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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陈让.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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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县,西城的周边县市,靠山,原本是贫困县,前几年得到了外来开发商的青睐,侧重旅游业发展,经济提升飞快。
“我和负责人对接过了,今天下午停业,开了一本新主题,特供款。”
D哥车开得很稳,但是许青洱却有种被金钱击中的晕眩感。
“还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你们昨晚没休息好,眯一会儿吧。”
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本来所有人还都在强撑,提起困意的时候,眼皮已经下意识地沉了,除了开车的D哥和陈让,全都睡着了。
七月里的山路上还是会有积雪,路面不宽,弯度又大,对于司机的技术要求是很高的。
“D哥,你驾照拿多久了?”
“嗯……算上学车到现在的话,有两年了吧。”
说话间,车身经过一处高凸,轻轻抛了一下,陈让抿紧了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紧了紧许青洱的安全带,不太放心,又把自己半个身子都侧过去给她挡着。
没察觉异样的D哥自顾自接着说:“其实我也就比你们大一岁,不用叫哥,我姓闻,单名一个焱,三火焱。”
“闻焱?这名字和D哥没啥关联啊。”
此时颠醒的许青洱,睁眼发现,嘴唇离陈让的脖子只有一指节距离,颠簸带来的位置挪动,几乎是不可避免地产生肢体接触。
“啊,这个绰号是小时候江谣给我取的,那时候我俩个子都小,出门总被大孩子欺负,她说,要给自己起一个震天响的名号,说是不容易挨揍。”
“所以就取了这么……简易的绰号?”
“不是……其实最开始,她老爱吃那个红盒子泡泡糖,觉得封面的红色超人好看,所以她管我叫大大大大大大大卷超人,我嫌名字太长读起来像磕巴,就给改了叫大D超人……”
“大D……”
两人同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再多问多解释,猫着眼的许青洱清晰地看到男生的喉结运作全过程。
“都是小孩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叫习惯了,就一直被叫D哥了,过程嘛,就没那么重要了。“
“嗯……“
闻焱的手心有些汗津津,慌乱地抽纸给自己擦汗,反光镜里的女孩每一次偷瞄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没想去戳穿,只是有些羡慕。
车停下的时候,顾逸和江谣在最后排已经睡成了两滩泥巴,很难想象,人类,居然能摆出这么诡异的姿势入睡。
“腰好痛啊……”
“废话,你俩这睡姿,腰还在都算运气好了。“
“是是是,我俩啊,没你运气好,坐个车,两条安全带。“
顾逸摆着鬼脸从江谣身后探出头,努努嘴巴,朝着一旁的陈让挤眉弄眼。
如果被他们知道,闻焱的驾龄,以及山路的崎岖,大概会往自己身上缠上一百条安全带吧。
“到了。我们先去休息室歇一会儿,我让人准备了吃的,等晚一会儿你们准备差不多了,就可以签约进去玩了。“
“签约?怎么,玩个鬼屋还要合同?“
众人齐齐地收住了刚踏出去的脚,悬停片刻又缩了回去。
“是啊,走个流程嘛,我不会让他们难为你们的,只不过是行业规矩,现在的恐怖类游戏都有合同要走的,保险起见嘛。“
开朗如闻焱,他笑嘻嘻地走在最前头,殊不知自己的背影看着就像杀人越货的黑老大,说是安慰,更像是威胁。
“现在走是不是来不及 了。”
“嗯,晚了。”
破烂的废旧小区,白天都骇人的很,更不用说此刻氛围可怖的恰到好处。
大门处的社区名字只剩下浅浅的“青竹”二字,顾逸摸了摸老式电动门框,锈迹生遍了轨道卡槽处,除了保持半开着的状态,既打不开也关不上。
“D哥,咱家是正经鬼屋吧。”
“正经啊,营业执照都全着呢。”
