然见手腕处结了一层薄冰，冰碴下的皮肤已经泛青。
　　她刚要运转仙力化去寒气，怪物的攻击再次袭来，这次它不再用利爪，而是张开嘴，吐出一团黑雾。
　　黑雾落地的瞬间，竟化作数条小臂粗的黑蛇，鳞片油亮，眼睛是血红色的，嘶嘶地吐着信子，朝着江野和树上的沈清河爬去。
　　“是阴蛇！沾到就会蚀骨！”黄景景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下意识地操控江野的身体往后退，却忘了脚下是松软的泥土，不小心踩空摔倒在地。
　　几条阴蛇趁机扑上来，离江野的脚踝只有半尺距离时，突然被一道金光弹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是江野脖子上的桃木吊坠在护主。
　　沈清河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她快速翻找背包里的东西，终于摸到了艾草。
　　这是江野准备的，用端午采摘的艾草混合雄黄酒浸泡过的，对付阴邪有奇效。
　　她点燃艾草束，朝着爬向江野的阴蛇扔过去，艾草燃烧的浓烟带着辛辣的香气，阴蛇闻到味道，身体剧烈扭曲起来，很快就化作黑烟。
　　“江野！用艾草烧它的眼睛试试！”
　　莽霆眼睛一亮，刚要行动，就见怪物突然仰头长啸，声音尖锐得像钢针扎进耳朵，震得沈清河头晕目眩，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那怪物见落了下风，后背突然裂开一道血口，无数黑丝从血口里钻出来，在空中凝成一条丈许长的蟒形虚影，虚影的鳞片比怪物身上的更亮，头顶的蛟角已见雏形，看起来狰狞可怖。
　　“它要提前化蛟了！”胡晏的声音带着绝望，“它把媒介的身体当容器，现在要舍弃容器，用积攒的阳气强行化蛟！”
　　蟒形虚影张开大嘴，朝着江野扑过来，嘴里喷出的腥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像是刚从尸堆里爬出来。
　　莽霆知道不能退，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仙血喷在江野的拳头上，拳头瞬间裹着金色的仙力，迎着虚影的大嘴砸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歪门邪道的化蛟，能有多厉害！”
　　“砰”的一声巨响，金色仙力与虚影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莽霆只觉手臂骨头都要碎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狠狠砸在树上，树干剧烈摇晃，落下满地枯叶。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这是江野的血，仙家承受不住时，宿主的身体会承受多出来的伤害。
　　虚影也被震得后退数步，身上的鳞片脱落了好几片，露出里面漆黑的魂体。
　　它显然没想到江野的仙力这么强，愣了片刻后，变得更加狂暴，尾巴带着呼啸的风声抽向江野。
　　这次胡晏和黄景景同时发力，三人合力操控江野的身体，勉强避开攻击，可尾巴还是擦到了江野的腹部，将她的衣服撕裂，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腹部。
　　“江野！”沈清河从树上跳下来，握着短刀冲向怪物的本体，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年男人。
　　她记得江野说过，魂体与媒介还有联系，只要重创媒介，魂体就会受到影响。短刀带着艾草的浓烟，刺向男人的大腿，那里没有阴鳞保护，是个破绽。
　　“找死！”虚影察觉到沈清河的意图，分出一缕黑丝缠向她的手腕。
　　沈清河早有准备，她快速掏出一张雷符，不知道能够拖延多久。
　　符纸贴在黑丝上，瞬间燃烧起来，黑丝发出“滋滋”的声响，缩了回去。
　　沈清河趁机将短刀刺进男人的大腿，男人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虚影的动作果然迟滞了一瞬。
　　“好机会！”莽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再次冲上去，这次她不再硬拼，而是绕到虚影的身后，双手结印，金色的仙力在她手中凝成一把长剑。“胡晏，封它的退路！黄景景，扰它的魂体！”
　　胡晏立刻运转仙力，在虚影周围凝成一道金色的光墙，将它困在里面。
　　黄景景则操控江野的身体，发出尖锐的啸声。
　　虚影被光墙困住，又被啸声扰得魂体不稳，变得狂躁不安，疯狂地撞击着光墙。
　　莽霆趁机将仙力长剑刺向虚影的七寸处，那里是魂体最脆弱的地方。
　　长剑刚接触到虚影，就被一股强大的阴寒之力缠住，莽霆用力往前送，脸憋得通红，江野的身体也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伤口处的鲜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地面。
　　“啊！！！”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长剑终于刺进了它的七寸，金色的仙力顺着长剑涌入虚影体内，开始灼烧它的魂体。
　　虚影剧烈扭曲起来，身体不断缩小，可它还是不甘心，突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胡晏的光墙，尾巴狠狠砸在江野的胸口。
　　江野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桃木吊坠上。
　　吊坠瞬间发出耀眼的金光，将她护在里面，可江野还是觉得胸口剧痛，像是有块石头压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莽霆、胡晏和黄景景的气息也变得微弱，三位仙家都受了重伤，灵体快要散了。
　　虚影的魂体被仙力灼烧得只剩下一半，它看着江野胸口的桃木吊坠，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它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会魂飞魄散，可就这么退走，它又不甘心。
　　犹豫了片刻后，它冲向那个中年男人，将剩下的魂体钻进男人的身体里，男人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只是里面满是阴狠。
　　“小儿！今日之辱！我记下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嘶嘶声，“等我彻底化蛟，定要踏平你的堂口，让你血债血偿！”说完，他转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莽霆想追，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江野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伤口处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意识越来越模糊。
　　胡晏和黄景景的气息衰弱，她们已经耗尽力气。
　　沈清河连忙跑到江野身边，将她扶起来，从背包里掏出止血药和绷带，手忙脚乱地为她包扎伤口。
　　“江野，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江野靠在沈清河怀里，勉强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没……没事，它被我重伤，短时间内不敢出来了……
　　话没说完，江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清河抱着她，看着她满身的伤口和苍白的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咬着牙，将江野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扶地往老宅方向挪。
　　天刚亮了，村口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地上那滩血早已冻成了冰碴儿。
　　好不容易挪到车边，沈清河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将江野塞进副驾驶，安全带勒过江野腹部的伤口时，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眉头拧成了死结。
　　沈清河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指腹擦过她嘴角凝固的血迹，眼泪砸在方向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反手抹掉眼泪，扯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手指因为发抖熄火了一次。
　　引擎轰鸣着启动，轮胎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清河顾不上许多，油门直接踩到底，车身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江野搭在腿上的手垂落着，指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
　　仪表盘的灯光映着沈清河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到医院的急诊灯亮起，她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