保安室原本就很大一间,所以闻焱把他改成了检票和休息处,前台后面直通监控室,每间房子每一个角落都能无死角的拍摄。
“老板好。”
“老板来啦~”
“老板好。”
一进门就有好几个穿着怪异的人和闻焱打招呼,有个人身上的血包还往外呼呼冒着鲜红,闻焱笑话他怎么还没死透,那人开口乐了,一口的獠牙。
“陈让,打我一下子。”
“干嘛。”
“我好像能看见鬼了。”
“……”
本来就胆子不大的几人,一下子全躲在了陈让的身后,一个身子四个脑袋,比那个带獠牙的哥们儿还恐怖。
唯一一个着装正常的是前台负责接待的男生,眉弯眼细鼻尖唇薄,过分白净的皮肤一看就是很少晒太阳,抬眼看他们几个的时候,浅浅一笑,讥讽拉满。
他递过来的几张纸上写着胆量合同几个字,右食指着重的叩了几下自愿二字,意思很明显,被吓破了胆就后果自负。
“别怕别怕,都是走过场的,玩的时候都有呼机,随时叫停。”
闻焱跑来打圆场的时候,许青洱已经把名字写完了,倒不是因为胆子多大,单纯就是不喜欢被挑衅。
分发对讲机的时候,白肤男很反常的多交代了几句,说话的时候总偷瞄着皱眉头的许青洱。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会有一段长廊,和剧情没什么关系,用来过渡,如果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可以提前叫停。”
“剧本的内容很简单,你们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同一个叫做青梅的女孩,全程线索都是有剧情意义的,尽量不要有遗漏。”
“啊对,还有一个,中途会有NPC不定时的出现,为符合剧情需求,他们会有特定的着装,可能会有点恐怖,也不排除有肢体接触,大家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他叮嘱的话,闻焱在昨晚已经提过了,唯一一点和NPC的肢体接触没说过,这让顾逸不得不嘴贱提一嘴,
“那,我要是太害怕,不小心把NPC揍了咋办。”
“这……最好不要,算工伤。”
白肤男看了看一旁的闻焱,笑着回答。
“那你呢,你进去吗?”江谣戳了戳换上工作服的闻焱
他摇头,“我在监控室里看着,有什么情况你,你们立刻从对讲机里和我说,我马上叫停。”
“也行。”
按照指引,他们几个排成一队往长廊里进,装在拐角的音响里不时地传出呜呜噎噎的声响,越往里走越昏暗的灯光让人不自觉地后脊背凉,人为的惊悚最是恐怖,它把人心中的恐惧具象化,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症的方子。
“欸,你们不会都是第一次玩吧。”
顾逸一个大男人躲在了江谣的身后,眯着眼睛,生怕看见什么。
监控室里的闻焱拿起员工用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白肤男默默起身去了更衣间换上了NPC的衣服进去了。
通道不深,但被他们走出了黄泉路的长度,好不容易磨蹭到门口,大家都犹豫要不要去做开门人。
“我来吧。“
陈让压住了许青洱颤抖着手,推开门,突然的光明让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眼,缓了好久才适应。
才发现,这几步只是走出了传达室的门,面前的废墟小区就是刚才隔着大门看到的,只不过这次他们在里面。
“冒险开始了各位,根据指引,青梅,也就是你们本人,此次属于故地重游,下个月这里就要拆迁,作为你们的成长之地,这里有很多回忆。你们需要把一二三单元的所有房屋都搜查一遍,提示,房内有线索,警告,会有NPC不定时出现。“
对讲机里传出闻焱的声音,嘶啦嘶啦的信号干扰不知道是不是也为了应景,反正大家脸上的害怕倒是都挺真实的。
一单元距离大门最近,但是有一半已经被拆除,仅剩的楼梯也没有了扶手的位置,虽然有被加固的痕迹,但还是看着有些危险。
“我先去看吧,有线索再叫你们。“
“我和你一起。“
许青洱此刻已经没了进来之前的气势,不住吞咽地动作也把她的胆怯暴露无遗。
为了保证游戏的完整性,他们不能完全分开,最好是分成两组,陈让拉走了许青洱,那么江谣自然就和顾逸拼到了一块儿。
“你们去三单元,我们去一单元,最后在二单元楼下的篮球场集合。”
“篮球场?你咋知道这儿有篮球场?莫非……”
“……别告诉我,你们没有一个人看了闻焱给的地图。”
“地图?”
三人齐齐发问,眼里求知的渴望看的陈让脑子发紧,无奈地提醒他们再看一眼手机。
才想起来,昨晚营地聊天的时候,闻焱拉了一个群,群里有个文件,当时说是和鬼屋有关的内容,结果除了陈让,没一个当回事。
认真复盘了一遍地图的几个人,顺便了解了剧本的背景。
架空小说,主要讲的是一对儿时玩伴,为图省事就叫女孩青梅,男孩叫竹马。
俩人都是父母外出务工的留守儿童,基本上除了睡觉,其他时间总是黏在一起,哪怕是吃饭,两家的老人也很熟悉彼此,经常轮着帮带孩子。
有一年,小区里搬来一户新人,是一对年轻夫妇,女人相貌姣好,男人礼貌大方,很受邻里的欢迎,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总喜欢做些小吃招待社区里的小朋友,时间长了大家对他们的印象都很好。
青梅也很喜欢这个阿姨,她觉得女人很漂亮,像自己的妈妈,虽然她也没见过妈妈几回。
那天,竹马和奶奶去镇上买东西,青梅一个人无聊,去了天台玩跳房子,那里是她和竹马的秘密基地,结果没等来竹马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生了怪事,所有人都说不记得有竹马这个人,甚至远在外地的父母也突然回来,没几天就带着她搬家了,她问遍了也没问出关于竹马的任何消息,一直到今年,政府提出旧楼拆迁的计划,她才借着由头回家看看……
省略号的部分就是他们需要找出的真相。
“走吧,分头找找。”
传达室的小门打开,一个人跨过阴影处躲了起来。
“按照小说的一般走向,竹马应该是死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楼道里采光差,两个人并排很是危险,陈让只能紧贴在许青洱身后,以防她踩空。
两人边走边分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一号楼多数的屋子已经拆的干净,除了承重墙,只剩下满地的漆皮,打通的空间里南北通透,穿堂风过的时候,像有人耳畔低语。
“这间吧,好像有东西。”
许青洱指着的房子在四楼,一层两户,对门的连门都拆干净,反观它却完整的和其他的格格不入。
“门没锁。”
“嗯……”
“我去看看?“
“一起吧。“
一般来说,危险来临,腹背皆易受敌,所以单独行动是不可取的,许青洱很自觉地抓住了陈让的手,紧紧地,不敢松开一点。
“别介意啊,我这个人胆小,非常胆小。“
她尽量让解释的语气不带颤抖,但还是抵不过紧张时吞咽动作导致的呛吸。
“我知道。不介意。“
鬼屋这个地方,没有肢体接触,谁会来这儿。
青天白日,屋里却一点光也不透,钉死在墙上的窗帘以及紧闭的房门,没有一处不透露着可疑。
“咳咳——各位NPC哥哥姐姐们,如果有什么任务,来个痛快的,早开始早下班。”
寂静,除了被碰倒的矿泉水瓶,没有人回应。
“那我就当没人了啊。”
仍然无应答。
连着问了两声,许青洱的手心都快湿透了,果然自己吓自己才是最恐怖的,害怕抓不住,慌不迭地在衣服上猛蹭。
门口桌案上摆着的关公,红烛灯是电子的,香炉里的烟也是仿真的,唯独撕下的黄历纸最真实。
“老黄历啊。”
“嗯,应该是线索一类的吧。”
“日期好像就是竹马失踪那天吧。”
“对。”
陈让拿出手机,对照了文件上的时间,确认无误。
客厅不算大,几步就能走完,两间卧房,一间敞开着,透着一股子霉味,床榻上是老人爱穿的花布裤子,另一间被锁上,钥匙应该在某个地方。
“你手机还有电嘛,打个电筒照一下,钥匙应该不难找。”
“有,满格的。”
监控器前,闻焱对于第一队的顺利有些不太满意,对讲机里呼了一下白肤男。
下一秒,bang!大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了手电的光亮,其余地方,黑到不能再黑,这样的环境对于本就夜视力差的人群来说,相当不友好。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闻焱满意地点点头,“机会有了,兄弟你要抓住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陈让的背上就多了一个超大挂件,胡乱抓,像只受惊的猴子,拼命往他身上爬,扯得他上衣几乎被撕烂,脖子还多了两道爪痕,刺痛的很。
他想让人冷静下来,但是按照许青洱的一贯作风,这个时候基本上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等,等她呼吸平稳,等她感受到安全。
眼泪是从他耳边沿下来的,一股股,显然他的耳朵不会哭,哭出来的只能是许青洱。
“别憋着,哭出声。”
“……”
门边上候着的白肤男本想上去再抓一把脚踝,但对于此女的反应有了直观体验之后,默默地留在了原地。
细小的呜咽声隔了好久才从领口传出来,应着景的瘆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害怕谁了。